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求生指南 第212節
“文大人打算何時開始?”霍一可問。 文清辭想了一會,輕聲說:“再過五日吧,我需先做好準備?!?/br> 膽囊切除手術很是常見,上一世文清辭雖學的是中醫,且大二便意外身亡,但他的養父,前些年也做過這個手術。 當時在醫院照顧他的文清辭,也因此而了解到了一些知識。 例如最傳統的開放性膽囊切除手術,在現代早已經被淘汰。 現在手術多以腹腔鏡完成,術后只有三個點狀的小傷疤。 ……傳統的手術方式不但傷口愈合速度較慢,且手術還需全麻進行。 麻醉或許就是在這個時代,做手術時所需要面對的最大問題。 想到這里,文清辭不由抿緊了唇。 表情也變得有些嚴肅。 ------------------------------ 文清辭又叮囑了安平將軍還有他的家人幾句,便和霍一可一道走了出去。 今日萬里無云。 陽光落在文清辭的身上,將他臉色照得愈發白。 將要登上馬車時,一直在觀察文清辭的霍一可,終于忍不住叫住身邊的人,有些猶豫和不確定地問:“文大人,您在想什么?可是遇到了什么問題?” 話說出口后,他便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這樣問。 ……假如文清辭真的遇到了問題,自己也沒有辦法。 況且像他這樣的名醫,真的愿意承認自己也會遇到難題嗎? 多嘴,真是多嘴。 就在年輕太醫百般糾結之時,文清辭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去,緩緩點頭說:“對,是有一個小問題,不過……也不算非常麻煩?!?/br> 文清辭的語氣無比真誠,聽起來和平常沒有兩樣。 聞言,霍一可不由松了一口氣。 接著問:“大人遇到了什么麻煩?” “切除膽囊時,應全身麻醉,方才我便是在想這個?!?/br> “麻醉……您之前不是嘗試過嗎?”霍一可想起,蘭妃生小公主的時候,文清辭似乎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 文清辭緩緩笑了起來,他自然也記得那件事。 其實他很早就有了研究麻藥的想法——文清辭在幾年前,便找來了一味能夠麻痹神經的毒藥,加以改造將它當作麻藥使用。 連動物實驗,都已做過幾次。 直到蘭妃遇到危險,自己終于將它用在了人的身上。 彼時自己沒有記憶,并不確定能把控好劑量,因而便想著……假如實在沒有辦法,自己就用血來給蘭妃解毒。 但是現在,文清辭卻不會再這樣做了。 這種行為對自己和病人,都非常不負責任。 況且……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謝不逢又該怎么辦? “對,雖有過一次嘗試,但我還需要幾日的時間來確定劑量?!?/br> “明白了!”霍一可不由松了一口氣。 兩人從安平將軍府早上出來的時候已是正午,紅日懸于高天,街上暑氣蒸騰。 文清辭的臉色,也被照得愈發蒼白。 霍一可被文清辭的臉色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好了,文大人您快些上車吧!今天外面實在太曬,不能再站在太陽底下了?!?/br> “好,我們先回宮吧?!蔽那遛o緩緩點頭。 就像霍一可說得那樣,文清辭的確也被這大太陽曬得有些難受。 他的頭有些昏沉,連帶著周遭的景致,都變得迷糊起來。 直到坐上馬車,回到陰涼處,文清辭的感覺方才變好了一些。 隨著一陣輕響,馬車駛離重兵把守的安平將軍府,向另一條繁華的長街而去。 這架馬車上雖無任何特殊裝飾,但見它自此處出來,周圍百姓仍是將好奇的目光落在了車上。 隔著并不厚的馬車壁,文清辭聽到——有百姓在街上,討論著安平將軍的病情。 “……這是誰?來將軍府探病的嗎?!?/br> “應當是吧?!?/br> “說不定是來見將軍大人最后一面的呢!” “陛下真是……每每遇到與這太醫有關的事便昏了頭,他怎么能任由那個人拿將軍的死活開玩笑?” 將軍府人多口雜,手術的事情已經傳了出去。 現在,大半個雍都的百姓,都在觀望此事。 除了好奇與期待手術結果的人外,還有一部分人,對此持懷疑態度。 他們不相信文清辭的手術能夠成功。 還將這件事,與從前那些傳聞結合到了一起。 接著認為,謝不逢這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 文清辭緩緩放下竹簾,攥緊了掌心,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這場手術對自己而言意義重大。 假如手術能夠成功,那么衛朝百姓定能徹底放下對自己的懷疑,自己的理論也能順暢地傳播。 而手術的意義,也不止于此。 安平將軍愿意信任文清辭,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醫術,更是因為謝不逢。 ——當今圣上正在以一個皇帝,甚至整個帝國的信任,為文清辭背書。 被世人誤解了十余年的文清辭,并不在意自己又增加一條“罪狀”。 但是他一點也不想愧對謝不逢對自己的信任。 更不想有人因這件事,認為謝不逢任人唯親、昏庸無道。 * 馬車緩緩駛回太殊宮。 不知道是中暑了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文清辭回到太醫署時,不但臉色蒼白,甚至就連腳步也變得虛浮了起來。 他這樣子嚇到了霍一可。 年輕太醫連忙放下手上其他事,將文清辭扶回了住處。 剛走到院外,門便“吱呀”一聲敞了開來。 “愛卿——” 謝不逢話沒說完便看到,那個姓霍的年輕太醫,正扶著文清辭的手臂,一臉忐忑地看著自己。 文清辭長發披散,薄唇緊抿。 就連鴉黑的睫毛,也在無力地顫動。 整張臉上,只剩下那顆朱砂痣,還有點顏色。 淺琥珀色的眼瞳,在剎那間變得無比冰冷。 霍一可背后一寒,本能地想要下跪行禮。 謝不逢緩緩將文清辭扶了過來,同時冷聲道:“不必,退下吧?!?/br> “是,是陛下!”霍一可松了一口氣,他顧不了那么多,立刻轉身向前院跑去。 而等他走后,虛弱無力的文清辭終于慢慢地抬起了眼瞳,朝謝不逢看去。 一身玄衣的謝不逢,眉頭緊鎖:“朕說要同去,愛卿非將朕打發回來。你看你的身體,萬一在外面出了事該如何?” 謝不逢的語氣乍一聽冷冰冰的,但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剛才那一刻自己的心情究竟有多么的緊張。 “今日就在屋內好好——”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被文清辭打斷。 被扶著站在門邊的文清辭,忽然仰頭向謝不逢看去:“……陛下,臣有些疲憊,可否抱臣回去?” 他輕輕地笑著說。 正午的陽光穿過玉蘭花樹的葉,化作一片片圓鏡,碎在地上。 漂亮的眼瞳,因刺眼的陽光而微微瞇起。 文清辭的聲音隨著身體的虛弱,而變得格外輕。 輕到謝不逢差一點便以為,方才那句話是自己生出的幻覺。 ……清辭他方才說了什么? 這是文清辭第一次主動要謝不逢抱自己。 皇帝陛下將自己剛才想要說的話,通通忘了個干凈。 他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一時間竟然忘記應該如何擁抱。 “咳咳咳……陛下?” 直到文清辭忍不住輕咳,謝不逢終于緩過了神來。 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文清辭抱入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