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話音未落。 楚盈終于收回神識,手指不自覺一用力,剛才無意識夾起的面就斷成了兩條。 “就是人太多了,不習慣?!?/br> 楚盈抬眼看她,笑了下:“我做好本職工作就夠了,其他的我相信揚哥?!?/br> 羅卉被打斷,一時竟然也挑不出她話里的毛病,半晌,才看著她嘆了口氣。 “你這個想法倒也沒錯,專注能力更重要?!?/br> 羅卉打趣:“反正揚哥也不會餓著咱們?!?/br> 安靜了兩秒。 坐在角落的兩人忽地相視一笑。 - 夜晚回到家時寂靜一片,毫無生氣,只有她進門時外面投來的微弱光影。 楚盈輕車熟路地摸到燈打開,早就習慣了自己這個合租舍友三天兩頭不著家的情況。 只是打算下餃子時,出于對舍友的關懷,她還是給祝若萱發了條消息。 這次倒是意外回得快,那頭冷冰冰地甩來兩個字,不用。 楚盈回了個好,往鍋里下了一份的量。 剛吃完,楚盈就接到凌聽揚打來的電話,是說明天就正式開工,讓她先再熟悉熟悉劇本。 楚盈回房,翻開劇本,邊做筆記邊錄音練習,反復聽了又調整,等回過神時,已經臨近十點。 后知后覺的疲憊席卷而來。 楚盈看了眼窗邊,殘月高掛,夜深得濃稠,幾秒后還是靠著強大的意志力,拖著步子去了浴室。 洗完澡后,楚盈將頭發吹了半干,想把換下來的衣服放進洗衣機。 沒想到剛拉開門,就聞見一股濃重的酒味。 楚盈不自覺蹙緊眉,往里探了眼,臟亂的衣物堆積在一起,隱約還能看見衣兜里沒拿出來的煙。 楚盈瞬間清醒,立刻合上門,忍著性子拿出手機,給祝若萱打去電話。 不出兩秒就被人掛斷。 楚盈深吸一口氣,再度打去電話。 鈴音響了一分鐘才終于被接通。 嘈雜喧鬧的音樂和人聲瞬涌而出,玻璃杯的碰撞和男男女女的歡呼敲打著她的耳膜,楚盈太陽xue開始不住地跳動,拿遠了手機。 哄鬧中男人的聲音扯著嗓子喊。 “若萱,這誰啊,一直給你打電話?!?/br> 又過了片刻,大概是接過了手機,祝若萱的聲音由遠及近響起。 “喂,楚盈?” “是我,”楚盈盡力維持住自己的情緒,心平氣和地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那頭靜了一瞬,不答反問:“你有事?” “你放在洗衣機里的衣服沒洗?!?/br> “哦,應該是忘了,你先放著唄?!?/br> 祝若萱的聲音聽上去滿不在乎,楚盈忍了忍:“那我衣服放哪洗?” 玩得正上頭,大概是聽出她是來興師問罪的,被打擾了興致的不爽感油然升起,祝若萱語氣逐漸變得不耐: “放一塊洗了能死嗎?我不就忘了,你現在跟我說這些的時間早就洗完了?!?/br> 無名火剎那竄高,楚盈一字一頓: “當初簽合同時白字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一切行為不干擾對方生活,我不止一次跟你提過洗衣服的事——” “你是不是有病,房租是我倆aa,平時我基本不在家,你相當于一個人住,我就丟個衣服怎么了?” 祝若萱愈發煩躁,語調也驀地拔高:“你不爽就搬出去!” 語畢便掛斷了電話。 耳邊驟然寂靜下來。 乏倦在不知不覺間達到頂峰。 一切的情緒卻也同時瞬間消散。 楚盈盯了黑了屏的手機半晌,才緩緩按亮手機,點開祝若萱的頭像,給她發去消息。 【我會盡快搬走,這個月的水電我會支付?!?/br> - 楚盈幾乎想把自己嵌進床里不再動彈。 然而還記得要搬走的事,她又咬咬牙起了身。 楚盈平時就簡約,其實東西并不多,主要是一些配音需要的設施比較麻煩。 想了半天,她還是決定這些東西等找好房子,當天要搬走再整理。 她從床底下拉出行李箱,打算先將暫時不穿的夏季衣物整理出來。 楚盈有些強迫癥,平時都會將衣服整整齊齊擺好收納,所以這會收拾得也很順利,只需要把衣服直接轉移就可以。 往箱里塞了大半,楚盈蹲得腿有些發麻,正想起來,余光卻見右側半遮半掩的衣物下露出一角綠色。 視線略微停留,楚盈遲疑著伸手,將壓在上面的衣服推開。 是一本看起來幾乎嶄新的書。 隱在暗處,楚盈只能看見花綠的封面,湊近剛拿出來,便掉出一張泛黃的紙。 楚盈頓了頓,低頭拾起。 一股清淡的香草味隨之鉆入鼻息。 楚盈驀然僵住。 嗅覺比記憶忠誠。 普魯斯特效應在此刻如同潘多拉的魔盒,被一只無形的手輕巧拆開。 仿佛被蠱惑神志,楚盈目光凝在紙張上那行熟悉的字跡。 行云流水,遒勁縱逸。 當普魯斯特效應出現,嗅覺會喚醒記憶。 記憶的相片似隨風一頁頁翻過。 浮光掠影間,楚盈好像回到五年前的那個濃意秋日。 少年穿著單薄的襯衣,微垂著眼,清淡的香草味緩緩沁入鼻息,他拖著厚重的行李箱,與她擦肩而過。 而她就此淪陷。 作者有話說: 普魯斯特效應是指只要聞到曾經聞過的味道,就會開啟當時的記憶。 第3章 想起 ◎像一場看不到盡頭的噩夢◎ 03 似乎是夢。 夢里的世界被蒙上一層霧,白茫茫一片,寂靜荒蕪。 忽然,似有香樟的清香隱隱蕩漾鼻尖,就連濡濕空氣里的黏膩感都格外真實。 霧色逐漸褪去,眼里逐漸染上色調,視野也慢慢清晰。 她看見自己手里提著藥,從略有些破敗的診所走出來。 下一刻,有行李箱轱轆滾過的聲響由遠及近。 身邊像有一陣風拂過,而后漫來一陣清香。 她在怔愣后回頭,卻只來得及看見拐角一道身影。 白色襯衫,藍色牛仔,拖著拉桿的手腕骨感又白,戴著表。 再一眨眼,視線中只剩下半個黑色滾輪。 轱轆聲也漸行漸遠。 天邊很快又染上暮色。 干凈的少年從數年無人居住的老屋里走出。 青磚黛瓦前,他的身形格格不入,臉也匿在明暗交錯間,看不真切。 驀地,像是覺察視線,他動作微頓,緩慢掀起眸。 她幾乎下意識想躲閃。 卻不可控地雙腿僵在原地。 然后猝不及防對上少年望來的清冽眸光。 就連風聲都收斂。 下一瞬,意識突然變得昏昏沉沉,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像是拋下看不見底的深海中,渾身的力氣都被剝奪,人也只能隨著海浪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