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必死，何必死等？

    夜深人靜時候，猛然撞墻，撞了三四次，才咽下那口氣。

    腦袋都撞塌了。

    他一死，即將被流放的方子玉就徹底病倒。

    他拖著病體被拉走，沒幾日就死在半路上。

    消息傳回寧京城，沈昳嗤笑：“這可真是個癡情人?！?/br>
    谷雨也道：“聽說他臨死之前，求告眾人，給宋尤下葬呢。沒人理會他?！?/br>
    方子玉死了，方家好歹還在，總有人來收斂一下尸骨。

    可宋尤，只能是隨便找個地方埋了。

    要說宋尤這一生也很苦，自幼被拐賣，賣進了戲班子。

    為了生存，挨打受氣，被折磨蹂躪?？勺约嚎?，不是能對他人下手的理由。

    最該死的是方子玉，可如今的律法便是如此。

    賤籍的人犯罪，就是懲罰的更厲害。

    所以他是腰斬，方子玉只是流放。

    可再如何，他也不該答應方子玉做那種荒唐事。

    因為如果這件事沒鬧出來，可能活不下去的人就是于錦。

    如果注定有人要死，那就叫始作俑者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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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蓮觀里，小道士撓頭跟自家師傅說話：“師傅，這沈家六姑娘的命格……好奇怪。她不是死了嗎？怎么這命格還變了??？我記得當年是一個夭字嘛……怎么就成了平？”

    普彌道長摸著胡子笑：“天知道?！?/br>
    “師傅，您要不告訴我，我就跟外頭的香客說您撒謊?！毙〉朗堪逯?。

    普彌道長頓?。骸皣K，你這孩子。人的命哪里是一成不變的？”

    “??？那人家還來看？”小道士三觀搖搖欲墜。

    “榆木腦袋。不知變通?！崩系朗壳盟念^：“命這東西啊，從來就不是一定的。比如一個人，當下來看，日后是生活富足，出入有馬車，頓頓有雞鴨。綾羅綢緞，金銀玉器都不少。難道他回去就什么都不做，只等著這些東西來？”

    “你當下看的命數，總會隨著你的努力有變化的?！崩系老肓讼耄骸昂帽纫粋€婦人，本來是富足安樂的命數。卻錙銖必較，寡恩刻薄。時間一長，這從面相上，就是苦大仇深。如此一來，她如何能安樂？不能安樂，便是富足，這命數算對上了嗎？”

    “可是命數也能改的話……那我們看的豈不是都不準？”小道士茫然。

    “改命兩個字啊，就都不對。沈家六姑娘這樣的，是少數。有大機緣罷了。何況她不是死了嗎，或許是你看錯了呢？一個死了的人，你再去算，可能就錯了呢？”

    第0215章 搏一搏

    小道士被說暈乎了，點點頭去做自己的事了。

    老道士呵呵笑，心想人是不能改命，但是人可以不認命。

    人啊，渺小脆弱，卻又堅韌強大。

    順境能走成逆境，逆境也能走成順境。

    夭亡可以成為新生。新生也可以是夭亡。

    命運當頭，端看你有沒有勇氣，肯不肯掙扎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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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沈懷意和于錦的離開，京城好像一下子安靜了不少。

    沒有了固國公府層出不窮的熱鬧瞧，大家寂寥了不少啊。

    何況，二月初，陛下要還北巡。這一走，京城里勛貴不知要帶走幾多，更要寂寥。

    華陽侯府花園里，今日天氣不錯，可這還沒出正月呢。能看的，也只有梅花。

    毛氏抱著手爐笑盈盈的跟沈昳說話：“大嫂嫂不知，前兒咱家大姑娘又鬧回來了。說是跟姑爺鬧氣。正趕上侯爺在家，三兩句，把侯爺說惱了。狠狠的罵了一頓……”

    沈昳挑眉：“這回又是為什么？”

    “說起來，這也不是頭回了。之前小鬧就算了。這回說是不敬翁姑?！泵蠐u頭：“一個姨娘生的，二姑娘出嫁后，安安生生，回娘家也體面，如今也懷孕了。就這大姑娘，回回都鬧成這樣。至今肚子沒動靜，倒是能鬧事?！?/br>
    “龍生九子還各不相同呢。侯爺不是寵愛么，大抵是慣得?！鄙驎i道。

    “那侯爺如今可后悔了，哎……大伯和大嫂嫂搬出來不知道。那邊如今事多的很。我是不愿意插手的，凡事讓出去。叫他們鬧吧?！泵系?。

    沈昳聽著毛氏這話，就知道她專門給自己來送消息來了。

    其實有些消息她也知道，但是總歸沒這么細致。

    她便問：“是怎么了？有什么好鬧的？”

