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青的聲音從下面傳來，顯得有些沙?。骸霸趺磸娜质熘苯犹狡叻质彀?？五分呢？”

    “略過了！”啟風無言，“你還真把我當智能家電啊，每一道火候都給你播報？趕緊的上來！”

    “哎喲……”甄青的聲音有些虛，“我這，怕是不行了，啟哥，你跟你說兩句遺言?！?/br>
    “我哥他這會兒要是主動爬上來，能不能算自首??？”

    啟風：“……”

    甄青的聲音愈發虛弱：“我不行了，我好像看見我太奶在對我招手了……”

    他們那個無人問津的入口出現了一些響動，啟風跳起來準備迎敵，甄漢從入口鉆了出來，深深看他們一眼，轉身把身后死豬一樣拖著的甄青拎出來扔到地面。

    甄青已經熱得滿臉通紅，看起來幾乎要脫水，但他還是露出個笑臉：“你們看，我還是把他叫出來了，幾位，這算自首嗎？給他、給他一條活路吧……”

    甄漢深深看他一眼，踹了他一腳：“閉嘴?！?/br>
    他就地一坐，撐著膝蓋冷笑一聲，“成王敗寇，我沒能在你們反應過來之前，糾集起能殺掉你們的力量，就是我輸了?！?/br>
    “要殺要剮，隨你們便?！?/br>
    “喲，挺有骨氣?！眴L冷笑一聲，“可惜你不止不愛惜自己的命，也不愛惜別人的命?！?/br>
    江策轉身：“帶走?！?/br>
    “等等、等等！”甄青伸出手，掙扎著想拉住他們。

    啟風無奈蹲下來：“你省省吧?！?/br>
    “你哥稱得上十惡不赦了都快，不過這會兒正缺人手，我們也不想隨便殺人，先把他帶回去，給幾個醫生看看能不能廢物利用一下?！?/br>
    “躺著吧你?！?/br>
    他以為甄青聽完這話就會放心了，誰知道他艱難伸出手，拉住方級的褲腿：“我想起來點事?！?/br>
    “真的，重要消息，能折罪嗎？”

    方級一臉莫名：“??？問我？問江策啊?！?/br>
    甄青顫抖著手指他：“跟你有關，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你?！?/br>
    方級上下打量他一眼：“我可沒見過你?！?/br>
    “你是沒見過，我是在照片上見的你?！闭缜鄴暝鹕?，眼睛發亮，“你有個弟弟，是不是？”

    方級下意識否認：“我哪來的……”

    他頓了一下，忽然想起來，他一點印象都沒有的，方超告訴他的“嚴亦誠”。

    嚴亦誠是被方家收養的孩子，比他年紀小，難道，當時他把嚴亦誠當成弟弟了嗎？

    他擰起眉頭，試探著開口：“你說嚴亦誠？”

    “應該、應該是！”甄青點頭，“他跟你們說的，法涅斯是一起來的，不過他說過，不要隨便對別人提起他的存在?！?/br>
    “他知道我跟大哥是兩兄弟之后，總是莫名其妙地跟著我，而且，又一次我哥想揍我，還是他勸……”

    甄青愣了一下，突然覺得當初的畫面有些古怪。

    啟風焦急地催促：“話別說一半??！你們上次怎么沒說嚴亦誠也來了??！”

    “上次、上次……”甄青抬手捂住了腦袋。

    啟風心里“咯噔”一下，一攤手：“完了，一看這熟悉的反應，就知道這腦子被嚴亦誠禍禍過了?！?/br>
    他看了眼方級，“跟你當初一模一樣?！?/br>
    方級不可置信地扭頭，指了指甄青：“我跟他？”

    “不可能！”

    啟風微微搖頭：“你就慶幸當初沒給你錄像吧?！?/br>
    他蹲下去，拍了拍甄青，“能說得出來嗎？當時發生什么了？”

    “他……”甄青慢慢睜大眼睛，“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比如他說的話，別人都得聽什么的？”

    啟風若有所思地摸了下下巴：“也不能說錯，差不多吧?！?/br>
    “他、他當時看見我哥想揍我，很不高興?！闭缜嗄樕媳徽趄v出來的紅色慢慢消退，不只是身上的熱量，仿佛心也慢慢涼下來，“他問我哥，是不是要殺我?！?/br>
    “我哥那個臭脾氣，就嗆了他兩句，然后他對我哥說——”

    “這樣不對。哥哥會拼命保護弟弟，哪怕他是個廢物，哪怕他是錯的，你都會拼命保護他?！?/br>
    啟風和方級對視一眼，啟風接著問：“然后，你哥就性情大變，按他說的做了？”

    “不，沒有?！闭缜喽哙轮鴵u了搖頭，“我哥還是老樣子啊，該踹我就踹我，該罵我就罵我，我、我一直以為當時他就是勸架?！?/br>
    “但后來，后來遇到大事的時候，每一次他都保護我?！?/br>
    “我們是兄弟啊?！彼Ｈ槐牬笱劬?，不知道想向誰尋求一個答案，“雖然平常小打小鬧，但生死攸關，他想救我也是正常的，對不對？”

    “不會是因為那個人的話……”

