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
周寅坤循了眼周圍數十名將他們團團包圍的外籍武裝人員,一副無所謂地說:“老爺子死了,你連裝都不裝了?” 見周寅坤走到自家老板跟前,武裝人員訓練有素,立刻抬槍瞄準,亞羅反應迅速幾乎是同時舉槍,冰冷的槍口直指周耀輝的腦袋。 這陣勢,夏夏心都跟著揪了起來。她坐在車里往窗外望,距離與緊閉的車窗形成雙重阻礙,完全聽不清外面的人在講什么,也搞不清到底是個什么狀況。 由于周寅坤懶散插兜走去的高大背影,把對方遮了個嚴實,夏夏沒能看見從車上下來的人的模樣。只能看見周圍站著的保鏢多數是外籍人員,身材壯實,且每人手里都拿了槍,端槍姿勢警覺,似乎已做好隨時進入作戰狀態的準備。 對方人多槍多,而他們只有叁個人,刨去自己不算,就只剩周寅坤跟亞羅兩人了。車里還開著冷氣,夏夏掌心都開始冒汗了,她不確定周寅坤先前是不是有所準備,萬一沒有,保不齊又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 正尋思著,夏夏注意到被遮擋住的人抬起手,一雙男性骨感有力的手似曾相識。 周耀輝擺擺手,所有武裝人員收了槍。他大方迎上周寅坤的眼睛,對余光里亞羅未動分毫的槍口視若無睹。 “我女兒呢?” 屬實沒想到周耀輝的開場白竟是這個??磥硎钱敵醯募傧霊灹?,周耀輝真從墳墓里被氣活了。 “亞羅,把槍放下,給我親大哥點兒面子?!敝芤ろ藖喠_一眼,視線落回到面前人那雙黑眸上,“大哥的命,真是比茅坑的墊磚還要硬。是怎么做到的呢?” “讓我猜猜好了?!辈坏戎芤x開口,他自顧自地往下講:“原先作傭兵的時候,倒是聽說過些詐死佯僵的辦法,譬如美國內戰期間,嗎啡作為鎮痛藥物用于戰地醫療,可這玩意兒一旦注射過量,就會引起急性嗎啡中毒,出現假死現象,有些人不想死在戰場上就想用這種法子當逃兵,結果假死都成了真死。大哥還真是勇氣可嘉?!?/br> “假死”指人體的循環、呼吸和腦功能活動被高度抑制,生命體征微弱至極,常規檢查難以察覺,外表如死人,但實際上還活著。 利用嗎啡急性中毒制造假死,算得上是在短時間內比較奏效的辦法?;颊邥霈F譫妄、神志不清、昏迷等癥狀,呼吸可減緩至每分鐘叁到四次,瞳孔縮小如針尖,并出現皮膚發紺、血壓下降。在隨之而來的癥狀下,呼吸和心跳極其微弱,甚至間接性停止,看上去跟死了沒什么兩樣。 然而任何一種假死行為,風險性都是極高的,假死狀態持續的時間長短不一,多則叁四個小時,少則幾分鐘,若搶救不及時或中途癥狀加劇,都將必死無疑。 周耀輝深知,當時那個狀況下,自己手里的實驗室和渠道,周寅坤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老爺子的武裝軍都捏在他手里,自己墨西哥那邊打算著手組建的武裝力量還尚未成熟,那么唯一能反敗為勝的轉機,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沒點膽子,拿什么跟你斗”,周耀輝神色淡然:“我今天也沒想怎么著,只要你把我女兒交出來?!?/br> “女兒?”周寅坤像聽到了什么笑話,“薩瑪和周夏夏都是給大哥鋪墊后路的墊腳石,何必非要冠個妻兒的名?嘖,好假?!?/br> 周耀輝眼似含冰,言語冷到極致:“把夏夏放了?!?/br> “你那些東西都在我手里?!敝芤ふf:“周夏夏已經對你沒有利用價值了,而且,你這個女兒我養的樂在其中,實在是恕難奉還?!?/br> 他語氣中未摻挑釁之意,更像是某種硬性告知,再或者,是想用夏夏來換得某種利益。周耀輝不確定周寅坤的意圖,于是說:“你想要什么?” “要周夏夏?!敝芤せ卮鹄?,毫不避諱地看著男人的眼睛:“你給嗎?” 周耀輝眼睫微顫,怔了須臾,緊跟著他試探說:“你這個年紀想要個女兒,大可以自己找女人生一個,扣著我女兒不放是幾個意思?” 男人扣著女人不放,除了想cao,還能什么意思。想是這么想,不過說沒這么說,考慮到小兔比天還高的道德門坎兒,萬一把她搞大了肚子這件事讓周耀輝看見,到時候周夏夏尋死覓活的,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那你前腳兒請律師慫恿段凱翻供,后腳兒就把醫療專家掛在暗網上懸賞,又是幾個意思?”,周寅坤語氣鄙夷:“這倒好,若無其事的反而問起我來了。阿輝,玩兒呢?” 話音剛落,周耀輝的話聲便攆上來:“那你殺了老爺子這筆賬,又該怎么算?