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節
都說這京城權貴一個比一個高貴,我瞧著倒是和咱們村里為那一畝三分地爭的頭破血流的癩子差不多,就是他們爭得東西金貴些罷了!” 徐母氣的面色漲紅,而徐鈺琬從屏風后緩步而出,輕輕在徐母后輩撫摸,給徐母順氣: “娘,莫氣了,氣出病來不值當。況且,大郎如今這般安排,自有用意,咱們犯不著和旁人生氣?!?/br> “我是替大郎不值!一個個這都什么人吶!你說說,那日那什么敬國公文國公前腳才替那楚清晏求了情,后腳怎么好意思要見咱們大郎的?! 要是我,我知道我做了這等事兒,我怕是都恨不得這輩子都不再人家面前出現,免得惹人厭煩!” 徐母飛快的說著,徐鈺琬靜靜的聽著,卻沒有多說什么。 按理來說,他們見過的人情冷暖已不知幾許,可卻不曾想到京中人更是吃人不吐骨頭,打了你還想要和你做朋友。 難怪大郎一直對于這種事兒態度淡淡。 不過,大郎如今年歲也不小了,此事過了也應該好好相看一下了吧。 徐鈺琬想起自己在香山寺大殿看到的東西,抿了抿唇,似乎想要說什么,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大郎于情緣遲鈍,也不知自己貿然開口會不會攪的大郎亂了分寸。 接下來的兩日里,徐母又見了樂新侯以及其他一些此前探過徐母口風,試圖結親的人家。 有些人說話比寧謝氏還要過分,似乎是打量著平海侯府快要不行了,說話那叫一個不客氣,最后直接被徐母攆了出去。 而這兩日被圣上特批假期拔毒的徐瑾瑜也是等事后才知道此事,當下只是眉頭微微一皺。 這便是他一直無心在京中權貴中結親的原因,功利無比,毫無絲毫情誼可言。 如同一塊冷冰冰的石頭,可徐瑾瑜本身便是一塊涼玉,無論如何也暖不熱的。 陳為民今日為徐瑾瑜施針結束后,看著面前那被逼出來的黑色血液,道: “幸好徐大人前面調理的還算不錯,否則這幾日的拔毒下來,只怕身子要受不住了?!?/br> “還要多謝此前陳大人費心?!?/br> 徐瑾瑜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他這幾日失了血氣,面色又恢復了以往的病弱。 “有道是醫者父母心,我雖然不算一個正經的醫者,可今日能救下徐大人,便已經算是救下了萬萬人?!?/br> “陳大人言重了?!?/br> 徐瑾瑜笑了笑,隨后狀似不經意道: “說起來,當初只聽說陳大人出身桑州陳家,這么久怎不見陳大人家眷入京,如今陳大人救下我的性命,日后兩家也好多走動走動?!?/br> 徐瑾瑜這話一出,陳為民動作一僵,隨后這才平靜道: “我在族中雖有才名,可卻無父母親緣,如今一人在外,倒也無牽無掛?!?/br> 陳為民這話一出,徐瑾瑜的眼睛緩慢的眨了一下,隨后道: “倒是我失言了?!?/br> 可,江南大族的陳家里,再如何偏心的爹娘,就算是迫于族中壓力,也不會對年紀輕輕,成為榜眼的兒子不聞不問。 隨后,徐瑾瑜緩慢的坐起了身子,看著陳為民收拾清理醫具的模樣,卻不由蹙了蹙眉心。 那換骨秘術果然不愧是上古奇技,竟讓他看不出分毫來。 “對了,陳大人,不知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門?” 陳為民看了一眼徐瑾瑜: “徐大人這是要會戶部處理公務?恕我直言,公務再多,也不及徐大人身體重要,那些公務都可以先放一放的?!?/br> 徐瑾瑜搖了搖頭: “不是公務的事兒,凌絕派人送信過來,今日他便要離京了,娘她們……跟凌絕有些誤會,我想親自去送一送,總不好叫他孤孤單單的走了。 等送了凌絕,我還準備去一趟原來的臨安侯府,若是可以的話,這一年有余我都不曾回書院瞧瞧,這次正好圣上允了假,我心里還有些記掛山長,正好回去一趟?!?/br> 陳為民斟酌了一下,回答道: “徐大人選這個時候拔毒倒是好,如今最兇險的三日已過,只是出門訪友,不耗費心力倒也無妨。 不過,為防萬一,不知徐大人可否允我同行,若是有一二差池,我在您身側,也好照看?!?/br> 徐瑾瑜深深看了陳為民一眼,笑著道: “那最好不過了?!?/br> 陳為民聽后,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隨后,徐瑾瑜收拾了一下,便讓府里準備轎子。 他如今身體還有些虛弱,和顛簸的馬車相比,轎子更為適合一些。 京城城外,楚凌絕駐足片刻,看著自己生活了十幾年,大盛最為繁花的京都,他緩緩的掃視而過,可卻沒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身影。 