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洗好后便可以歸還器具了,不過若是洗的不干凈,可是要被罰洗今日廚房的砧板和鍋子的?!?/br> 徐瑾瑜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那要是還洗不干凈呢?” “……” “那就洗一個月,什么時候洗好,什么時候完事兒?!?/br> 徐瑾瑜聞言一時沉默,他該知道的,堂堂山長當街隨便攔一個人就給塞擇錄函,那等隨性,他的書院怎么能“普通”呢? 不過,徐瑾瑜也不是那些四體不勤,不理俗事的書呆子,很快就檢查過了關,正待他要出門的時候,就看到一群五大三粗的男子便走了進來,不由一頓: “這位兄臺,他們這是……” “有人過時辰沒有吃完飯,清洗好餐具唄,可不就出動監察使了?” 徐瑾瑜:你們書院玩的好花啊,不對,現在也是他的書院了。 “那,會如何處置?” 徐瑾瑜和那學子邊走邊說,悄咪咪的偷看吃瓜,而方才那位一直不平的學子也赫然在列。 “別看了,先出去再說!等門鎖上了,就得和他們同罪論處了?!?/br> 徐瑾瑜聽完,也是面色一緊,但隨后就發現自己身旁的那位仁兄雖然說的急,可是步子卻不緊不慢。 等到兩人出了膳堂,還沒喘勻氣息,只聽后面發出“咣當”一聲,是門重重合上的聲音。 那學子也不由拍了拍胸口: “好險!” 徐瑾瑜也不免被感染了幾分緊張: “這位兄臺,到底怎么了?” “一看你們這些新學子就沒看過院規,書院的雜役最喜歡的就是每年這個時候了,他們最起碼要輕松一個月!” 徐瑾瑜還是有些一頭霧水,那學子搖著頭,步履間帶著一種特殊的韻律感,緩而不滯,邊行邊道: “旁的不說,只今日那幾個學子怕是要去喂豬了?!?/br> 徐瑾瑜頓時瞠目結舌,讓一群前來求學的學子去喂豬,他們怕是要鬧吧? 不過想想那些五大三粗的監察使,想不去也難吧? “我觀你年歲小,想來能入學也是不易,還是趁早熟背院規,以免被監察者拿捏到錯處?!?/br> 已經被監察者抓了一次的徐瑾瑜擠出笑容: “好,謹記教誨!” 等徐瑾瑜邁著悠閑的步子回到自己的舍館之時,隔壁床已經坐了一個身著竹青色長袍的少年,徐瑾瑜定睛一看,竟然也是在李家布莊買的那種布料! “這位兄臺,原來你也喜歡李家布莊的布料??!” 徐瑾瑜笑吟吟的說著,那少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料,卻沒有說話。 徐瑾瑜愣了一下,想著以后怕是還要相處一年乃至數年,還是不遺余力的招呼道: “鄙姓徐,名瑾瑜,不知兄臺高姓大名?” 那少年終于抬起頭: “師信?!?/br> 冷淡的兩個字,直接結束了這場聊天。 徐瑾瑜搖了搖頭,索性也不再理會,他整理好包袱里帶來的寢衣,西瓜醬等私人物品,放到箱籠里。 隨后,便拿出了筆墨,沉心定氣開始練字。 這字一練就是一個時辰,等到外頭起了一陣風,燭影重重,徐瑾方抬起頭,一看原是自己那位“室友”不知何時點上了蠟燭。 “多謝?!?/br> 徐瑾瑜語氣誠懇的說著,這回那少年總算不是沒有反應了,只輕輕點了點頭。 若非是他曾言其姓名,幾乎要讓人以為他是個啞巴了。 徐瑾瑜向來是不開夜車的,古代連個眼鏡都沒有,要是近視可就完了。 故而,發現時候不早的徐瑾瑜這會兒只懶懶的半闔著眼,用手指在桌面上模擬著筆畫收放,順便放松手指。 過了一刻鐘,徐瑾瑜睜開眼,就發現自己那位室友正奇怪的看著自己,這讓徐瑾瑜一時有些赧然: “讓信兄見笑了,我于字跡上欠缺太多,需得勤加練習?!?/br> “白紙黑字,才見真章?!?/br> 師信這次多說了幾個字,聲音清郎之余,又多了幾分童稚感。 所以……新室友不說話是因為他的娃娃音嗎? 徐瑾瑜聞言后眼中噙了幾分笑意,師信見狀,面上閃過一抹懊惱之色。 隨后,徐瑾瑜看到師信一手饅頭,一手書,不由問道: “信兄是未曾去膳堂用飯嗎?” 