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美人又懶又嬌 第34節
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快一天, 到傍晚時還淅淅瀝瀝地落個沒完。 整個陽大都被籠罩在連綿的雨幕中,天氣陰陰沉沉,時間的齒輪也仿佛被這場大雨沖鈍, 走得異常緩慢。 季挽腳步匆匆,白球鞋在青灰色的水泥地上踩踏出簇簇清透的小水花。 到宿舍廊下時,他把手中的黑傘收起來,身上仍然沾染了零碎的雨滴, 濕潤的黑發貼在臉側, 讓他本就有些清冷的氣質更添幾分易碎感,瞬間就吸引了周圍很多人的視線。 無視周遭這些目光,季挽拎著還在滴水的傘朝樓上走。 宿舍沒有掛門,進去時里面像往常一般熱鬧, 游戲和動漫的外放聲很嘈雜, 跟外面風雨大作的昏沉天氣形成鮮明對比。 聽到他進來的動靜, 趙飛先回過頭, 眉飛色舞:“喲, 咱們的小少爺終于回來了, 出去這么久,還以為你樂不思蜀了呢?!?/br> 這家伙難得當回文化人,季挽沒接他的話茬,隨手把傘投進門口的臟衣簍里, 拎著兩個紙袋擱在桌上:“醬腌菜和牛乳酥,沒吃晚飯就過來吃點?!?/br> “哇塞,好久沒吃咱媽做的牛乳酥了,吃過晚飯我也得來幾口!” 趙飛扔下鼠標飛奔過來。 季挽脫掉身上沾了雨水的外套, 拿衣撐掛在一旁, 轉身就對上一雙幽幽冒光的眼睛, 目光犀利得恨不能把他的臉穿出洞來。 季挽抬手在臉上摸了摸:“怎么了,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林雨眠抱起雙臂,冷哼出聲:“沒有臟東西,只有沒心沒肺和見異思遷?!?/br> 季挽:“……” 不知道這小子又發什么病,季挽沒心情跟他胡扯,拉開凳子坐下來,微微垂著頭,秀致的眉眼間透著明顯的疲憊。 林雨眠伸手在桌上拍了兩下:“這位同志你怎么回事,態度如此散漫,一整天不回宿舍就沒什么好解釋一下的是吧?!?/br> 拍桌子的聲音有點大,季挽的睫毛跟著顫了兩顫,無奈偏過頭,面頰在傾瀉的燈光下泛著一點蒼白:“你別鬼吼鬼叫的,我現在頭有點暈?!?/br> 林雨眠一愣,對著這樣一張臉,再讓他叫他估計也叫不出來,憋了一會,悶著嗓子說:“你手機沒電了你知不知道?!?/br> 還以為他要說什么,季挽睫毛重新闔下,在漂亮的臥蠶投下濃密陰影,伸手從旁邊的書包里摸出手機,撈一根數據線插.上充電。 “知道,昨天睡覺忘記充,上午出門沒兩個小時就自動關機了?!?/br> 聽聽這語氣,說他沒心沒肺真是半點都不冤枉,林雨眠火氣差點又竄上來:“你就不能借個充電寶充一會啊,現在的年輕人哪個出門敢讓手機沒電的,萬一別人找你有急事怎么辦啊?!?/br> 數據線連上,手機很快就亮屏進入開機狀態,季挽隨意把手機放到一邊,語調不緊不慢:“在醫院,不方便找充電寶?!?/br> 林雨眠再一愣,看著季挽眉眼耷拉無精打采的模樣,心里那層薄怒瞬間轉換成擔憂和焦急,一下站起身:“什么情況,你去醫院了?怎么了?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沒事,你別叫,說了頭暈?!?/br> 季挽腦瓜子嗡嗡的,壓壓手示意他安靜一點。 看得出他現在狀態的確不好,林雨眠也不好再說什么,倒了杯熱水遞給他。 季挽接過杯子,放在嘴邊輕抿了一口,緩了緩精神,才慢吞吞繼續解釋。 “不是我,是俞茜,我今天去找她,誰知道她發燒了一個人在宿舍睡覺,她的室友又都去上課了,當時那情形我總不能放著不管,就陪她去了醫院,又是抽血又是輸液的,就耽誤到現在,我也是剛把她送回宿舍?!?/br> 聽他說完,林雨眠也短暫陷入無言狀態,默了一會,脫力靠回椅背:“怪不得你失聯一整天呢,害我還氣你好久?!?/br> 他們倆談話時,趙飛在旁邊一塊接一塊地炫牛乳酥,眼珠子轉來轉去,好似吃瓜的猹。 季挽看他吃得香,也伸手捏一塊,聞言側眸睨過去:“我還沒問你呢,一回來就擱這審我,吃錯藥了?” “不是?!