也是,哥哥他如今被自己所害,正是性命垂危之際,此時不來也是情有可原。 其實,他該上門告辭的,可是他總覺得若是自己上門,才是真正的攪擾了哥哥的生活。 故而,他思慮再三,還是只遞了一封信進去。 此一別,只怕永無再見之日了。 楚凌絕默默的想著,隨后,他背著包袱,正欲抬步離開,卻不想身后此時傳來一聲呼喚: “凌絕!” 楚凌絕震驚的轉過身去,看著徐瑾瑜的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 “哥哥!你怎么來了?你,你這個時候出來做什么?快回去!” “你啊你,怎么還是這么別扭?你遞信過來,卻不想讓我送???” 徐瑾瑜笑吟吟的看著楚凌絕,楚凌絕一時臉色微紅,看著徐瑾瑜雖然面色蒼白,可是眸子有神的模樣,倒是心弦一松。 “沒有?!?/br> 楚凌絕聲若蚊吶的說著,徐瑾瑜隨后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莫要做這般小兒女之態。拿著,寧州我待過一段時日,你若是過去總要適應一二,這些是我讓娘準備的醬和餅子,你拿著路上吃?!?/br> 徐瑾瑜從下人手中取過了一個包袱交給楚凌絕,隨后緩緩道道: “里頭還有一小罐兒紅燒rou,你指定喜歡,晌午了熱熱吃,莫要圖省事兒?!?/br> 楚凌絕重重的點了點頭: “嗯嗯,我知道的!” 楚凌絕這三日早就已經知道自己不再是當初那個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世子了。 不過,這兩年,楚清晏的苛待倒是讓他學會了自力更生,如今南下寧州,倒也不是那么難以度過。 只是,哥哥似乎還當他還是以前那個嬌生慣養的世子。 楚凌絕笑了一下,但又沒有完全笑出來,若說他有什么不舍的,便是眼前人了。 他教自己知道了對錯,也帶自己走出迷途,更拉自己離開深淵。 他是他的兄。 他無愧自己的每一句哥哥。 徐瑾瑜看著楚凌絕不舍的眼神,也不由心中一酸,隨后叮囑道: “寧州知府劉清遠劉大人與我有幾分交情,你如今所去的玉郡便是他此前任職之地。 這里是我寫給劉大人的手書,你若是有事可以去尋他,城外駐扎的武安侯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我已經給他寫過信,你不必怕他為難于你……” 徐瑾瑜一句一句的叮囑,楚凌絕一字一字的記下,等到最后,楚凌絕只覺得眼中的熱意都快要憋不住。 “好了,凌絕,一路順風,記著寄信回來?!?/br> 第243章 徐瑾瑜的殷切叮囑, 終于讓楚凌絕忍不住熱淚盈眶,他狼狽的低下頭去: “我知道了,哥哥, 我可不小了。對了,哥哥,敬國公府欲與我重續此前的婚約,哥哥怎么看?” 楚凌絕如是說著,似乎不愿意讓氣氛沉重下來,徐瑾瑜聽了楚凌絕這話,不由一陣恍然, 突然想起那個自己才來到這里, 用竹香囊正經八百開的第一張。 但隨后, 徐瑾瑜便將那已經有些久遠的記憶拋之腦后, 他沉吟片刻,道: “你與蘇家女娘也算是青梅竹馬, 如今敬國公府愿意重續婚約, 也是看重你的,若你也有意答應下來也無不可?!?/br> “可哥哥, 這本該是……” 楚凌絕低著頭, 輕聲說著, 徐瑾瑜聽后卻不由一笑: “本該是什么?這世間沒有什么本該如此,這是你的緣法?!?/br> 楚凌絕抬起頭,愣愣的看向徐瑾瑜, 半晌才道: “我, 我知道了?!?/br> “他日定下大婚之日, 莫忘了送信與我,屆時我雖不能當面吃一杯你的喜酒, 但若夜里月下同飲,也算你我遙遙相敬了?!?/br> 徐瑾瑜含笑看著楚凌絕,楚凌絕點了點頭: “好?!?/br> 隨后,二人與城外告別,此去寧州,山遙水長。 楚凌絕缺走的腳步輕快,他所有心事已了,又有哥哥為他謀圖的前程,未來可期。 等到晌午,楚凌絕打開包袱,那一瓦罐的紅燒rou下,放著一個小小的布包,楚凌絕打開一看,里面是零零整整的銀票,共計紋銀千兩。 楚凌絕攥著布包,默默的生火,看著瓦罐里的紅燒rou在火苗的舔舐下,咕嘟咕嘟的散發出誘人香味。 等第一口紅燒rou送入口中,楚凌絕只覺得一股熱意直涌上來,淚水終于克制不住的滑了下來。 他何德何能,能讓哥哥這般看重? 千兩紋銀,可并不是一個小數字! 而另一邊,楚凌絕今日走的干脆利索,或者說他對曾經臨安侯府早就已經沒有眷戀,可是楚清晏等人卻不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