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抽卡君臨天下[基建] 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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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朝身后那些大小管事,和后排畏畏縮縮的莊農們掃了一眼,眾人立刻連聲附和, 口稱莊管太監平時待人和善,日日兢兢業業, 對農事尤其上心。 蕭青冥玩味地笑了笑:“沒想到,你在這涇河皇莊,竟如此得人望?看來這里平日里應當被你打理得不錯?!?/br> 莊管太監大喜:“陛下若有興趣, 奴婢這就叫人把耬車抬來,給陛下演示一番?!?/br> 蕭青冥:“若是真如你所言,此物有用, 朕可以不追究你今日管理不善的過失?!?/br> 等的就是這句話, 莊管太監大大松了口氣,立刻命人把耬車抬到莊田里。 蕭青冥一行人站在田壟外的緩坡上, 看著莊管太監使用耬車播種。 眼下時節正是播種的季節, 莊管耬車綁在耕牛身上,耬車是三腳耬,下有三個開溝器, 末端用鐵皮包裹釘牢。 播種時, 一人牽牛,另一人搖車, 種子自動落下,耬車外加有糞斗, 內置篩過的細糞, 播種后, 糞肥隨即覆蓋。 用此耬車播種, 開溝、播種、施肥、覆土、鎮壓, 所有步驟一次完成。 農人不必頻頻彎腰,節省了大力氣,還可以保持種子行距、深度乃至疏密都一致,出苗后通風透光均勻,互不打攪,每日最高可種一頃地,播種的質量也高。 不出片刻,莊管就開出了一長條土,笑容謙卑中帶著得意。 蕭青冥露出不太滿意的樣子:“似乎有點慢,可以再快點嗎?” 莊管立刻招呼牽牛的人加快速度,自己在后面不斷搖小車,累得出了一層薄汗。 蕭青冥不滿的聲音再次傳來:“還能再快點嗎?” 莊管哪里敢反對,咬著牙加大力氣,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不斷加快速度,耕牛都發出了抗議。 唯有田壟外一群莊農皺緊眉頭,有些欲言又止,但始終瑟縮著不敢出聲。 莊管心里只想著討皇帝歡心,無比賣力氣,瘋狂搖著耬車,哪怕田間還有些碎石雜草都不去理會,一心加快速度。 不料,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也不知是耬腳被纏住還是撞到了石頭,整個車身突然一頓,死死卡住,前方牽牛的人還在用力拉扯著耕牛。 莊管皺著眉頭,只顧用力搖車,一前一后力量牽扯之下,“啪”的一聲響,一條耬腳的連接處竟然斷裂開! 莊管猝不及防,整個人往前跌到,竟然一頭栽進了裝著糞肥的耬斗里,蹭了一頭頂的臭糞。 莊農中有人下意識發出心疼的驚呼——當然不是心疼莊管,而是那輛耬車。 蕭青冥往莊農處看一眼,給書盛遞了個眼色,后者立刻著人將莊管太監,壞掉的耬車和那些莊農們都帶過來。 莊管太監帶著尷尬的神色跪在地上,企圖為自己辯解兩句:“圣上,都是那耕牛不聽話,亂使勁,平時不是這樣的?!?/br> 蕭青冥俯視他,瞇了瞇眼寒聲道:“還敢找借口!把手伸出來?!?/br> 莊管太監心里一咯噔,有些不明所以地伸出手。 蕭青冥不耐煩道:“手上連繭都沒有,還敢說自己平時下地做農活,上心農事?還改進農具?誰給你狗膽欺騙朕?” 莊管太監頓時慌了,以前他在宮里時,皇帝不是很好糊弄的嗎?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精明了? “這架耬車到底是誰做的?”蕭青冥冷冷道,“敢再說錯一個字,朕現在就送你去見閻王爺?!?/br> 莊管太監冷汗直冒,趕緊讓后面一個老農出來。 老農一身皮膚在烈日下曬得黝黑干枯,雙手粗糙布滿老繭,脊背有些佝僂,四十歲出頭的年紀,看上去仿佛已如五十多歲。 