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級的異能能夠cao縱金屬，哪怕現在方舟之核的大部分防御力量他都無法動用，但只要他們不敢親身踏入這座大廈，依賴著金屬軀體的機械，那么方級一個人就足夠攔下他們。

    嚴亦誠輕輕敲了敲手指，無言彎了彎嘴角，低聲說：“這才是第一回 合，你該不會現在就沒招了吧，陸美馨?！?/br>
    就在方級扛著金屬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圣一樣在武裝機械中殺了個七進七出的時候，諾亞方舟大廈樓頂忽然發出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方級動作一頓，猛地抬起頭。

    嚴亦誠眸光微沉——37樓遇襲，這就是他讓人們集合的樓層。

    如果是陸美馨，那個女人……她未必做不出襲擊普通人逼他們回防的事。

    嚴亦誠不動聲色地瞥了方級一眼。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命，但他沒有完全cao縱方級，那他就不可避免地會在乎。

    麻煩。

    他低垂下眼，壓住逐漸浮起來的焦躁，開口：“……你先上去，阿級?！?/br>
    方級看了他一眼：“你一個人能行嗎？”

    “可以?！眹酪嗾\笑了笑，“如果不行我也不會逞強，我會往上退的?！?/br>
    方級沒有猶豫，轉身往上跑：“不行就退！”

    嚴亦誠簡單應了一聲，慢慢收斂了臉上體貼溫柔的笑意。

    他伸手拍了下方美麗的頭，她乖乖松開手，不再抱著他的腿，讓他能夠走下樓梯，走到大廳里。

    嚴亦誠提高了音量：“他走了，陸美馨?！?/br>
    “把他調走是你的目的吧？接下來你還打算用機械海戰術嗎？”

    他笑著歪了下頭，“第三基地不會聽你的調令，你從第一基地調來的機械部隊，夠用嗎？”

    “聯盟里和方舟之核無關的機械數量，應該比你想象中少很多吧？”

    他踢開散落一地的金屬碎片，期待地看著大廈門口。

    陸美馨果然出現了。

    她和待在三隊的時候不太一樣，或許是衣裝，又或許是精氣神。

    以前她總是偏向優雅淡色的服裝，顯得溫和而有親和力，而現在，她穿著執行長制服，西裝筆挺，眉眼銳利，周身氣勢逼人，相當有上位者氣質。

    “還真是人靠衣裝?！眹酪嗾\嘲諷地勾了勾嘴角，“只是這樣不好吧？你還沒在聯盟站穩腳跟，這時候就鋒芒畢露，不如繼續你一貫的作風，裝小可憐怎么樣？”

    “那么你呢?！标懨儡靶α艘宦?，隨意接招，嘴上并不示弱，“我可是為你考慮，如果方家人還在這里，也不方便你繼續裝小可憐?！?/br>
    “我還以為我們合作得不錯?！眹酪嗾\瞇了瞇眼，“這么著急就要來找我的麻煩嗎？你可真是個天生的背叛者?！?/br>
    “可別這么說?！标懨儡罢Z氣親昵，如果不是現場劍拔弩張，他們的語氣都像是在敘舊，“我們的合作不也建立在欺騙上嗎？”

    “你那時候可沒說，你是嚴飛將的養子?！?/br>
    “你裝成覺醒的人工智能，告訴我你想保護人類，要我幫你阻止懷有異心的‘教授’，而我能趁機把嚴飛將拉下馬?！?/br>
    陸美馨似乎想起都覺得好笑，她無奈笑著搖搖頭，“那時候，你還特地模仿人工智能說話，裝作依據邏輯條理行動的模樣，還挺有趣的?！?/br>
    “不過‘人工智能覺醒’也給了我不錯的靈感，我還用它編了個有趣的謊言，不過可惜，這個謊言大概沒機會變成‘歷史’了?！?/br>
    嚴亦誠瞇了瞇眼：“說我騙你……可你那時候也根本沒相信吧。你不過是覺得有利可圖，所以跟我各取所需而已?！?/br>
    “說得對?！标懨儡百澩攸c點頭，“我們本來就是同類人，就別說什么背叛不背叛的了?！?/br>
    她笑一聲，舉起槍，“短暫地合作之后，就該我們倆之間分出勝負了，你我都心知肚明，一旦有機會，我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殺死曾經的同伙?！?/br>
    “前些天，那個被我殺死的倒霉蛋，也是被你派來的吧？讓他從這里千里迢迢潛入第一基地，可真是辛苦了?！?/br>
    她笑容和煦，語氣里卻逐漸帶上殺意，“他差點刺瞎我的眼睛?！?/br>
    “是嗎，真遺憾?！眹酪嗾\不再掩飾自己的惡意，“他該動作再快一點?！?/br>
    “我查到了一點有趣的事情?！标懨儡皼]急著開槍，“原本我還奇怪，你為什么會對嚴飛將有這么大的恨意，畢竟他可是收養了你的人?！?/br>
    “我原本以為是你想成為‘教授’，是屬于你的位置被嚴真搶走了，所以要報復他們一家，但我后來發現……你根本不是‘嚴亦誠’?！?/br>
    嚴亦誠臉上笑容不減。

    “我調查了你出身的福利院，在這個年頭了，科學偵查沒有以前方便，但卻有些能派得上用場的有趣能力?！标懨儡安[起眼，“猜猜我發現了什么？”

    “那里藏了一具幼童尸體，年代久遠，早就已經白骨化了，我花了點功夫，才認證，他才是真正的‘嚴亦誠’?！?/br>
    “哦，在被嚴飛將領養之前，他叫‘胡亦誠’?！?/br>
    她帶著一貫騙人的遺憾和溫柔問他，“是你殺了他，然后頂替了他的身份嗎？”