    “他剛剛看我快死了，最后還是拎著我一起出來投降，也是……”

    啟風抓了抓腦袋，不知道該怎么回復他。

    方級目光閃了閃，他不知道為什么，覺得他這句話有點熟悉，但想不起來。

    ……反正肯定不可能跟方超有關。

    “誰搞得清?！狈郊壠擦讼伦?，轉身往后走，“能cao控別人的想法，什么都順自己心意，到最后當然就分不清別人是真心還是假意了?！?/br>
    啟風看他一眼，不抱什么希望地問甄青：“那你知道嚴亦誠去哪了嗎？他沒跟法涅斯一塊走?！?/br>
    “知道?！闭缜嗾Ａ讼卵?，“我、我剛想起來?！?/br>
    他的剛想起來或許不是借口，而是嚴亦誠留下的某種開關，時機到了才會想起。

    比如……在見到方級的時候。

    啟風一愣，趕緊問他：“在哪呢？”

    “沿海區27號街?！闭缜鄨蟪鲞@個地名，“他說……他在那等你們?！?/br>
    啟風趕緊站起來：“隊長！”

    江策抬起光腦：“霍言也找到人了，真巧，就是這個地方?！?/br>
    第135章

    “這就叫……”啟風雙手一碰, “殊途同歸，心有靈犀一點通！”

    江策無言看他：“你現學的拍馬屁？”

    啟風“嘖”了一聲：“隊長你……”

    江策已經往回走：“你留下收尾，我先回去?！?/br>
    方級趕緊站起來：“等等, 我也去！”

    啟風立刻伸手：“我也申請出戰！那個嚴亦誠好歹也是個麻煩角色, 能力不好對付, 還是帶足人手……”

    江策挑眉：“誰跟你們說現在就去?！?/br>
    “??？”方級一愣，“不都找到行蹤了這不趕緊去？”

    “對方主動透露的行蹤，就跟法涅斯一樣，明顯是別有圖謀?！苯哒Z調冷淡, “就算要去, 也得準備周全，不可能頭腦一熱?！?/br>
    “有道理?！眴L深深點頭，“好歹得等讓智囊團過過大腦?！?/br>
    方級的眉頭擰成一團：“那你那么急著回去干什么？”

    江策轉過身：“……霍言給我留了粉絲湯?！?/br>
    他頓了頓, 補充一句，“不快點回去會坨?！?/br>
    啟風：“……”

    方級：“……”

    ……

    沿海區27號街。

    遠離陸地中央的邊陲漁業小鎮, 看起來仿佛和舊日里沒有區別，安靜祥和得仿佛不曾遇到過任何災難。

    只有偶爾漁民從海里拖上異變的畸形魚類, 才讓人多少有了點回到現實的實感。

    嚴亦誠胳膊底下夾著油紙袋裝的面包, 走過街道回到自己的家門口, 他回頭看了一眼, 海面上悄然涌動的觸手再次滑了下去, 不敢造次。

    他微微嘆了口氣, 海洋里有一些生物根本沒有大腦——不是說它們蠢的意思，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沒有大腦，因此他的精神cao控能力, 使用起來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本來他想把這里變成末日中的桃花源，但現在看來, 這里更像是平靜之下藏著詭異的秘密漁村，畢竟只要他一不注意，海里的異變生物就會悄悄把居民卷入海底吞吃。

    他揉了揉眉心，顯得有些無奈，抬手敲響了自己的房門。

    門很快打開，一個身材高大，眼尾向上，乍一看和方級有幾分相像的十七八歲男孩打開門，開心地叫了一聲：“哥哥！”

    他嗓門很大，喊起來也有些驚天動地，嚴亦誠無言嘆了口氣：“都說了不要這么大聲喊?！?/br>
    “呵呵，他吵著要去找你很久了，阿誠，來，快吃飯?！睔赓|優雅，端著湯碗，但年紀明顯太過年輕的女人微笑著為他們端上食物。

    坐在沙發里，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抬起頭，眼帶微笑地朝他們點了下頭：“回來了，阿誠?！?/br>
    嚴亦誠笑了笑，正要走進去，忽然門后沖出來一個小丑裝扮的男人，他涂著劣質油彩的臉驟然在他面前放大，發出一聲“咕嘎”怪叫。

    下一秒，方級的拳頭砸在他的腦袋頂，小丑哀嚎著叫起來。

    “你干嘛老欺負他！”高大的年輕人雙手抱胸，“你還有沒有點哥哥的樣子?！?/br>
    “真是的，你怎么又穿成那樣！方超！洗干凈手過來吃飯了！”年輕女人佯怒插腰，“快點！”

    小丑灰溜溜地往衛生間走去，一家人嘻嘻哈哈地笑起來，就連搖籃里的小嬰兒都咯咯笑著拍手。

    嚴亦誠慢慢揚起笑臉，他走進屋內，把手邊的袋子放在桌上，拿出面包：“我買了面包，阿級……”

    年輕男人已經興奮地拿了一個塞進嘴里，他露出幸福的表情，臉上卻逐漸攀上了明顯的紅塊，整個人rou眼可見地腫脹起來。

    所有人都像是沒有看見他的變化，維持著其樂融融的一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