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次去威北侯府的詩會，見喬微當裁判，還以為對方沒什么才學，那些貴女礙于喬微的身份讓她當裁判，是為了江都郡主的面子呢，沒想到居然是因為江都郡主會降維打擊。

    “慕姑娘要去聽嗎？”侍女以為慕兮好奇，所以問道。

    “我也能去聽？”慕兮以為是兩人私下里交流，不允許外人打擾的那種。

    侍女笑道，“當然，崇福寺的僧人都可以去旁聽呢?！?/br>
    反正也沒什么事干，慕兮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我們也去?！?/br>
    等到了的時候，慕兮就看到喬微坐在崇福寺主殿的前面，她旁邊是一個白胡子發白的僧人，后面坐著一群沙彌神色認真地聽著兩人講話。

    “于諸欲專心，欲耽著，為下劣、卑賤、異生類，非尊圣，無義。如來此去兩邊，現等覺中道，資于眼生、智生、寂靜、通智、覺醒、涅槃。此之中道者如何？此是八圣道支，謂正見、正思維、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笔卣娲髱熆聪騿涛?，“郡主如何看此？”

    “中也?！眴涛缀鯖]有思考就回答了守真大師的問題。

    旁邊的慕兮：？？？

    完全沒聽懂是怎么回事？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文盲。

    “中字何解？”守真大師又問道。

    “一心三觀?！眴涛⒂值?。

    “空觀、假觀均不可執著，只有住于中道才是正觀，定慧力均，方見佛性?！眴涛⒄f道：“只有守住中道才是大菩薩修行?！?/br>
    慕兮：更聽不懂了怎么辦？難道她真的是文盲？

    “中之一字在儒釋道均有體現，儒家求中和，所謂不偏不倚是為中庸；道家守中歸根，和光同塵，亦是中；佛家中觀，不一不異。中者，和諧也?！眴涛⒃俅伍_口道。

    雖然聽不懂但是慕兮不明覺厲，不過講佛法這種東西，慕兮是真的聽不下去，她的古文水平也就是看看醫書，佛經這種東西她真的聽不懂。

    “咱還是回去吧?！蹦劫鈱χ赃叺氖膛?，“去看看病患吧?！彼€是覺得醫學更適合自己。

    侍女聽她說病患，先是一愣，然后才反應過來，“慕姑娘是說秦王爺吧?！?/br>
    慕兮這才反應過來這不是現代，特別是經過昨天的事情后她才更明白這不是法治社會，這是一個人治社會，她對封建王朝的可怕有了更準確地認知。

    “對，去看看秦王爺吧?！蹦劫恻c頭，她覺得為了讓自己的小命活得更長一些，還是遵循封建禮儀吧。

    等到了安置秦王的房間，慕兮又給秦王把了脈，看脈象知道秦王快醒了，她也就沒有離開，想要等到秦王醒后問問他的情況再調整藥方。

    褚肅醒來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坐在自己身邊的慕兮。

    “你是何人？可是江都郡主？”褚肅說完后皺了皺眉，雖然這女子容貌秀美，還帶著清麗沉靜的氣質，但身上的衣服并不是郡主規制，頭飾上也太過簡約了一些。

    “我不是郡主，郡主正在和守真大師研討佛法，讓我為王爺治傷?！蹦劫饨忉屚暧众s緊給秦王把脈，發現他確實好了很多，不會再有什么問題，恢復地很好，又重新開了藥方。

    褚肅聽到慕兮的解釋，然后又看著慕兮的一系列動作，了然道：“原來是個醫女?！?/br>
    對于醫女這個身份慕兮選擇了默認，醫女也是醫生啊，她本來就是個醫生，不過聽著褚肅說醫女二字時有些輕蔑的語氣，慕兮有些不高興，怎么醫女就卑賤嗎？她要是卑賤，秦王活不活下來還不好說呢。

    “本王要見郡主?！瘪颐C對著慕兮吩咐道。

    慕兮更不高興了，都說了江都郡主有事情，這人是聽不懂人話嗎？

    她不是伺候褚肅的丫鬟，所以并沒有搭理褚肅，給褚肅開完藥方后就離開了，房間內的婢女見慕兮不應聲反而轉頭離開，這才上前稱是。

    等到喬微和守真大師論完佛法后，就見到了婢女上前回稟。

    “哦？秦王醒來了？”喬微倒是沒有太多的驚訝，算算時間也大概是這個時候。

    “對，秦王想要見郡主?！辨九鸬?。

    喬微沒有立即起身，而是問道：“慕姑娘呢？”