    “你和他同歲，那時候你也才四五歲吧，你那么小就能殺人了嗎？”

    嚴亦誠哼笑一聲：“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又不是四五歲的幼童殺死了成人，人類的小孩本來就脆弱易亡，只要一點小小的意外就會死?！?/br>
    “哦——”陸美馨倒是意外他這么爽快地承認了，她啞然失笑，“真的是你干的?！?/br>
    “這種事其實早就死無對證，哪怕真的有證據，這種時候也根本沒人會來抓你，明明裝傻不承認就好了?！?/br>
    嚴亦誠勾了勾嘴角。

    “還是說?！标懨儡暗氖种篙p輕撥下保險栓，“其實你想告訴別人很久了?！?/br>
    “很驕傲吧？”

    “你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那場謀殺和偷梁換柱是你最初的‘杰作’?！?/br>
    她帶著感慨，“才四五歲就能把聯盟中央區的最高執行長耍得團團轉了啊?！?/br>
    “盡管這是個完美的計劃，但不能告訴別人是最大的遺憾，憋壞了吧？”

    嚴亦誠冷笑一聲：“那么作為第一個觀賞我的‘杰作’的人，你是特地來告訴我你的感想的嗎？”

    “我原本以為，一手策劃人們把‘災禍’和‘異能者’對立，是你經歷了什么對人們的報復?！标懨儡拜p輕搖了下頭，“但我越往前，才越確定——你可真是個天生壞種?！?/br>
    嚴亦誠沒忍住笑起來。

    和他的笑聲同時響起的還有槍聲。

    但那顆子彈甚至沒有出膛，笑聲、槍聲、兩人的動作、一切的一切都停了下來。

    方美麗邁著小短腿從樓梯上跑下來，她擔憂地看了嚴亦誠一眼，仿佛完全沒聽見剛剛他們討論的那些駭人聽聞的東西。

    她的能力是——時停。

    能力發動的時候，哪怕是cao縱她的嚴亦誠也沒辦法動作。

    但他給她下了暗示。

    保護他的暗示。

    方美麗原本想抬高陸美馨的槍口，但她根本夠不到她的手臂，只好說了聲對不起，然后“啊噠”一聲跳起來，一記頭槌把她撞翻在地，接著才調整槍口對準門外。

    這時候，她已經雙股戰戰，有些發抖了。

    只能連滾帶爬躲到嚴亦誠身后，再次緊緊抱住了他的腿。

    時間再次轉動，槍聲響起，但陸美馨已經倒在了地上，嚴亦誠居高臨下地嘲笑著她：“蠢貨?！?/br>
    他反手給了她一槍，子彈集中眉心，露出那張面孔后的鐵皮。

    “陸美馨”緩緩抬頭，露出笑臉：“躲在機械后面，跟你學的?！?/br>
    “江博士最新大作，上一作還是教授，是不是比你的機械狗方便多了？”

    她抬起手臂，露出倒計時，“你聽見死亡的召喚了嗎？”

    第108章

    陸美馨在她身上裝載了炸彈。

    哪怕知道眼前不是她本人, 只是江姝幫她制造的仿生人軀體，乍一看的視覺沖擊力還是十分驚人。

    倒計時還有不到三分鐘，方美麗的時停堅持不到讓他撤離到安全地區。

    ——她剛剛那么多廢話, 很顯然不是真的對他的過去好奇, 也不是為了和他許久。

    而是在拖延時間。

    嚴亦誠瞇起眼注視著她, 忽然笑了一聲：“原來如此?！?/br>
    “拖時間一向是你擅長的手段，我該想到的?！?/br>
    陸美馨笑了笑，她低下頭看向跳動的倒計時，平靜地說：“畢竟我和你還是不太一樣?！?/br>
    “我不是什么瘋狂的殺人狂, 能讓自己手上少沾點血, 以更小的代價達成目的，當然更好?！?/br>
    “就像如果不是必須，我也不想殺了這棟樓里的所有人, 我還是希望你能跟我兩個人做個了斷?！?/br>
    她看向方美麗。

    這個小女孩這會兒正一臉驚恐抱著嚴亦誠大腿，但沒有哭喊也沒有掉眼淚, 像某種手足無措的小動物。

    陸美馨對她笑了笑，她反而更加害怕地往嚴亦誠身后縮了縮。

    陸美馨有些感慨：“異種真是個巨大的‘驚喜’對吧？這么小的孩子, 卻擁有cao縱時間的力量?！?/br>
    “難怪你一直留在方舟之核, 這里簡直就像你的堡壘, 陳列著你的各種兵器?！?/br>
    她意有所指地說, “不過你似乎也留下了不少……無關緊要的東西?！?/br>
    “這里留了那么多人, 不是每個都是必須的吧？”

    嚴亦誠冷笑一聲：“我留著他們當然有我的用處?！?/br>
    “如果不是這里還有數量眾多的普通人, 你早就利用權限遠程火力覆蓋這里了吧？”

    “他們是我的盾牌，是還沒要假裝自己有情有義的人類，沒法繞過的盾牌?！?/br>
    “你看, 現在你也只敢用這樣迂回的方法送來炸彈，不敢直接把這整棟樓一起炸上天?！?/br>
    “哪有那么簡單啊?！钡褂嫊r不斷跳動, 陸美馨倒是不介意繼續和他浪費一點時間，像是抱怨工作中遇到的麻煩一樣隨口說，“就算到了位高權重的程度，也還是會有很多人找你的麻煩?！?/br>
    “別說是諾亞方舟大廈，哪怕是火力覆蓋一座空樓，我也得經過層層審批?！?/br>
    她聳了聳肩，“我可沒有你那么方便的能力，能夠隨便讓別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