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求生指南 第131節
甚至仗著一切并非真實,而放肆至極。 ……文清辭在第一時間知道自己受傷的消息,頂著風險,不顧一切去往北地。 他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謝不逢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 少年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一步。 謝不逢忽然想起,自己清醒后,脖頸間一處xue位上還泛著痛意。 彼時自己正病,如果文清辭想,大可以直接殺了自己。 然而他非但沒有這么做,甚至還任由自己……弄臟他。 謝不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想……所以文清辭會不會對自己,也有一點點沖破了理智的喜歡? 長劍“砰”一聲砸在了地上。 謝不逢的心臟,隨呼吸生出一陣陣絞痛。 大牢里,只剩下謝釗臨的咒罵還在一遍遍回蕩。 …… 廢帝身陷牢獄,從前被他強壓下的往事,也一樁又一樁地浮出了水面。 哀帝之死、殷川大運河河底的萬千冤魂,成了衛朝上下人人都在討論的話題。 但這還不夠,謝不逢下令徹查當年之事。 尤其要查清,文清辭兒時生活的村鎮,究竟發生了什么。 朝堂百官無一人有異議。 將要下朝時,一身玄衣的少年淡淡吩咐道:“……待此事徹查清楚,便再啟龍舫,文武百官與朕一道南下至松修府,告慰亡靈?!?/br> “陛下英明——”聞言,朝臣紛紛跪拜。 末了,忽然有個身著紅衣的大臣猶豫著走了出來,他朝謝不逢行禮,然后萬分小心地問道:“陛下,今年萬壽節將至,不知應如何慶賀?” 他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大殿上,顯得分外孤單。 “萬壽節”為皇帝的生日,一般而言,都會大辦三日,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日。 可眼下萬壽節的日子越來越近,謝不逢這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負責此事禮部的官員能自己下決定,一時間他們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沒有辦法,只能在這個時候提問。 謝不逢頓了頓,緩緩看了對方一眼:“不辦?!?/br> “呃……”那人當下愣在了這里,“是,是陛下!”接著慌忙起身退了回去。 朝臣不由面面相覷——從古至今,還沒有見過哪個皇帝不辦萬壽節的呢! ……陛下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今年的萬壽節雖沒什么慶典。但朝堂上下,仍照舊制休沐三日。 三日后,深夜。 謝不逢獨坐于太醫署的玉蘭樹下,一杯一杯地給自己斟著酒。 烈酒下肚,胸肺如火般燒燎起來。 ——到現在他才知道有了痛覺之后,就連飲酒,也多了幾分滋味。 快了…… 等自己查清當年之事,便要帶文武百官至松修府,去文清辭的墳冢前,親口將這一切說給他聽。 謝不逢緩緩閉上了眼睛,太殊宮外人群歡呼的聲響,穿過宮墻落在了他的耳邊,有些過分的吵鬧。 少年卻只輕輕地蹭了蹭自己手腕上沾滿血污的手繩。 他緩緩將手繩貼至心口,學著當年文清辭的語氣,喃喃自語道:“殿下,生辰快樂?!?/br> 萬壽無極,千秋百代。 他想要的,只有這一句簡單的“生辰快樂”。 第69章 營養液加更 山中無甲子, 寒盡不知年。 神醫谷的確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這里沒有年歷,也難辨春秋寒暑。 文清辭剛醒來時還記著時間, 到后來索性也將它拋到一邊。 幾日、幾周? 抑或是幾月、幾年? 文清辭也說不清自己已回谷多久。 他整日呆在竹舍附近侍弄花草,過得無比悠閑, 時間長了,雍都發生的一切,竟然也像一場夢似的, 變得不真切起來。 ……或又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一般遙遠。 老谷主留下的方法的確管用,一日一日地治療過后,文清辭的手終于能夠抬起。 雖然仍痛, 但狀態好的時候, 舉杯飲茶也沒有什么問題。 唯一遺憾的是,文清辭的手腕上, 留下了無數蛇咬留下的疤痕。 密密麻麻, 如同荊棘花藤,纏繞著他的身體。 宋君然試了許多種藥膏,都未能替他消掉。 文清辭本人對此倒是毫不在意。 甚至就連宋君然叫他一起翻看醫書, 或是研究藥膏配方, 他都懶得去做。 文清辭緩緩將寬大的衣袖放了下來,將手臂藏了起來, 他渾不在意地說:“留疤就留疤吧,除了我自己以外, 也沒人能看到這里。再說, 手只要能用就好, 難不難看的, 也沒有什么所謂?!?/br> 文清辭這話是真心的, 說完還輕輕摸了摸那只小白蛇的腦袋。 頭一回嘗試這種療法時,文清辭的心里也有一點點的發怵。 但時間久了,他竟覺得這只每天都要咬自己幾口的冷血動物,看上去也挺可愛。 文清辭發現,原主的房間里有不少銀刀,應該是他從前自制的解剖刀。 ……看到的次數多了,他也忍不住想要試試。 他這幾日一直在心中默默估算時間,還有手臂恢復的狀態。 微風穿過竹舍,耳邊傳來一陣沙沙細響。 “你這話也就只敢對我說了,若爹還在,他一定比我更在意你手腕上的疤?!彼尉挥行o奈地嘆了一口氣,索性不再理會文清辭。 他將放在膝上的琴扶了起來,伴著竹聲緩緩拉動。 下一刻,宛如鋸木頭般的聲音,便從那琴上傳了出來。 聽到這聲音,就連纏在文清辭手腕上的那只小白蛇,下嘴都更重了一點。 文清辭:“……” 宋君然不但長得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平日也愛做一些風雅之事。 然而文清辭發現,除了醫學以外,宋君然在其他領域,可謂是毫無天分可言,例如直到現在,他還找不到那琴的音準。 文清辭第一次聽到宋君然拉這種類似于二胡的樂器時,還以為他是頭回接觸。 沒想后來才知道,宋君然竟然從小就在學…… 宋君然自己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拉琴難聽。 但凡沒事,就會將琴拿出來拉上兩曲。 文清辭摸了摸小白蛇的腦袋,默默地起身想要離開此處。 “等等,”見他要走,宋君然忽然開口,“一會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br> 文清辭腳步一頓:“去哪里?” “后山,”一曲終了,宋君然緩緩放下手中的琴弓,他轉身看向文清辭,“去祭拜你師父師娘?!?/br> 文清辭不由愣了一下,原來不知不覺中,已到了第二年的清明。 …… 神醫谷背后的青山上,葬著歷任谷主,以及所有曾生活在這里的藥仆。 宋君然帶文清辭走了好久,終于找到了那兩座墳塋。 “爹、娘,清辭已經安安全全回了谷,也替自己還有松修府的人報了仇……新皇帝,對他老子的態度…殘暴得很。謝釗臨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你們都放心吧!”說著,宋君然便將一杯酒,灑在了墳塋前的空地上,“哎……當年的事,并不怪你,你只是救了一個人而已?!?/br> 說完,又灑了一杯酒上去,他頓了頓笑著說:“想來您應該已經想開了,我就不在這里多提此事了?!?/br> 宋君然的話是什么意思? 文清辭發現,自己竟有些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細密的小雨,從天邊落下,吻上了文清辭額間的朱砂。 一點寒意,至此傳遍全身。 文清辭的心跳,忽然快了起來。 他攥緊手心,壓抑著自己的好奇。 “給,清辭,你也敬他們一杯吧?!闭f完,宋君然轉過身,將一盞空杯遞到了文清辭手中,再將它滿上。 緊接著,濃重的酒香便沖入了文清辭的鼻腔。 他的額頭突然一陣刺。 文清辭拿酒杯的左手隨之重重一晃,下一秒就將大半杯灑在了腕上。 身體也隨著踉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