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花太醫求生指南 第44節
蘭妃和明柳一起圍了上去,接著便小心翼翼地將她抱了過來,在懷里逗弄。 蕙心宮里的氣氛,一時間變得無比溫馨。 文清辭忍不住偷偷向謝不逢看了過去。 少年正在喝茶,他面無表情,好像對這里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謝不逢三歲就被送出了皇宮,那時他年紀實在太小。 因此他無論是對自己的生母蘭妃,還是當年將他養了三年的太后,都沒有留下一點印象和感情。 原著里的謝不逢,到最后對蘭妃也只是尊敬而已。 《扶明堂》講到蘭妃成為太后便完結了,后面發生的一切,僅用幾句話短短總結。 其中形容謝不逢的那一句便是——孤家寡人。 看書的時候,文清辭對這句話沒有任何特殊的感覺。 可是認識謝不逢之后,他卻再也無法忽視。 ……文清辭不想眼前的少年繼續孤單。 自己死遁之后,宮里能陪他的人,應該也只有蘭妃和小公主了吧? 想到這里,文清辭將手中的茶盞放了下來,下意識地朝蘭妃和她懷里的小嬰兒看去。 不知什么時候,小小的謝孚尹又哭鬧了起來。 蘭妃哄了半天,也不見她安靜下來。 兩人的視線正好與半空中相遇。 蘭妃朝突然文清辭笑了一下,想到什么似的說:“文先生可是我們小孚尹的救命恩人啊,不如您試試抱抱她,說不定她便不哭鬧了?!?/br> 話音剛剛落下,還不等文清辭拒絕,蘭妃就叫奶媽將小小的謝孚尹抱了過去。 蘭妃向來是一個將事情分得很清的人,她雖然依舊想不通文清辭到底是為什么進太殊宮的,但是經歷了上次的事情以后,她已經徹底將眼前這個太醫,當做了自己和女兒的救命恩人看待。 奶娘三兩步便走了過來,說著便想要將小公主放到文清辭的懷里。 文清辭:?。?! 等等,我是真的沒有抱過小孩! 這小小的一團,竟然令文清辭有些害怕。 他表面上強裝鎮定,視線卻下意識落到了謝不逢的身上。 眾人忽然聽文清辭笑了一下,并略帶遺憾地說:“臣手臂有些無力,恐怕不敢抱公主?!?/br> “……??!”明柳小聲驚呼了一下。 她才想起,前陣子為了止血,文清辭的手臂被繃帶強束了好久,后面便出現了無力的癥狀。 蘭妃的臉色也隨之一變。 ……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戳到了文清辭的痛處? 然而就在眾人緊張的時候,文清辭卻如什么事也沒發生一般看向了坐在自己身邊的謝不逢:“不如殿下來試試,您是孚尹公主的親哥哥,說不定您抱她,她就不哭了呢?!?/br> 文清辭的語氣總是那么溫柔,帶著安撫人心、叫人平靜的力量。 他的話音落下,恍惚間奶娘竟然忘記了有關謝不逢的傳聞,只覺得對方是一個普通的哥哥。 她不由彎腰,小心將小公主放到了謝不逢的手邊。 “殿下,抱抱她吧?!蔽那遛o輕聲說。 鬼使神差的,謝不逢緩緩將謝孚尹接到了懷里。 剛出生不久的小嬰兒渾身軟軟的,像是沒有骨頭似的。 少年屏住了呼吸,胳膊像是被凍住般僵在了這里。 他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會將懷里的小嬰兒弄疼。 謝不逢的確小心,可他畢竟從來都沒有抱過小孩,動作很是生疏,看上去也有幾分危險。 見此情形,坐在他身邊的文清辭也湊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謝孚尹,笑著說:“小公主的眼睛很美,也是琥珀色的,與殿下一樣?!?/br> ……和我一樣嗎? 謝不逢一向都是討厭小孩的,可是聽了文清辭的話后,卻突然覺得懷里的小孩都變得順眼了起來。 