    “慕姑娘剛從秦王處離開，走的時候……”婢女沉吟了一聲才道：“似乎不太高興?！?/br>
    聽到這話喬微笑了，看來男女主清醒時的第一次會面似乎不怎么順利，最起碼沒產生什么愛情。

    特別是聽到秦王把慕兮當作醫女的時候，喬微覺得更好笑了，恐怕在秦王心目中就算是一個醫女醫治好了他的重傷，也不配得到救命恩人這樣的名分吧。

    婢女見喬微沒說過去，只能再次問道：“郡主可要過去？”

    “去瞧瞧吧?！眴涛⒄f得很隨意，仿佛去看秦王只是她一個隨心所欲的決定。

    另一邊褚肅還在思索這次刺殺到底是何人所為，和郗家有沒有關系的時候，只見外面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緊接著就見到有婢女將一架高大的屏風擺在了他床邊。

    褚肅皺了皺眉，還沒弄清楚情況，就透過絲質的屏風隱約看到一位少女身影走了過來。

    “江都郡主郗微拜見王爺?！眴涛χ赝跣辛硕Y，從品階上來說秦王確實比她高，在這種事情上喬微從不會讓人拿住把柄。

    褚肅見是喬微，想要從床上下來親自將喬微扶起來顯示自己的親近，結果一動就牽扯到了自己的傷口，疼得讓他下不來床。

    見狀喬微直接起了身，然后道：“王爺安臥就是?！?/br>
    “還未感激郡主相救?！瘪颐C見喬微隔著屏風并不愿意進來，就知道今日是見不著這位郡主的真面目了，只能隔著屏風對著喬微拱手口稱感謝。

    “不過是碰巧，王爺不必掛懷?！眴涛⒌?。

    褚肅又問道：“郡主如何會在崇福寺？”

    喬微一笑，這就是秦王的疑心病了，這是在試

    探她呢。

    “這幾日是我母親祭日，我在此為母親做些法事祈福?！眴涛⒌溃骸拔颐磕甓紩诖藭r來崇福寺?！?/br>
    褚肅聽到這就知道喬微不是在撒謊，郗重先夫人、郗太后親生母親的祭日一打聽就能知道，對方絕不會在這上面撒謊。

    聽到這話，褚肅明白刺殺他的事情和郗家的關系很小，據說郗重和郗太后最為愛護江都郡主，絕不會在江都郡主出現的寺外刺殺他。

    可如果不是郗重和郗太后，此事又會是誰做的？

    就在褚肅沒有頭緒的時候，又聽到喬微開口了。

    “刺殺王爺的刺客有兩人被捕，我回頭讓孔將軍交到王爺手中?！眴涛⒂值?。

    聽到這話，褚肅更加肯定此事和郗家沒關系了，這把刺客都送到他手里，顯然是不怕他查的。

    再說如果郗家真的讓他死，之前他受傷昏迷又或者是現在他臥床不動的時候，江都郡主都能直接殺了他。

    “多謝郡主?！边@次褚肅是真心感謝喬微，不管他和郗重和郗太后的關系，最起碼這次江都郡主真的救了他，還將刺客送上，確實省了他很多麻煩。

    就在喬微和褚肅寒暄的時候，京都因為喬微和孔開的奏書掀起了軒然大波。

    第14章 削藩集權，帝王之師

    秦王遇刺一事，宮內宮外一片嘩然，甚至太皇太后聽到這個消息后，差點昏倒。

    當然比起太皇太后的愛子心切，朝臣更關心的是救了秦王的人居然是江都郡主。

    很多人看向郗重的目光中都帶著不可思議。

    不過眾人也都排除掉了此事背后兇手是郗重的可能性。

    郗重站在眾臣之首的位置，對朝中眾人各種意味不明的目光，依舊處之泰然。

    其實表面上風平浪靜的郗重內心早已掀起驚濤駭浪，之前他還覺得女兒對韓王的懷疑和擔心是多余的，如今看來宗室中真的有人想要趁亂謀利。

    如果不是小女兒，郗重知道今日所有人都會認為刺殺秦王的幕后主使是他。雖然秦王拿不出確切的證據，也不能將他怎么樣，但他又豈會喜歡被人潑臟水。

    “諸卿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理？”郗太后將差點昏倒的太皇太后扶下去后對著眾人問道。

    東平侯趕緊上前道：“自然是接秦王回京，為王爺好好療傷，徹查刺殺的幕后主謀?！?/br>
    “東平侯所說固然是要做的，但秦王無詔回京一事又該如何處罰？”嚴宏達道。