    “還不是因為侯爺想請封。按說，嫡子襲爵，我們是沒意見的。咱們家的嫡子七公子也十來歲了?？珊顮數囊馑?，是想給二伯請封。這夫人還能高興？一來二去的，鬧的就很是沒意思?！?/br>
    “二伯的姨娘林氏，跟大姑娘二姑娘的姨娘馬氏湊一起了。也是不容小覷。老太太一天天的斷官司都夠了?！?/br>
    沈昳哦了一聲：“既然二叔可以，那三叔不是也可以？”

    “大嫂嫂可別說這話，我們家那個是一早就拒了。上頭有兄長，下頭有嫡出的弟弟，何必呢？說起這個，還得感謝大伯，好歹給他謀求個官職。以后也算有出路了?！?/br>
    去年冬天的時候，阮英招就走了路子，給阮英橋弄了個七品的承事郎。

    雖然是個散官，可他有沒有功名。先混著吧。

    總要有些資歷才行。

    毛氏他們也很知道這好處，至少怡康侯要想將兩個庶子一次安排好，那也不容易。

    二伯那個大理寺評事不也只是七品么？

    侯爺入朝多少年了，想給自己兒子走門路不也就那樣？

    毛氏很清楚，正是因為自家夫君走了華陽侯的路子，導致如今怡康侯有意見。

    而自家夫君順勢又推拒襲爵。

    這一來，二伯也沒話說。

    怡康侯也不用費心了。如今府里就算是人頭打成狗腦子跟他們夫婦也沒關系。

    也因此，不管是哪一方，對他們夫婦都還不錯。

    毛氏如今是真的明白置身事外的舒服了。

    爵位固然好，可看透了也就那么一回事。

    不靠自己，終究站不穩。

    怡康侯府以后終究怎么樣呢……

    沈昳留了毛氏用膳，所以她下午才走的。

    繁星伺候沈昳更衣后道：“如今三少夫人倒是很會來事。那邊如今沒人替大姑娘出頭了吧？您不在，她們兩個嫂子都是庶子媳婦呢?！?/br>
    沈昳輕笑：“沒聽么，馬姨娘都參合了府里的大事。這娘倆真是一脈相承?！?/br>
    不過這事終究只是聽個樂子，不會在沈昳的心里留太久。

    “倒是那邊盧夫人如今不好過吧？”自家夫君執意要給庶子爵位，她沒生育也罷了，偏是生了。

    繼室所出的，怎么也比庶子高貴吧？可這怡康侯，是個講情義不講道理的。

    “這怡康侯和咱們家二老爺，真是兩個極端?！?/br>
    阮英招今日就去了大半日，基本上是毛氏剛走他就回了。

    “日子定了，二月初六就走?！比钣⒄谢貋碜戮偷?。

    “那跟去的人呢？”沈昳問。

    “人還沒最后敲定。不過我肯定去?！比钣⒄姓腥松喜?，谷雨已經端來了。

    “你肯定去啊，我意思是，留誰監國？太子？”沈昳問。

    “不可能。太子都多久沒接觸朝政了，如今陛下以他學的不夠為由，上朝都是聽，不能發表意見了?！比钣⒄袚u頭：“不過太子不能監國，四皇子大概也不能留下?！?/br>
    不然那就太難聽了。

    “那就是這兩位要一起走？”沈昳問。

    “大概率吧。老大要留下了?！?/br>
    大皇子嘛，留下也沒人忌憚他。

    “我給你留一些人，什么事都不必擔心?！比钣⒄械?。

    “東翊和凌泉你都帶走吧，留人可以，不必留他們。你出去也是有危險的?！鄙驎i想了想：“我這幾日一直琢磨東宮這個路數……”

    “太子，怕是不光陛下放棄了，鳳皇后一脈也要放棄的樣子?！碑吘谷绻邮潜换实蹚U了的，那鳳家絕無好下場。

    阮英招點頭：“如今看，確實有這個趨勢?！?/br>
    否則不會急著冒險叫太子妃假孕。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此番出巡，豈非就是機會？”沈昳道。

    “嗯，我也這么想。不過有一點，他們可以確定那兩個懷孕的生的有男胎？”阮英招問。

    “五六個月了，想必能確定了?！?/br>
    阮英招點頭：“要是想要個最好的結果，還能叫太子的兒子獲利。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br>
    沈昳點頭。

    確實，能和平廢太子的理由很多，但是能叫太子的兒子立足的，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太子死的壯烈。

    “皇權爭斗走到這一步，真是……”沈昳輕輕搖頭。

    “鳳家也沒辦法。要是等到陛下廢太子，那才是一敗涂地。如今這么辦，無非是圖以后?！比钣⒄朽托Γ骸安贿^無非還是名利二字。狠得下心，就敢搏一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