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玄都花的表面,有四條棱痕。 石蕊花,顧名思義,有著如同石頭一般的青灰色紋路。 而春絢草,雖然用雙眼很難辨別出真正的色彩,但它在左右移動之中,會折射出絢爛的華光。 許嬌河有了新的發現,心頭一陣火熱。 然而紀若曇的話再次浮現在她的腦海。 用心去看。 自己眼下進一步得到的成果,分明還屬于rou眼可見的范疇。 ……該怎么用心呢? 還無明晰頭緒的許嬌河,只好繼續選擇笨辦法,沉下心來細致觀察。 但隨著意志越來越高度集中,她的五感也慢慢共通起來,進入了嶄新的境界。 眼前那分散在竹篩之上,遠觀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同的花籽,漸次浮現出微弱的光亮。 許嬌河被那色澤不同的光芒,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將指腹間的花籽捻在一起。 她忽然在朦朧的意志中,感知到一股渺小的生命力。 猶如暗夜的微火,看似隨時快要熄滅,卻又起伏不屈。 那是什么…… 許嬌河有些迷茫。 就在這里,搖曳著的生命忽然彎曲了過來,怯生生地碰了碰她的肌膚。 ……是花籽? 花籽的生靈? 心中顯出這個猜想,許嬌河連忙用意志去“查看”竹篩上的所有花籽。 挨挨擠擠、簇擁在一起的三色光亮,縱然渺小,卻很直接地將不同的三種植物區分了開來。 許嬌河再次睜開眼睛,那花籽之上存在的光亮并沒有退散——它們順從著許嬌河心的意愿,在她的指尖動作之下,以超出先前的速度被很快地進入到了各自歸屬的竹篩中。 所以,這就是紀若曇提到的用心看嗎? 許嬌河想,花籽作為種子,在播種到土地中后,花卉的生命隨即蓬勃生長。 它們所呈現的光亮,大概是一種關于靈的氣息。 那么,是不是所有擁有生命的光亮,都會攜帶靈的氣息? 想到這里,許嬌河站起身來推開窗戶,朝著院落外圍種植的錯落樹植看去。 不出她所料,樹木的表面,也覆蓋著一層翠綠的薄光。 這是它的靈。 許嬌河由衷地感覺到激動和雀躍。 莫非她天生就是修仙的好苗子,只是前端苦于沒有靈根? 要不然,怎么會都還沒等到紀若曇的親自傳授,就已經領悟了一種探查靈息的法術。 許嬌河喜滋滋地哼著歌坐下來。 她維持著識靈的狀態,將所有的花籽快速分類。 又按照一個竹篩的花籽為標準,認真地數了一遍同個種類的花籽數量。 不似前頭同時數三種那般手忙腳亂,她僅僅耗費了一個時辰,便再次召喚出紀若曇,將結論告知。 紀若曇沒說正確還是錯誤,先問她道:“告訴我,你從這件事中收獲到了什么?” 許嬌河煩他總是吊著別人胃口的個性,故意將這幾日的某種感覺半真半假地說出:“這個數花籽的事情嘛,我好像沒收獲到什么特別的感悟,不過……自從我擁有靈根之后,總覺得夫君你特別迷人?!?/br> 紀若曇:“……” “你最好想清楚,這個答案關乎著我到底要不要親自傳授你法術?!?/br> “好嘛好嘛,對不起——” 軟骨頭許嬌河頓時敗下陣來,她摸了摸下巴,將自己的收獲精簡成三兩句,告知給了紀若曇。 紀若曇道:“讓你識別萬物的靈息,只是我的其中一個目的?!?/br> “其實比這件事更重要的是,我想讓你明白,只要跟修行有關的事,都需要沉得住氣靜得下心?!?/br> 靜下心,沉住氣。 才能在入定中無師自通地發覺萬物有靈。 許嬌河沒想到這枯燥無味的數花籽,真的能夠與修行聯系起來。 她原先還以為是紀若曇故意作弄自己。 