宜室宜婚 第7節
他把兩人送到樓下,站在庭院內,來回看過面前這對新婚夫妻:“江亭月那邊我給你們留了套海景別墅,就當是結婚禮物,想什么時候去住自行決定?!?/br> 宋宜禾一怔,抬頭看他。 宋老爺子耐心解釋:“領證和口頭婚約不同,兩地分居不是好事?!?/br> 安靜兩秒,賀境時始終沒開口。 宋宜禾神色猶豫:“可江亭月那邊距離公司太遠,我過幾天就要去實習了?!?/br> “這倒也是?!?/br> 瞧見宋老爺子突然想起這茬的模樣,宋宜禾提醒了句:“住過去的話,通勤得一個半小時。我暫時住在學校吧,這樣方便?!?/br> “那你自——” “你實習公司在哪兒?” 賀境時突然出聲,微啞的嗓音近距離地傳入宋宜禾耳中,她揉了揉耳垂:“在豫安?!?/br> 豫安是宋家老三管理的分公司。 聞言,賀境時斂起思緒,偏頭朝宋宜禾看去,視線在她捏著耳朵軟rou的指尖上定格兩秒,稍稍偏轉,滑至對方精致挺翹的鼻尖,溫聲道:“那就搬來跟我住吧?!?/br> …… 九州灣是賀境時在外的私人房產。 宋宜禾雨夜去過一次。 整個別墅區內均為新中式風格,環境靜謐,偌大庭院只賀境時一人獨居。 回到車上。 宋宜禾的耳邊還回蕩著最后那句話,咬了下唇角,她看向從不久前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賀境時:“爺爺順嘴一提,你不用放在心上?!?/br> 賀境時回過神:“什么?” 見他沒聽清,宋宜禾只好硬著頭皮低聲重復:“同居呀?!?/br> “嗯,那你想嗎?” “其實我覺得會有些麻煩你?!彼我撕涛罩謾C,低眉順目道,“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所以爺爺說的同居,如果讓你感到為難的話,也不用再特意替我解圍的?!?/br> 賀境時:“沒有?!?/br> 宋宜禾:“什么?” “沒有為難?!辟R境時偏頭朝外看,聲音很低,“提出結婚的是你,但做出成為你結婚對象這個決定的人是我自己。宋宜禾,讓你搬去九州灣住不是在解圍,明白嗎?” “……” 他喊自己名字時,語氣鄭重。 清朗的嗓音好似珠玉跌落,悅耳至極。 聽他說了這么長一段話,宋宜禾低下眼,她當然是聽得明白的。 可明白的同時,又覺得意有所指。 不是解圍,那又會是什么呢。 宋宜禾不欲思考多余的事,既然賀境時不覺得被打擾,她也沒有再忸怩,落落大方地應了一聲。 車子沿著原路返回。 兩人沒再閑聊,宋宜禾打開靜音玩了陣消消樂,眼看快通關,屏幕倏然彈出通話界面。 是秦鐘意的電話。 宋宜禾回頭看了眼賀境時。 他閉著眼,分辨不出究竟有沒有睡著。 他們的幾次接觸似乎都是在車上,不說話的時候,賀境時永遠都在小憩,也不玩手機,整個人沉穩安靜到與二十四歲這個年齡一點都不相符。 那道眼簾仿若分隔線。 闔眸疏離冷淡,抬眼又恣意熱烈。 車子左轉彎,他頓時隱匿在黑暗里。 像是藏了個天大的秘密。 宋宜禾胡思亂想著接通電話,壓低聲音問:“喂,怎么了?” “門毯下的鑰匙你帶走了嗎?” “我沒動過?!?/br> “那怎么不見了呀?!?/br> 宋宜禾微微皺眉,又聽見秦鐘意說:“該不會是那誰拿走的吧?她之前不說鑰匙丟了嗎,但那天回來拿東西,我可沒給她開門?!?/br> “應該是吧?!?/br> 宿舍門鎖是她們自己換的。 大學四年,幾個室友的鑰匙丟的丟,最后一學期只剩下宋宜禾這把,以及放在門毯下的備用鑰匙。