老農縮著脖子,彎著腰,心驚膽戰地被太監領到皇帝面前,以他低賤的身份,哪里有資格面見天子,當即嚇得連話都說不出。 他還以為自己犯了事,馬上要被砍頭似的,雙腿一軟,直接跌跪下去,不斷朝蕭青冥磕頭:“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青冥稍微和緩下臉色,用盡量溫和的聲音叫對方起身:“不要跪著,你沒有罪,反而有功,起來回話?!?/br> 老農愣了愣,小心翼翼地爬起來,但依然彎著腰不敢站直,仰著頭,忐忑地瞄一眼皇帝,就連膝蓋也微微躬著,隨時準備跪下去。 蕭青冥看見了一張麻木的臉,卑微到了極點,既害怕又緊張的樣子,雙手緊緊攪在一起,嘴唇干裂,耳朵凍得通紅。 身上雖然穿了一層灰撲撲的破棉襖,但袖口長度還不到手腕,露出一截枯瘦的腕子,像是很多年前早已不合身的舊衣服。 上面隱隱有暗紅的於痕從袖口延伸出來,腳上是一雙破布鞋,縫補了不知多少次。 蕭青冥的目光又落在幾個管事身上,多數都是腦滿腸肥的模樣,身上穿著上好的綢緞和夾襖,一個個皮膚光滑養尊處優,眼神倒是狡獪得很。 他沒有急于發作,只溫聲問:“這架耬車是你改進的?” 老農小心地點點頭,又猛然醒悟到什么,趕緊搖搖頭:“這都是莊管大人的功勞。老奴只是、只是幫忙搭把手,修修補補一下而已?!?/br> “可惜它還不太結實,所以平時,我們都要小心著用……” 今天斷了一只腳,可把他們心疼壞了,他們前前后后忙了幾個月,不斷改進,才成功造好的一架。 蕭青冥嘆了口氣:“你把袖子擼上去?!?/br> 老農有些茫然,那幾個管事太監卻臉色變了變。 老農還是聽話地卷起袖口露出了手臂——兩條胳膊上密密麻麻,竟全是鞭痕,這些傷痕,有深有淺,有的已經淡的看不出,顯然是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 如果他脫下上衣,前胸后背的鞭痕只怕更加觸目驚心。 蕭青冥冷眼看著,在他身后,莫摧眉略皺皺眉,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秋朗漆黑的眸子是冰冷冷的怒色。 一眾禁衛軍們有些同情之色,但也并未特別驚訝,仿佛這些莊農被管事太監們折磨,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蕭青冥掃過后面那些莊農:“其他人也同你一樣,經常被人鞭打嗎?” 莊管太監搶先道:“回圣上,這些老刁奴平時總是偷懶,松懈一下都不行,如果不嚴格的處置他們,他們就不干活。奴婢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 蕭青冥目光微寒:“朕問你話了嗎?掌嘴?!?/br> 莊管太監一噎,只好裝模作樣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老農吞了口唾沫,偷偷看了看那幾個管事太監,被他們警告的眼神嚇得一縮脖子,期期艾艾道:“回、回皇上,其實也沒有很多,只是偶爾老奴們懈怠,莊管大人才稍微教訓我們一下……” “大人們平時對我們都很好……” 蕭青冥怒極反笑:“對你們很好?” 莊農們竟然跪在地上齊齊點頭,口口聲聲稱贊這群管事。 仿佛被動輒鞭打的不是他們,被莫名搶奪功勞的也不是他們,衣不蔽體受凍的不是他們,餓得面黃肌瘦駝背佝僂的還不是他們。 蕭青冥恨這些管事太監心狠貪婪,更怒這些老農麻木不爭,毫無反抗精神,甚至還要幫壓迫自己的人說話。 書盛看著皇帝安奈怒色的神情,上前一步,低聲在他耳邊道:“陛下,這些莊農乃是‘莊戶’,是世代都在皇莊上耕作的,他們的孩子將來也會在這里?!?/br> 書盛同樣作為宮中太監,多少明白一些,他憐憫地嘆息道:“這些莊戶每日只有基本的口糧,吃不飽但也餓不死,一年到頭都在勞作,除此之外,基本沒有額外酬勞?!?