她意猶未盡地回味著紀若曇的話,又追問道:“所以所以,我數的花籽,是正確的嗎?” 紀若曇搖頭。 他在許嬌河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淡定地晃了晃第二個竹篩,從竹編的縫隙中取出一顆花籽。 “還有細致,也是修仙者必備的品格?!?/br> “你少數了這一顆?!?/br> “……好吧?!?/br> …… 盡管最后的結果依舊不對,不過領會了任務意圖的許嬌河,還是讓紀若曇頗感欣慰。 他叫許嬌河跟著自己來。 然后擇取了緊挨著臥室的另一間空房,將其布置為傳道授業的修行室。 這里是游聞羽的秘密居所,自然少不了修仙者日常所用的蒲團和檀香。 指揮著許嬌河將其一前一后放在地上,紀若曇又耗費靈力繪制了數張清心符,貼在四周。 兩人面對面而坐。 裊裊上浮的煙霧中,紀若曇目光鎮定沉著,似是在看許嬌河,又似是在透過她神游寰宇。 許嬌河卻截然相反。 線條柔美,眼尾嫵媚的瞳孔中,滿是對于力量的渴望和對于嶄新生活的憧憬。 紀若曇道:“你把我給你的《驚劍冊》拿出來?!?/br> 許嬌河一愣:“我是要跟著夫君,學習這個嗎?” 紀若曇頷首。 許嬌河卻驚訝地捂住了嘴。 這一上來,就這么高難度嗎?? “看來你真的沒有打開過《驚劍冊》?!?/br> 紀若曇注視著她,一如既往的語氣卻怎么聽怎么微妙。 “夫君怎么知道我沒有看過《驚劍冊》?難不成一天到晚都在監視我?” 許嬌河粉面一紅,死鴨子嘴硬。 “……《驚劍冊》的第一頁,教得就是怎樣吸收吐納天地靈氣?!?/br> “喔……” 許嬌河扶了扶耳后的鬢發,理不直氣也壯道,“那我之前是個凡人,對這個沒興趣也很正常呀?!?/br> “你既入我劍道,那尋常的修行法則便不再適合你?!?/br> 紀若曇熟練地無視了小道侶的狡辯,控制《驚劍冊》在彼此之間懸空而起。 他將書的正頁對著許嬌河,上面赫然是修行者的正確打坐入定姿勢。 反觀許嬌河這里,背沒有挺直,腰還歪著,毫無清正端持之相。 紀若曇皺眉,他身后曇花真身乍現。 層層疊疊的花瓣位置驟然分出幾根漆黑的觸手,纏在許嬌河的腰肢和手臂位置,幫助她擺正姿勢。 許嬌河被人如同扯線木偶一般掌控,視線中猝不及防映進這可以放大縮小的渾圓粗壯物什。 糟糕的回憶再次涌現。 她又羞恥又惱怒地指責道:“那天,你是不是把這個放進了我的嘴里?!” “只是怕你痛到咬舌自盡罷了?!?/br> 紀若曇難得解釋一句。 他的上半張臉被翻開的《驚劍冊》遮住,只留下一張薄紅的嘴唇在許嬌河面前張合。 輝月般清俊不可方物的道君,玉山靜坐,挺拔如松,直叫人覺得世間所有白衣合該為他而制。 可修直的肩膀之后,張牙舞爪的黑色曇花,卻仿佛一個從欲望泥沼中凝結而生的丑惡怪物。 這一明一暗、一美一丑的對比,再加上許嬌河腰間傳來的禁錮之感。 讓原本清心潛修的室內,無端彌漫開色/孽的氣氛。 咕咚。 許嬌河吞下口唾液,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直勾勾地看了對方許久。 有《驚劍冊》擋著,他應該看不到吧…… 許嬌河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但她的走神,卻換來了曇花真身的警告。 那觸手環繞著她的腰肢,滑膩的觸感前后左右移動,無聲地勒緊。 “許嬌河,把《驚劍冊》上的姿勢記在腦子里,然后閉上眼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