绷钟昝咂鋵嵰仓雷约簞偛艖B度不太好,淺淺一個檢討:“就是今天你不在宿舍時發生了點事,我覺得你做得挺不厚道的,所以剛才才激動了點?!?/br> 季挽咬一口牛乳酥,香甜濃郁的奶味在味蕾充盈,口感綿密絲滑,甜食果然能令人心情愉悅,緩解疲意,滿足地瞇了下眼睛:“什么事???” 林雨眠被他們倆的吃相勾起饞蟲,這會氣氛也沒剛才那么緊繃了,便湊過來一起吃:“你不知道,下午路神來咱們宿舍找你了?!?/br> 聽到“路神”兩個字,季挽捏牛乳酥的手一頓,抖下細雪般的柔軟碎渣。 緊接著又像想起什么,眼睛猛地一亮,立刻丟下那塊牛乳酥,飛快拿起手機解鎖屏幕。 微信聊天列表一堆未讀的消息紅點,擱在平時他的強迫癥絕對不允許這些數字提示和小紅點多存在一秒,但現在比起消滅這些紅點,他更在意的卻是列表中的其中一人。 直接滑到那個熟悉的頭像點開。 五個未接語音,十幾條未讀新消息,季挽看得兩眼一懵,輕輕吸氣。 草草往上翻了翻,都是在問他去哪了,還有沒有空跟他去看電影,還有擔心他的身體之類的。 季挽越看心越涼,草,他是魚腦子嗎,竟然完全把看電影這事給忘了! 旁邊的林雨眠看他這反應完全不感到意外,拍拍手上的碎屑:“全給忘了吧,我就知道?!?/br> 短暫愣神了幾秒,季挽轉身看向他,向來散漫溫吞的神色間浮現出少有的慌亂:“哥……路寂學長什么時候來的,他當時是不是很生氣啊?!?/br> “倒也不是生氣?!绷钟昝甙胙鲱^,摸著下頜回憶。 在他眼里路寂給外界的感覺就不是那種情緒外放的形象,他的高冷和孤傲也不是為了故意中二???,而是骨子里透出來的矜貴氣。 不僅如此,他身上還總帶著一種悲憫憂郁的氣質,有讓人不敢褻瀆的距離感,即使被他居高臨下的蔑視也會讓人覺得甘之如飴。 雖然不知道一開始喊他路神的人是誰,但有一說一,這個稱呼就真的,還挺妙的。 而且很奇怪的是,他想象不出路寂這種“神”生氣的樣子,但也不耽誤他覺得路寂生起氣來肯定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甚至只是腦補都會輕易被那種未曾具象化的壓迫力威懾到腿軟,真的很矛盾。 扯遠了,林雨眠及時把自己發散的思維扯線頭一樣拉回來,認真回答:“我覺得當時路神的樣子與其說是生氣,好像失望的成分更多一點?!?/br> “你不知道,他今天穿了一件特時髦拉風的風衣,好家伙,他平時就夠帥了吧,這風衣把他襯得又帥上十倍不止,那大長腿,那荷爾蒙,別說學校里那些小姑娘,我一大男人看了腿都軟?!?/br> “還有啊,我當時隨口提了一嘴你去看你的青梅竹馬了,誰知道他那個表情一下變的,嘖嘖,我總覺得要是再多說兩句,他能難過得馬上哭出來?!?/br> 林雨眠吧啦吧啦說一堆,中間其實還有夾帶私貨的嫌疑,特意加重了俞茜在這件事中的存在感,看能不能以此稍稍點化一下他們單純到令人發指的小直男。 “你想讓我愧疚就直說,別瞎jb詆毀學長,能讓學長哭的人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出生?!?/br> 直男季挽果然沒有讓他失望,他甚至可以完全忽略掉俞茜這個名字。 林雨眠:“……” fine。 雖然如此,季挽內心此刻卻遠沒有跟林雨眠耍嘴皮子那般輕松,他罕見得有些慌張,從剛才開始就給路寂發了很多消息,跟他解釋,跟他道歉,可每一條都石沉大海,了無回音。 理所當然代入下午路寂找不到他時的那種心情,失落,焦躁,心像是空了一塊,沒有著落,又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如坐針氈。 沒過許久,季挽終于還是坐不住,抓起手機匆匆起身。 林雨眠看著他風一樣刮遠的清瘦背影:“大晚上的,你去哪兒???” “學長的宿舍?!?/br> * 雨似乎下得又大了一些。 道路兩旁的路燈忽明忽暗,白色的燈光將朦朧的雨幕映照出幾分凄冷。 