/br> “他們已經習慣被這樣對待,如果陛下今日因此處罰了這些太監,他們將來恐怕會變本加厲報復在這些莊戶身上……” 秋朗握緊腰間佩劍,上前一步來到蕭青冥身側,聲音冰冷若霜:“殺了就是?!?/br> 莫摧眉不贊同地看他一眼,忍不住輕聲提醒道:“陛下,他們之所以會求情,恐怕是因為新換上來的管事,未必就比他們更好……” 說不定還會更壞! 今天能殺盡這些人,明天呢? 這些莊戶,基本已經跟農奴沒有區別,皇莊之內尚且還能給口飯吃,若在外面,不是戰亂就是逃荒,又或者給其他地主當佃農,說不定過得還不如皇莊。 蕭青冥掃過幾位近臣的神情,除了秋朗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理解的態度。 世事艱難,竟至于此。 蕭青冥心中嘆息,可怕的從來不是一時的艱難困苦,而是完全磨滅了對生活的希望。 縱使有再高產的種子,再高效的農具,也填不滿一顆顆欲壑難平的貪婪之心。 皇帝和近臣們的講話聲音很小,莊管太監們跪在地上沒有聽清,但他們知道,皇帝不可能拿他們如何。 且不說糧倉失火已經有人背了鍋,教訓這些低賤的莊農,監督他們不偷懶,本來就是他們作為管事應有的權利,皇帝看不下去,最多打幾下板子撒撒火也就是了。 還能真殺人不成?偌大的皇莊,管事足有上百人,皇帝還能全都殺光? 常言道,法不責眾,殺光了,誰來給皇帝管理這些莊戶,內務府人手都不夠呢。 更何況,這些莊戶訴苦都不曾,皇帝又有什么理由動他們? 想到這里,莊管太監埋著的腦袋忍不住露出一點笑,看在這些老農還算懂事的份上,今天晚上就少抽他們幾下吧。 不過那個害他出丑的耬車實在可惡,這么不結實,還敢口口聲聲跟他說很寶貴,老東西! 就在他正盤算著怎么整治這些莊戶時,頭頂忽而傳來皇帝的笑聲。 那笑聲沉冷且凌厲,落在每個人耳邊,仿佛一柄即將落下的利刃。 莊管太監下意識抬頭,卻見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銳利的劍尖直抵自己的瞳孔! 他整個人瞬間僵直,連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眼球就沒了!唯有地上隱隱有股尿sao味。 蕭青冥略過執劍的秋朗,淡淡道:“給你們十個數的時間,舉告皇莊內的惡行,否則,皆按看守糧倉不利論處,人頭落地?!?/br> 一眾管事太監都嚇懵了,那些如狼似虎的禁衛軍沖上來,一人脖子上架上了一把刀。 莊管喉嚨都在發抖:“圣上,求您網開一面,那個放火的看守已經死了,奴婢縱使有罪,也罪不至死??!” 蕭青冥理也不理他:“十、九……” 那些莊農們也嚇得呆住,甚至紛紛向皇帝求情,今日要是因他們而死了一個莊管,將來的報復會更加嚴重。 皇帝可以為他們做主一回,卻不可能日日會為他們做主。 莊管太監重新燃起希望:“圣上,奴婢一定好好反省今日過失!” “五、四……” 莊管太監越發慌亂:“圣上,我說,我說!那個耬車不是我的主意,是他們自己做的,我只是想要邀功而已!” 蕭青冥冷笑:“只有這個?沒有別的了?” 莊管下意識點點頭,蕭青冥面無表情,輕一抬手,秋朗手起劍落,一顆血淋漓的人頭在空中滾了幾滾,落在其他人面前,把眾人嚇得驚聲尖叫。 莊農們驚駭地退了好幾步,沒人敢說話。 見最大的管事說死就死,哪里還有其他人心懷僥幸的份? 還不等蕭青冥繼續倒數計時,一干管事太監就開始瘋狂相互告發: “圣上!今天糧倉大火其實就是莊管命令放的,他在皇莊里有一座專門用作私刑的地窖,稍不順意就會被他關在地窖里鞭打折磨!” “這些年鞭打致死的尸體把水井都快填滿了……” “每年糧倉里的糧食都會被偷偷盜運變賣,好處都被他私吞了……” “你胡說,你明明也分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