師信方才因為娃娃音的事兒面上頗有些過不去,可是看著徐瑾瑜沒有半點笑話之意,心結漸緩,點點頭,低聲道: “我來得晚,膳堂已經鎖了,幸好我……娘為我塞了兩個饅頭?!?/br> 師信剛說完,就看到徐瑾瑜拿出了一只陶罐: “只吃饅頭怎么行?這是我奶做的寒瓜醬,你嘗嘗看?” 師信聽后,有些猶豫道: “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好?若是瑾瑜思親可如何是好?” “無妨,奶特意在我離家前準備這寒瓜醬,也不是為了讓我供在案頭思親的。 再說,信兄若是覺得過意不去,這饅頭分我半只也就是了!萬沒想到,這東辰書院與尋常書院這般不同,連葷菜都要真才實學來換,素菜著實有些不抗餓……” 徐瑾瑜低低和師信吐槽了幾句,換來了師信詫異的眼神,和真的嗎等的追問。 再之后,二人互換的帶來的吃食,在斑駁燭影下,相對而坐。 因為沒有筷子,兩個少年隨手折了窗外的兩支竹節清洗干凈,然后在寒瓜醬罐中一蘸,在饅頭上一抹,再咬一大口—— 師信斯哈斯哈的吸著冷氣: “好,好辣!” 徐瑾瑜嗜辣,這會兒那香辣微甜的寒瓜醬配著喧軟的饅頭劃過味蕾,他被辣的眼睛通紅,但是表情卻愜意極了: “辣才爽快!寒瓜醬就是辣和甜兩種味道帶來的味覺沖擊感呀!” “我娘做的寒瓜醬就沒有這么辣……” “那一定是信兄的娘根據信兄的口感做了調整了!” “這樣么?” 師信咕噥兩聲,卻不再言語。 夜色沉沉,徐瑾瑜很快進入夢鄉。 等到翌日,徐瑾瑜被師信推醒: “該去校場了?” “什么校場?” 徐瑾瑜睡眼朦朧的睜開眼睛,就發現床帳上貼著一張院規: “第一條,每日辰時正訓走于前校場?!” 徐瑾瑜驚坐而起,他忙道: “信兄,現在什么時候了?” “卯時四刻?!?/br> 徐瑾瑜這才松了一口氣,連忙爬了起來,他素日習慣卯時六刻起身,可兩刻鐘可不夠他們慢悠悠的走到前校場! 之后,二人飛快的洗漱后,忙穿好院服出門,二人是新學子里第一間舍館出來的,一出來就引得不少人的注意。 徐瑾瑜被那一片乙級舍館的學子那看稀罕的眼神看的只覺得渾身寒毛都要豎了起來。 而他,還要頂著這樣的目光足足走了三刻鐘,路上,從舍館里紛紛出來的學子越來越多,墨袍翻卷,星光璀璨,于初陽之下熠熠生輝。 書院人頭攢動,如河入海一般,匯聚于青磚大道之上,而竹林后,已經有數位先生等在校場。 日出東方,映紅了半片天空,一個穿著墨色長袍,衣擺上幾乎點綴滿星辰的老者,梳著一絲不茍的發髻,登上了高臺。 徐瑾瑜差點愣在了原地,這不就是那天那個穿著邋里邋遢,塞給他擇錄函的老者嗎? 而翠微居士似乎也發現了徐瑾瑜的目光,遠遠的走過來,沖著徐瑾瑜眨了一下眼睛,便慢悠悠的離去。 徐瑾瑜:“……” 而之后,所有學子,先生紛紛在校場上開始訓走,而也是在這一刻,徐瑾瑜才認識到了古代的訓走——便是晨跑。 所以,那書院中不得疾走的院規是怎么說? 而很快,隨著眾人訓走了一圈后,新學子們尚來不及思考什么,便被引至那一進來便可以一眼看到的孔夫子像前。 “請所有學子肅立——” 新學子們不明所以的現在原地,努力讓自己的身姿挺拔,徐瑾瑜聞言亦是略微繃緊的肌rou。 “正衣冠——” 伴隨著一聲唱詞,數名先生上前來依次為新學子們正衣冠,而徐瑾瑜面前的那位先生也上前一步。 這位先生留著長須,一身墨袍看上去頗有幾分不茍言笑,他看著徐瑾瑜即使經過一番訓走后,除了臉色微紅,眼眸晶燦外,發絲不散的模樣十分滿意,抬手捋了捋徐瑾瑜的衣襟: “好風儀,當需穩住,莫緊張?!?/br> 話畢,那先生便轉身向徐瑾瑜身后走去,待所有學子得正衣冠之后,便是按照規矩,拜孔像,敬六禮,以朱砂開智。 等這一通有些肅然的流程走下來,所有人額頭點著一顆大紅點,被其他學子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