季挽撐著傘一腳踏進風雨中,寒風裹挾冰涼的雨絲將他身上打濕,冷得瑟瑟發抖。 這才發現剛才出來的太匆忙,竟然忘記把外套穿上,現在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針織衫。 不過現在的他也沒心情管這個,任憑細碎的雨滴盡數飄在臉上,腳步匆匆向路寂的宿舍樓走去。 宿舍門應聲從里面打開時,季挽心里還止不住有些緊張,捏著手機貼在因快走而劇烈跳動的胸口。 走廊里燈很暗,才顯得門內跳躍而出的光線異常明亮,一道高瘦修長的身形逆光而站。 “小季挽?” 沈景怎么也沒想到敲門的會是季挽,表情可以說是相當訝異。 畢竟他們的宿舍離得并不近,現在時間也不算早了,在這樣惡劣的風雨天氣橫跨大半個校園過來,實在跟這小學弟平日懶散溫吞的行事風格不太相符。 “出什么事了?怎么這么晚跑過來?!?/br> 季挽咽著口水,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那么喘:“沈景學長,路學長在嗎?” “路寂?” 沈景搖搖頭:“白天倒是在的,中午出去一趟又回來了,不過拿了樣東西后就又走了?!?/br> “走了……”季挽呆呆重復。 “是啊,早就走了?!鄙蚓懊掳突叵胍粫?,又說:“我看他當時樣子陰沉的,問他怎么了也沒說……” 話說到這里,沈景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低頭打量著季挽的臉色,試探著問:“你們倆該不會吵架了吧?!?/br> 這話是他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有些可笑的程度,就路寂最近對季挽呵護殷切的勁,要不是知道這兩人都是直男,也都沒有跟男生交往的經歷,他幾乎不止一次以為這兩個人就是在談。 尤其是路寂這人,某些時候的言行舉止簡直gay到自己這個多年好友都崆峒的程度。 季挽本就對自己爽約這件事心感愧疚,聽沈景這么說,更是覺得過意不去,捏緊手中的傘柄,急切問道:“那你知道路學長會去哪嗎?” 沈景看著他焦急的小臉,搖搖頭:“我也不太確定,這大少爺的行蹤實在不太好揣摩,可能會去臻園路吧?!?/br> “臻園路32號嗎?!?/br> “對,32號?!鄙蚓包c點頭,隨即有些驚訝,低頭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季挽沒心思去關心他的反應,半垂下眼睛,抿了抿唇:“我之前在那邊睡過一夜?!?/br> “他連臻園路都帶你去過了?”沈景這會已經不只是驚訝這么簡單了,瞪圓眼睛輕吸一口涼氣。 路寂這人龜毛的要死,潔癖重,私人領域意識又強,臻園路的房子買來后基本就沒帶人去過,就連他這個多年好友也只有幸拜訪過一次。 可現在竟然這么輕易就把只認識了才幾個月的季挽給帶了過去,還讓他在那里過夜。 雖然匪夷所思,但想到這人是季挽,好像又覺得很合理。 沈景內心糾結,路寂這家伙,他對季挽真的沒有存別的什么不單純的心思嗎? 得到想要的信息,季挽沒多做耽擱,道聲謝就匆匆離開。 還沒走出宿舍大樓他就開始在手機上叫車,雖然沈景剛才說得很不確定,但他還是打算去臻園路看看,同時繼續在微信上給路寂發消息。 季挽:哥你不在宿舍,是不是在臻園路的房子啊 季挽:我可以去找你嗎? 季挽:我現在已經在過去的路上咯 直到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季挽才收到今天晚上路寂回的唯一一條信息。 l:回去 盯著這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冷酷絕情的兩個字,季挽心里卻沒有絲毫被打擊到的委屈,他甚至感到很欣喜,至少已經基本可以確定路寂此刻就在臻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