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遲告白 第15節
浴室流動的水聲即停,房間光線昏暗,落地窗的紗簾若隱若現投射出巨樹張狂的枝丫。 街區寂靜,路燈孤單地佇立,與潑墨的月夜擁吻。 溫歲坐在床尾,禮服未脫,摘下頸間的翡翠項鏈。 綠瑩瑩的光芒神秘迷人,她深呼吸。 拖鞋趿拉的聲響愈近,伴隨著走廊每盞燈熄滅的聲音,祁鶴養的貓不知何時悄悄潛了進來,蹭女孩的小腿肚。 燈光黯淡,溫歲亮起床頭的小臺燈,抬眼祁鶴如期出現房門前。 他下半身裹著浴巾,上身不著寸縷,肩背勁拔,肌rou緊實線條飽滿,但并未達到過滿則虧的地步,恰好在勻稱的界點,不夸張。未干的幾顆水珠順著鎖骨流淌去胸腹,痕跡清明,散發出強烈的男性荷爾蒙。 手里則拿了一個黑絨的小盒子。 他關上門,貓就躲床底下,溫歲問他:“是什么衣服?!?/br> 祁鶴擺出明知故問的神情,“你來拆?” “你為什么突然送我禮物?!?/br> “朋友提的,我覺得有趣順手就買了?!彼觳涣叩?。 意料之中,溫歲沒有感覺失望,她點了點頭:“你知道我的尺碼嗎?” 祁鶴掂了掂盒子,遞給她,笑:“它不需要尺碼?!?/br> 話說到這里,溫歲大概明白了,她解開蝴蝶結,絨絲上置放的是少得可憐的布料。 設計大膽且奔放,是自己從未嘗試過的領域,祁鶴盯著她得逞地笑,溫歲沉默。 那一刻腦中奔騰涌入的是形形色色的人說過的相同一致的話。 敲打她的心。 有葉棠,有蘇菡,也有祁鶴身邊的紈绔子弟。 “他喜歡辣妹?!?/br>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曾經溫歲也嘗試過轉型,變成他會喜歡的樣子。 但是天生的容貌,溫吞的性格,哪一樣都跟這個詞格格不入。 與其四不像被人恥笑,不如就安于現狀。 畢竟,她從未自怨自艾過這樣的自己。 性格,不是他人欺侮你的理由。 可,那晚她坐在祁鶴身邊,周身都被他的氣息裹挾,沉甸甸地壓迫。 性的張力無時無刻不在沖擊她的意識、她的思考。 “初戀臉,國民女兒,”祁鶴慢悠悠地講著那些網絡上形容她的熱詞,“你這么乖穿上會不會也很欲?!?/br> 他的眼睛里閃爍著戲謔的光。 溫歲拎起情/趣內衣。 覺得有趣,會是哪里有趣。 是羞辱她還是和另一個人作比較。 溫歲望向窗外皎潔的明月。 鐘姒。 他和朋友當初買衣服的對話她不得而知,不過應該也能猜出來。 溫歲心口發澀。 好。 只是,靡夜漫長,后來一切慢慢偏離了軌道。 衣服只上身了三五分鐘,床頭的臺燈晃了晃影兒,便被人粗暴地摁滅。 小貓跳出床底,蹦上小柜,不滿地瞪著制造噪音吵它睡覺的主人們,喵喵地叫。 溫歲被壓著埋進柔軟的枕頭中,難抑地嗚咽,始作俑者不停,掀眼看了看貓,恣戾地皺眉。 他沒時間管。 “你放它進來的?” 溫歲一句話都湊不清。 他依舊霸道,隨心所欲地擺弄,怎么舒服怎么來。 甚至...... 男人望向落地窗。 后半夜下起了雷雨,也就沒能如愿,雷聲轟鳴,女孩的聲音就更聽不見。 洪水中受難者抱著木槌起起浮浮,每每即將得救之時又遭下一輪無情洗刷。 不疲不歇。 東方露出魚肚白,溫歲困得實在堅持不住,受著他鬢角的廝磨。 男人饜足地吻了吻,她閉上眼過好幾秒再睜,聲音發悶:“祁鶴?!?/br> “嗯,我在?!?/br> “后天是我生日,”她說,“你會回來陪我嗎?!?/br> “會,”他說,毫不猶豫地說,“我會回來陪你?!?/br> —— 荒唐的一夜只有他的這句話無比清晰,深深地存在記憶里。 溫歲從未如此期盼13日的來臨。 她喜歡的人,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她的丈夫,會回來。 她感受到情感的草根發芽,令自己雀躍不已。 信鴿的那端盼著回信,暗戀的彼端盼著回音,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未來也一定會很幸福。 生日夜不會冷冷清清地過了。 她真的很開心,生日的那天,開開心心地和室友聚完午餐,買了一大堆食材準備做晚飯。 家宴上溫歲留意過,祁鶴愛吃三杯雞和沸騰魚片,她學了好久,還讓濺起的油燙傷了自己的手。 不過沒關系,女孩望了眼鐘,給他發了第一條消息。 [什么時候回家呀] 沒有回,或許在開會吧,溫歲去蛋糕店取來自己的生日蛋糕,擺放在餐桌的中央。 她打掃了別墅,買了花,買了香薰蠟燭,蛋糕店還送她一頂小皇冠。 那是小孩子才喜歡戴的東西了,但溫歲也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自己的頭頂,像個公主一樣。 她終于做完了飯菜,給它們漂亮地擺盤,貓咪翹著尾巴懨懨地走過來,溫歲抱它坐在腿上打開電視機。 時針指向五點。 公司不出意外應該下班了,祁鶴在開車回來的路上了吧。 她給他發短信。 [路上小心。] 溫歲撫摸著手背的燙痕,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劇。 大結局主人公冰釋前嫌重歸于好,身邊的親友紛紛祝福,和和美美,溫歲再一次望向鐘。 六點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溫歲擔心。 沸騰魚片涼了,她跑去廚房加熱,而后耐心地擺盤。 做好這些大門依舊沒有響動,溫歲站在玄關,緊緊地捏著手機。 她安慰自己,他會來的。 那天晚上他答應過的,沒有推脫沒有扭捏,答應得很痛快。 如果自己不好好等他,他回來會傷心。 草莓蛋糕上孤零零地插著蠟燭,八點,溫歲忍不住蘸了一口奶油。 她好餓。 再等等,就快來了,她對自己說。 新鮮嬌嫩的花朵逐漸干癟,飯菜坨到了一起,溫歲抱腿坐在沙發,電視熒光照映在女孩臉龐。 她漸漸感覺不到餓了,小腹再抽痛之后趨于平靜。 或許,連她的胃都知道,今晚不會再進食了吧。 撥去的電話顯示正在通話,發去的信息沒有回復,其實—— 傍晚十點,溫歲又熱了一遍飯菜。 其實,她只是不敢面對,不敢承認。 所以連去找他的勇氣也沒有。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那天祁母來樨園吃飯,溫歲也辛苦地做了許多菜。 因果輪回,她做的菜永遠都不會給他們吃上,就像她那個時候沒本事帶回祁鶴,現在也沒本事不自欺欺人。 祁鶴在騙你啊,他對你的承諾只是爽完后心情好隨口說的而已,你居然當真。 男人,穿上褲子和脫褲子前后是兩個人。 溫歲你真是天真。 不,還有零點,說不定他特意卡在零點回家,給我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