想到一號床跟秦鐘意不對付的模樣,宋宜禾輕嘆。 她放輕動作去翻單肩包。 “那你等等,我應該——” 宋宜禾的聲音忽然一頓,指尖來回摸索著包內,微微蹙起了眉毛。 秦鐘意意識到:“……小禾,不要告訴我你也沒帶?!?/br> “……” 宋宜禾艱難地在腦間思索兩秒。 恍然想起,前天晚上從圖書館回去后,裙裙整理巴六以七奇三傘零四她將濕衣服順手丟進了臟衣桶,而那把鑰匙,似乎就被裝在毛衣開衫的口袋里。 因為她一直有脫衣服先摸兜的習慣,以至于今早沒檢查,直接扔進了洗衣機。 思及此,宋宜禾的面色隱隱發僵。 電話那頭的秦鐘意嘆了聲,隨后安撫道:“我回家住吧,反正學校也沒什么事?!?/br> 結束通話后。 宋宜禾拽著包帶,指腹輕輕摩擦著邊沿棱角,心情略微復雜。 片刻后,她回頭看向賀境時。 而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賀境時已經睜開了眼,面對著她支起下巴,察覺宋宜禾看過來,他百無聊賴地掀起眼皮:“怎么?” 宋宜禾局促地捏了下指尖。 猶豫兩秒,還不待她主動出聲。 賀境時喉結滾動:“沒帶宿舍鑰匙?” 宋宜禾接話:“麻煩了?!?/br> 這些回應幾乎是她與生俱來的能力,下意識說完后,宋宜禾蹭了下眉尾,不自在地看向他。只見男人安靜回視了她幾秒鐘,四目相對,她伸手摸了摸臉。 賀境時意味不明地哼笑了聲,對司機說:“回九州灣?!?/br> 話音落,車子在前方岔路口右轉。 等了片刻不見賀境時再說話,宋宜禾垂下眼,神色怔然地盯著指尖。 慢慢想著這些毛病都得改。 然而緊接著,耳邊突然響起賀境時的喃喃,很輕,卻讓她一字不差地聽清。 他說:“還挺難教?!?/br> - 因著那句下意識的謝,宋宜禾后半程都沒怎么吭聲,總怕再說些煞風景的話惹人不耐。 她趴在車窗邊,安靜地看著沿途風景。 車子從岔路拐進,停至小區入口。 待檢測儀確認了車牌號,白色道閘升起,車子緩緩駛入。隨后又沿著車道往前開了兩三百米,終于停在一堵白色院墻前,黑色大門敞開,靠近門側的地方亮著燈牌。 上面篆刻著“不逢春”。 之前那次來的唐突,宋宜禾根本沒有多余精力仔細去留意。 下了車,她跟在賀境時身側朝前走。 盯著燈牌,宋宜禾眨了眨眼,忽而想到早前看過的一句詩—— 人道洛陽花似錦,偏我來時不逢春。 神游之際,宋宜禾沒來得及發現快一步的賀境時突然停下,以至于她的腳尖撞上對方的鞋跟,鼻尖與額頭重重磕在了他的背上。 宋宜禾吃痛地抬頭,一眼撞入賀境時的眸子里。 男人眉心微蹙,黝黑純粹的瞳孔間,倒映出小小的宋宜禾。 “走路不看路在看什么?” 宋宜禾低下眼,揉了揉鼻子,含糊地問起別的:“怎么突然停下了呀?!?/br> “過來給你錄個指紋?!?/br> 賀境時站在門前摁了摁自己的拇指,等到進入驗證環節,他旁若無人般地回身拉過宋宜禾的手,動作極輕地勾出她的大拇指。 將自己的覆在她之上,領著遍遍輸入。 而宋宜禾從他牽過來時就愣住。 男人掌心不似女孩子的柔軟,虎口與幾個指節腹部,隱約帶著細微的砂礫感,像積年累月摩擦后留下的老繭。按住手背時,溫熱的觸感緩緩緊貼于她的皮膚。 大掌包裹著她的手。 這是個非常親密、且極具安全感的姿勢。 “以后家里沒有人的話,就自己開門?!辟R境時對她的注視置若罔聞,仍專注地處理手邊的事,“把這兒當成自己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