動作和目光,隨之多了幾分罕見的溫柔。 坐在小案前的人沒有看到,不遠處的蘭妃忽然紅了眼眶。 自謝不逢有記憶起,他身邊便只有一群負責看管他的侍衛,沒有任何的家人和朋友,在此環境下長大的他,情感方面本就與常人不同。 可是蘭妃,卻是永遠也忘不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的。 她對謝不逢怎么會沒有感情? 她只是一直沒有任何機會,將它表露出來罷了。 眼前這一幕……恍惚間竟然讓蘭妃生出錯覺,自己似乎只是一個普通母親,而謝不逢也從來不是什么妖物。 過去好一會,被哥哥抱在懷里的謝孚尹還在大聲哭鬧著。 見此情形,身為醫生的文清辭也不由自主地湊了過來,輕輕地碰了一下小公主的額頭。 還好,不是發燒之類。 剎那間,熟悉的溫度與苦香一起向朝這里襲了過來。 關心小公主健康的文清辭,只知道小小的謝孚尹忽然不哭了,此時正眨著眼睛看自己。 他并沒有發現,少年的耳根,不知道什么時候因為自己靠近的動作,紅了個徹底。 第29章 雍都的春, 總是一閃而過。 前幾日空氣里還是透骨的寒意,今天竟連風都變成暖的了。 直到走出蕙心宮,小嬰兒枕在手臂上那柔軟又脆弱的感覺, 依舊沒有散去。 而謝不逢閉上眼仿佛就能……想起文清辭湊近的感覺,以及嗅到那股熟悉的苦香。 一陣暖風吹來, 撩起了少年烏黑微卷的長發。 謝不逢下意識向身旁看去。 確定月白色的身影仍在那里后,他終于想起抬手,將長發撩至耳后。 直到這時少年終于意識到。 自己的唇邊, 不知何時漾出了一抹陌生的淺淺笑意。 * 衛朝的首都雍都位于北方,按照常理來說,殷川大運河是修不到這里的。 但是十余年前, 謝釗臨硬是讓大運河延長一段并繞了個小彎, 修到了雍都郊外,與繞城而過的雍水相連, 以彰皇城之威。 這一段耗資無數, 工期也因此延后了好幾個月。 兩個月后,南巡的日子到了。 文清辭果然如那天蘭妃說的那樣,隨圣駕一道而行。 穿書之后, 文清辭還沒出過這么遠的門。 因而一路上, 他便忍不住四處多看了幾眼。 雍都城郊的渡口,早在前幾夜就擠滿了人。 上回封禪, 莊嚴肅穆。 官道兩邊甚至還拉起了厚厚的帷帳,尋常百姓難以接近。 但這一回卻完全不同了。 當今圣上有賢德之名, 在大多數人眼中, 他平素的為人處事也很親民。 殷川大運河是謝釗臨登基以來建立的功業之一, 當初修建時便說是要“連通南北、與民方便”。 因此這一回, 皇家特意沒有在渡口撐帷帳, 專程與民同樂。 聞訊周遭百姓全趕了過來,所有人都想借此機會一睹圣上還有宮中貴人的相貌。 “……文先生該上船了?!毙√O輕聲在馬車外說。 “好?!痹捯袈湎?,就見一只纖長又有些蒼白的手,緩緩從內撩開了車簾。 文清辭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緩步向渡口而去。 隨天子出巡是一件無比隆重的事,好幾周之前,宮里便派人來為他量體裁制了一件禮服。 這身禮服仍是月白色的,但材質卻和文清辭常穿的不同。 甫一走出馬車,緞面的禮服便泛起了冷光。 將文清辭原本就精致清冷的五官,襯得更少了幾分人間煙火味。 哪怕他唇角帶笑,仍顯冰冷疏離。 遠處圍觀的人群都安靜了幾分,不知是誰先起的頭,忽然有人將手中的花束拋了過來。 ——文清辭雖惡名在外,但他對這些百姓而言,更像是一個活在話本上的人物。 看到這宛如神祇降世的樣子,他們瞬間將那些事拋到了腦后。 這是什么意思? 文清辭自己倒是先蒙了。 雖然說是“親民”,但從馬車到渡口的路也就七八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