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他永遠只是高臺上的看客。 她實在怕自己入了局最后發現又只是一場獨角戲。 哪怕他此刻的話幾近明示。 她也怕又是一場重蹈覆轍。 沉默中, 她可以感覺出忽而變涼的空氣。 楚盈緊緊抿著唇,余光里那人唇角的弧度漸平,隱約的笑意也從眼底褪下。 身側的手指蜷縮著。 拯救她于那人沉寂視線的,是來自溫在臣的電話。 這一幕似曾相識,他的電話好像總是來得正好。 楚盈掃過備注的瞬間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她忙抬腕和徐既思示意:“我,我先接個電話?!?/br> 而后也沒等他有反應便起了身,剛走出一步,楚盈又回頭看他一眼: “那個,你是不是也得去公司了?” 話里間趕人的意味別太明顯。 徐既思低垂的眸微斂,搭在桌沿的修長手指輕屈,指骨一收。 好半晌,才眉尾稍揚。 楚盈見狀,稍屏的呼吸終于能緩緩舒出。 進度確實有些快了。 她剛醒沒多久,或許他的話確實給她帶來了些沖擊……是該給她一點思考的時間。 徐既思心底思忖,稍一頷首,只從喉里溢出一聲帶了些沉意的嗯聲,緩緩松指,站起身。 視線輕掃過她亮起的屏幕,又微頓。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回憶一瞬,又有些沒頭沒尾地開了口: “那家動物園剛開,應該挺擠的,普通的票不知道要排多久隊?!?/br> “……什么?” 楚盈要接電話的手指微頓,偏頭不解地看他一眼。 他一頓,又暗示:“徐家是股東?!?/br> “?” 楚盈更茫然了。 “……” 徐既思看著她,沉默了兩秒。 片刻,終于又開口。 “我的意思是,”他手指微動,冷清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不自然,稍稍一頓,“想散心的話?!?/br> “我可以陪你去,”他強調,“不用排隊?!?/br> “……” - 楚盈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雖然這“神”也不是她請的。 好說好歹含糊應了聲會考慮的,那人終于舍得離開。 門砰然被關上,楚盈這才得以接通電話。 楚盈邊往陽臺走,邊喂了聲,問他什么事。 “就上回跟你說的局,”聊正事,溫在臣向來簡明扼要,“就明天,你能抽出空嗎?” 楚盈想起來這回事,也沒來得及多想,順口應聲:“能啊?!?/br> 那頭喲了聲,似乎沒想到她應得這么快,還打趣她:“大忙人最近這么閑,都不用提前預約了?” 楚盈一頓,忽地想起來,溫在臣并不知道這些天在她身上都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現在“失業在家”的事。 在他視角,她確實挺忙的,連具體時間都沒問就應下,之后細想是會覺察不對勁的。 溫在臣平時本來就忙,她也不想讓他擔心過多。何況,按他的性子,要是讓他知道了這些,還不知道會把事情攪和得多亂。 楚盈心下很快做出決策,于是又哦了聲,刻意找補一句:“那行,我沒空了,溫總另請高明?!?/br> 這是她平時會和他嗆聲的話,那頭果然笑了,還順著和她開玩笑:“別啊。實在不行你請假,我給你補上這點工資,就當我雇傭你一天——” 楚盈慢步挪到陽臺,臨近正午,天邊陽光刺眼,她伸手遮了遮眼,順勢問:“那溫總給多少工資?” 那頭似乎還真思考上了: “……一個小時三千?” 楚盈語氣夸張:“溫總好大的手筆?!?/br> “你想要,家當給你都成?!?/br> 男人那頭應得快,語調懶懶的,帶著笑,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像只是隨口一句哄人開心的附和。 楚盈撩過耳畔的發絲,果然笑出聲:“當哄小姑娘呢?” “你不就是小姑娘,”那頭理所當然,忽然又問,“那你被哄到了嗎?” 楚盈隨意地把手搭在欄桿上,秋風難得算是溫順地拂過她的面龐,適應了光線,她抬頭看了眼今日格外的好天氣,沒直接回應,倒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感慨了句: “有這么張討巧的嘴,怎么一直也沒個女朋友?” 