    “秦王已經重傷，嚴尚書還要計較這種細枝末節之事，難道嚴尚書還想要做什么懲罰，趁機要了秦王的性命嗎？”東平侯高聲呵斥道。

    嚴尚書可不懼東平侯的高嗓門，若是朝堂上比的是誰的嗓門大，那贏得豈不都是武官？

    “一碼是一碼，若秦王好好呆在封地，有精兵護衛，說不定就不會有次橫禍?！眹篮赀_可不會被東平侯帶歪。

    說完后又對著上手的郗太后道：“請太后下令召秦王回京之時，也要對秦王加以懲戒，若是地方節度使人人都效仿秦王擅離職地，私自回京，那天下還不大亂？”

    “太后不可！”東平侯趕緊道：“太后，秦王只是誤判了太皇太后詔書，被jian佞蒙蔽，最多是失察之罪，并非擅離屬地，嚴尚書未免言過其實?！?/br>
    “東平侯此言有誤?！倍Y部尚書盛孝上前道，“秦王看到詔書上無太后鳳印和陛下璽印后應當立即派人五百里加急向朝廷詢問此事，而不是只拿著太皇太后的私詔回京，這并不符合朝廷典制?！?/br>
    只刻有太皇太后鳳印的詔書只能算是私詔，算不得正式的懿旨。

    東平侯說不過這二人，郗太后看著已落下風的東平侯，冷聲問道：“秦王回京雖受人蒙騙，但也有失察失職，違逆朝廷典制之罪，諸卿家覺得該如何處置秦王?！?/br>
    見郗太后一語給秦王定性，東平侯又是氣憤又是無奈，這種關鍵時刻太皇太后居然被嚇得差點昏倒，身體不適無法理政，這朝堂就成了郗太后的一言堂。

    “臣認為秦王有過，如今又重傷在身要在京修養，自然無法統管河西道，還請太后免秦王河西道節度使之職，另派賢能者上任?！臂匾粨舯貧?，直接要奪了秦王最重要的權力。

    “允?！臂蟮?。

    “太后，此事關系重大，還是要和太皇太后商議?！睎|平侯直接跪在地上諫言阻止道，隨后太皇太后一黨的其余官員也跪倒在地，如果秦王真的丟了河西道節度使的官職，那就是拔了牙的老虎，以后又該怎么辦。

    “太皇太后鳳體不安，難道你們還要攪擾太皇太后養??？”郗太后道：“還是說爾等以為太皇太后是為了私情不顧國法之人？”

    東平侯聽到這話自然不敢再開口，只能決定等下朝后趕緊去宮里求見太皇太后，將此事告知，讓太皇太后想辦法阻止。

    此事就這樣定下散朝后，東平侯本想快步離開直奔太皇太后寢宮，結果卻被人叫住了。

    回過頭去，看到叫住他的人是一位長相秀美的青年男子，皺眉問道：“諫議大夫有何見教？”

    單看東平侯的態度，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位諫議大夫是郗黨呢，可事實上卻是這位是個太皇太后一系的。

    只

    不過兩人的關系實在是不對付，更準確地說是東平侯單方面看對方不順眼。

    諫議大夫嵇謹不過二十多歲，如此年輕卻能坐上從四品諫議大夫的位置，靠得既不是家世也不是才學，而是媚上。

    是的，媚上。

    而且重點是媚的還是太皇太后，更準確地說再很多人眼里嵇謹就是太皇太后養的男寵。

    特別是太皇太后極為寵信此人，嵇謹的很多建議都能深深影響太皇太后的決定和言行，這是連東平侯都沒法辦到的。

    東平侯作為太皇太后的兄長，對于自己meimei的影響力還比不過一個男寵，這讓東平侯大丟顏面，自然也不愿意給對方好臉色。

    “東平侯是要去見太皇太后嗎？正好我也要去，不如一起？”嵇謹沒有因為東平侯惡劣的態度就生氣，反而笑臉相迎。

    東平侯對于嵇謹的相邀根本沒有理會，直接一甩袖，先行離開。

    嵇謹也不在乎，在東平侯離開后，才緩緩朝著太皇太后的宮殿而去。比起東平侯急匆匆的樣子，嵇謹反倒像是在散步一樣，一點也不著急。

    等嵇謹慢悠悠地晃到地方，東平侯已經回稟完事情，臉色也不再那么著急地離開了。

    宮人送走東平侯，見到嵇謹趕緊迎道：“您來了，太皇太后正等您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