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節
“思武兄可還記得那次我們親眼目睹城門被騙開之時的事兒?” 魏思武安靜的坐在徐瑾瑜的身旁,偏頭靜靜的聽著: “瑾瑜是從那時候就開始揣測了嗎?” “不,那時候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罷了。比如……青衣人或許蟄伏在城南。 思武兄可以先試想一下,一個勛貴府邸的奴仆若是去找一群乞丐,哪怕他很小心謹慎,也未嘗不會惹人注目?!?/br> “不錯, 京中勛貴之家有時候恨不得在對方家里插了八個眼, 當初我們查那些下人的時候, 那才叫大開眼界!” 魏思武想起那件事, 便忍不住嘀咕起來: “可就是插了那么多的眼睛,想查之事還是沒有查出來!” 這件事乃是魏思武辦差以來最失利的一件事, 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經歷, 可最后卻一無所獲,以至于魏思武現在提起來還覺得耿耿于懷。 “可是, 當初我們或許被那些乞兒誤導了方向?!?/br> 徐瑾瑜微微垂眸: “青色, 且衣料好這兩項特征, 似乎并不單單是高門顯貴的下人們的專屬?!?/br> 魏思武微微一愣,徐瑾瑜低低道: “其實,這也是青衣人放的第一個煙霧彈。她所示人的一面, 不論是穿著還是聲音, 都是更為男性化, 倘若沒有去一趟南疆,沒有程飛的吐口, 我一時也不能聯系到這里?!?/br> “而今在京中的那位青衣人,只怕便是程飛口中的開陽!” 徐瑾瑜微微斂目,他之所以推測京中那位青衣人乃是開陽的原因還應該從徐母被算計說起。 凡是陰謀必有動機。 那韓威與其同伴經過審問之后,直接將自己如何被騙著走上了賭博的不歸路說了一通,其前后不超過幾天,就輸了萬兩銀子! 這么多的銀子,韓威二人就是賣了自己都還不起,而這時有人告訴他們,只要傳句話,就可以得到一筆不菲的報酬,他們可不就直接上鉤了? 其實,整體來看,這布局并沒有什么問題。 可若是仔細想想,就會發現她實在太急,整體布局略顯潦草。 而青衣人費盡心思的布局,難不成就是為了讓徐母遇險,激怒徐瑾瑜? 如果是這樣,青衣人有一萬種方式,可是她卻選擇了借刀殺人。 可她的目的可不僅僅是借刀殺人,或許……她想要的是雪中送炭。 只不過被因為太饞伏香娘子字跡的長寧公主,先一步救下了徐母。 徐瑾瑜設身處地的思索了一下,青衣人的雪中送炭,定然是為了利益最大化。 而,如何能讓這件事利益最大化呢? 徐瑾瑜重視自己的家人不加掩飾,而最好的算計,便是……潛到徐瑾瑜身邊,成為徐瑾瑜的“家人”。 是以,其怕是盯上了徐瑾瑜身邊人的位置。 而這一步棋,非女子莫屬。 徐瑾瑜一通解釋之后,魏思武不由恍然大悟: “不錯,我就說當初韓威二人為何非要把嬸子引至永新侯府外,原來他們還有后手!” 一想到,倘若以后瑾瑜的枕邊人就是那青衣人,魏思武整個人不由毛骨悚然,他咽了咽口水: “幸好那天長姐回來的及時!” 徐瑾瑜聞言不由笑了笑,可是眸底卻是一片冷漠: “我倒是想知道,這位開陽究竟有多么自信,竟然想要朝我身邊伸手?!?/br> “現在有了開陽的畫像,吾等必能將之早日緝拿歸案!” 魏思武下意識的拍了拍自己胸前的畫像,徐瑾瑜聞言卻搖了搖頭: “開陽可比程飛滑不溜手的多,而今她既然已經都逃脫過一次,未嘗不會有第二次,此番,吾等需要布置一個讓她不得不入的局!” 徐瑾瑜眸中閃過一道冷芒,繼續道: “關于開陽的世俗身份,我也已經有了大致的揣測?!?/br> “是什么身份,能讓她在京中如此肆無忌憚?!” 魏思武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道腦袋,只覺得自己頭發堪憂,徐瑾瑜抬眸看了魏思武一眼,突然低聲道: “不知思武兄可知道京中的秦樓楚館何在?” “不就是城南的紅袖街?