沒覺察那頭忽然靜下來的聲音,楚盈還在調侃著:“你這話下去不知道多少女孩要對你心動?!?/br> “那你呢?” 電話那頭似是脫口而出。 沒料到他會突然問出這么一句,楚盈眨眨眼,反應了片刻,尾音茫然上揚:“什么?” 那頭一頓,很快又倏然重新勾起那種吊兒郎當的聲線:“就這個反應啊,沒勁?!?/br> “不是說女孩都會心動嗎?拿你先試試?!?/br> 他邊說邊很是無趣似得嘖了一聲,“你都沒什么反應,就別提別人了吧?” 毫無預兆微提的心在他這話下又悄然落下,楚盈緩了會神,溫軟的嗓音里帶了絲認真,真當那人想跟她聊這個話題: “這哪能一樣?再怎么樣也得試試吧,這么多年我都沒在你身邊看見過什么異性,你連助理都挑的是男生,你總不會——” 在她差點脫口而出什么危險詞匯前,那頭的人聲音驀地拔高,語氣里帶了些咬牙切齒的警告:“楚、盈?!?/br> 楚盈驟然回神,聲音戛然。 溫在臣再度傳來的嗓音不經意里帶了絲煩躁似得:“我爸平時提兩句也就算了,你怎么也開始催,我也沒那么差勁吧?” 他要真有這種想法,還怕找不著嗎? 他這話有點氣意在,楚盈一頓,這才感覺自己有些多管閑事了:“……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那頭好一會沒應聲,楚盈抿抿唇,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正想著要不找個借口先掛斷電話,那邊終于又出了聲:“明晚六點,我過來接你?!?/br> 話題總算回到正軌,楚盈應了聲好,又記起什么,正想問他穿著什么合適,那頭就跟和她心有靈犀了似得,說了句穿得隨便點也沒什么。 楚盈有些遲疑:“太隨意會不會給你丟臉?” 他們的應酬,應該跟普通的應酬不太一樣吧? “哪這么多條條框框,”那人語氣隨性極了,“他們是跟我談,看你做什么?!?/br> 說得好像也是。 但不能全聽。 雖說如溫在臣語意里給足了底氣,但楚盈還是留了個心眼,隔日是挑了件勉強大約算得上檔次的白裙。 溫在臣其實真沒想她穿得多正式,畢竟他沒有用女伴給自己撐場面的虛榮心。 他說的充場子是真的充場子,就是帶個人好讓人家覺得自己不算孤家寡人,也算變相推拒掉一些年長者的試探。 他確實年紀輕,談公事的時候避不開一些和他爹年齡差不多大的合作對象,總有老頭仗著自己年歲高,用一種過來人的長輩語氣有意無意提一句“溫總年輕有為,還沒女朋友吧”,或是攀親一句“跟我家女兒年紀差不多,年輕人之間要不要認識一下”諸如此類。 他煩得不行。 先前楚盈都在讀書,本身就沒什么空,加之學生身份,確實不太適合出現在這些場合。 現在她畢業了,又正好湊上這么個局,正正好。 在他眼里,這就跟帶楚盈出去吃頓飯一樣,沒什么區別。 所以,當他站在楚盈家門前,按響門鈴。 門被從里打開。 他不經意間抬眼,卻在仔細看清了面前女孩的打扮后,不由得愣了一瞬。 女孩巴掌大的臉蛋是素面朝天的漂亮,白凈臉頰沁了點淡粉,水眸潤得清透,鼻梁小巧高挺,粉唇潤得像果凍,泛著水光。 昨晚對他“隨便穿”的說法應好的楚盈,也不知從哪挑了身雪白長裙,是一字肩,露出白皙渾圓的肩,往下是輪廓清晰的伶仃鎖骨,纖細對稱,像欲飛展翅的蝴蝶。 她膚色白得透光,柔順的黑發刻意微卷,輕落在肩頭,又褪去了些稚嫩,帶了絲成熟的韻味,整體卻依舊清純,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 本就不堪一握的腰身微微束起,而她自然垂落的纖長小臂就在一旁,白皙的細指輕攥著他落下的領帶。 男人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 女孩對上他的視線,倒是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似得,她后退一步,在他面前轉了圈,試探地問:“這樣穿,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某位大少爺咬牙切齒:我都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