那一整條街都……” 魏思武在徐瑾瑜揶揄的目光中漸漸消了聲,小聲道: “我就是抓犯人的時候去過兩次,平日不會去的!” “我還當思武兄不知道,沒想到……” 徐瑾瑜笑瞇瞇的說著,倒是讓魏思武鬧了一個大紅臉,隨后他強行轉移話題: “所以,瑾瑜的意思是,那開陽乃是潛伏在紅袖街之中?” 魏思武說著,水已經開了,他忙手腳利索的給二人沏好茶水: “刑獄司的茶不太好,瑾瑜且將就潤潤口吧?!?/br> “一個能知道京中各種渠道信息的地方,一個能穿著名貴衣料卻不引人注意的人,恐怕除了紅袖街外,再無別的地方了?!?/br> 魏思武愣了一下,這才慢吞吞道: “好像還真是這樣,不過,那開陽會是什么人?難不成是花魁姑娘?” 倘若不是花魁姑娘,那開陽得有多自信才敢肖想瑾瑜身邊人的位置? “花魁可不能輕易離開花樓?!?/br> “那瑾瑜說的他是什么?” “龜公?!?/br> 徐瑾瑜淡淡的吐出兩個字,魏思武直接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噗——” “瑾瑜你別和我開玩笑了!那開陽一個女娘怎么會去當龜公?!” “思武兄不信?那可以賭一賭?” 徐瑾瑜這話一出,魏思武直接都要ptsd了,他和瑾瑜玩什么都沒有贏過,這賭只怕也逃不開既定的命運! “我,我,我賭了!我就不信了,開陽還能是一個龜公!” 徐瑾瑜唇角微勾,他可沒有說,開陽只是一個人。 徐瑾瑜揣測,聯系乞兒、臨安候與李守信的開陽,只怕不是同一個人。 “那依瑾瑜看,現在咱們該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br> 徐瑾瑜這話一出,魏思武瞠目結舌,徐瑾瑜捋了捋衣袖,慢條斯理道: “李守言的死訊思武兄可以緩緩透漏出去,安一安開陽的心。她久在暗處,若驚弓之鳥,若是李守言還活著,她只怕又要蟄伏下去了?!?/br> 魏思武遂點了點頭,看著徐瑾瑜那淡定的模樣,忍不住幽幽道: “瑾瑜這一次莫不是要效仿姜子牙釣魚了?只是不知開陽愿不愿意?!?/br> “不,思武兄說錯了,我才是那條被釣的魚?!?/br> 魏思武:“……” 世界太復雜,他想要靜靜! “好了,今日時候不早了,我便先告辭了,思武兄繼續處理公務吧?!?/br> 徐瑾瑜拍了拍魏思武的肩膀,笑瞇瞇道: “思武兄,可不要忘了咱們的賭約呀!” 魏思武:“……” 他恨賭約,賭狗不得好死! 若是沒有這個賭約,他也不至于對這次的事兒現在還云里霧里! 要是放在平常,瑾瑜早就一字一句的給自己掰扯清楚了,哪里會像如今這樣,吊著他的胃口,不上不下,讓他急的跟小貓兒的爪子一下一下的在心口撓似的。 徐瑾瑜輕飄飄的來了,又兩袖清風的離開了,可卻留下了本次案件的重要證據。 魏思武斟酌過后,還是按耐下去,瑾瑜都要以身為餌了,他可不能添亂。 李守言的死訊,最終被一個刑獄司拖尸體的小卒傳了出去。 紅袖街里的花樓,有那上等的色藝雙絕的女娘,自然也有服侍一些地位并不高的人的姑娘。 “呀,大人竟然在刑獄司高就,那可是個了不得的地方!” “奴家日日落在這花樓里,都不知道外頭的天是什么樣子,大人不妨給奴家說說外面的趣事,讓奴家也開開眼??!” 姑娘一口一個大人,只把人吹捧的整個人都飄飄欲仙,當然是恨不得連自己的心肝肚腸都掏了出來! “咱這差事也不是什么見的了光的差事,不過,就算是這樣,那咱也知足了! 前頭會試前,晉州來的那位解元大人好生風光,可最終還不是下了大獄,真真是世事無常!” “晉州?聽說晉州是太后娘娘的母家,晉州的姑娘在咱們這兒可也比尋常姑娘貴一成呢! 這晉州來的解元大人就算是下了大獄,應當也會無事吧?” 姑娘殷勤的斟滿了一杯水酒,手指無意間掃過小卒,遂媚眼如絲的看了其一眼。 小卒癡癡的盯著姑娘,聽罷便啐了一口: “呸!什么晉州解元,今個還不是被我拉死狗一樣的拉了出去?嘖,現在想想,這些人又算什么?” “……哎呀,大人好壞啊。人家,好歹,還能享幾年福呢,嗯……” 之后,屋內便是一陣不堪入耳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