你真以為能瞞一輩子?如果我把這件事公之于眾,老爺子生前手底下所有人,包括老韓、查猜,你認為,還有誰會聽命于你周寅坤?” “哦,釜底抽薪,跟這兒等著我呢?”周寅坤隨便點點頭,轉念一想,他嘶了聲:“不對啊,你說這話之前是不是該先謝謝我,給我磕兩個響頭???要是老爺子沒死,你哪兒來的這好機會揭發我?想拿下武裝軍,恐怕還得好幾十年呢?!?/br> 周耀輝怒聲道:“是你他媽先毀了這個家——!” 兩人話語爭鋒之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黑色邁巴赫的車窗小心翼翼地降下,露出一線縫隙,黑色的車身與幽暗的車窗,被不明亮的環境掩蓋得很好,不仔細瞧根本察覺不出端倪。 外面說話的聲音傳進車內,夏夏身體驟然僵住,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冒汗的掌心慌亂地捂住震驚之余微張的嘴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切都那么不真實,可她明明聽見了,那是爸爸的聲音,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周耀輝那些廢話周寅坤懶得聽,他干脆打斷:“注意你的態度,吹胡子瞪眼睛得威脅恐嚇,你是來跟我討價還價要周夏夏的?” “再說了,那是你家,可別把我收編進里面。自從我進武裝隊的那天起,咱就該劃清界限了,至于為什么這種假惺惺的家人關系,繼續維持了這么些年,還不是因為家里的rou又大又肥,怎么可以拱手讓人?!?/br> 面前的人對殺害自己父親的行為,不但沒有丁點兒內疚,還表現出一副理所當然,周耀輝也并不意外,周寅坤本就沒什么人性可言,甚至可以說是冷血的畜生。 而眼下,更重要的是夏夏。周耀輝派人去學校打聽過,老師說夏夏已經小半年沒有去學校了。申請居家學習的原因,是出于身體健康因素,需要居家進行休息和治療,他又找遍了曼谷各大醫院,都沒有關于周夏夏的病例。其實即使有,若周寅坤與醫院簽署了保密協議,那么院方是不會透露給任何人的,可正常情況下,疾病沒必要簽保密協議,所以,這里面的事,必然沒那么簡單。 也因此,周耀輝發誓只要夏夏還活著,就一定要把女兒帶回家,他欠她的太多了,欠妻子薩瑪的也太多了,現在薩瑪死了,他能做的,就是找到夏夏。 并且,讓周寅坤下地獄,萬劫不復。 “好,周寅坤,從今往后,你我不再是兄弟”,周耀輝強忍著憤怒,發出最后通牒:“可你我之間的矛盾,不關我女兒的,我再說最后一次,把夏夏放了?!?/br> 冠冕堂皇說了一大堆,結果不僅要搞他,還想搶走他養的兔,那是說破大天周寅坤都不可能妥協的。他嗤笑了聲:“一口一個女兒,你說要是周夏夏知道,薩瑪自殺不是為情所困,而是一種協議,給你開拓后路的陪葬品,她還會不會認你這個爸?” “周寅坤!”周耀輝聲音像是一種警告,被別人戳中痛點后的警告。 “別打斷,沒說完呢”,周寅坤繼續講:“她一定以為,自己的家庭很幸福,爹媽相愛,如果她知道事實并不是她所認為的那樣,你猜她會怎么樣?是恨你,還是恨自己太蠢?” “不過你這幅假模假式的嘴臉,不管是小女孩還是女人都最容易相信了,薩瑪也是吧?我想她到死,都還認定你是愛她的??烧媸翘齑蟮男υ??!?/br> 此時,身后響起一聲悶悶的咔嚓聲,在靜謐的空氣中格外清晰。周寅坤當即蹙眉,偏頭瞪去,吼道:“不準下來!” 腦內思緒亂成一團,要不是周寅坤吼了句,夏夏都差點兒忘了現在自己懷孕,還大著肚子。 正要推開的車門緩緩停下,要開不開,要關也未關上,那車窗不知何時落下一道縫隙,看來,是剛才他們的話,她全聽見了。能想象得到,車上的人內心已掙扎到了極點,震驚到了極點,以及失望到了極點。 周耀輝心中預感強烈,他的女兒就在那輛車上,而那扇車門后還隱藏著更多的秘密。他不假思索,果斷邁開步子,越過周寅坤,直奔黑色邁巴赫而去。 透過黑色鍍膜的車窗,夏夏驚訝的眼睛與那雙思念已久的黑眸視線交匯,她不確定爸爸是否能看到自己,但她確信的是,爸爸還活著。 剛才他們的對話,夏夏都聽的清清楚楚,她很想親口問問爸爸,是不是真的沒有愛過mama,是不是真的對她們只是單純地利益關系。她怎么都想不通,爸爸的每一個眼神都是溫暖的,他跟mama從來都沒紅過臉,怎么可能不愛呢? 夏夏看著周耀輝越走越近,那張嚴肅的臉在眼前逐漸清晰,她表情開始變得慌張,既明白要坦然面對,又本能性得想逃,心跳的震感仿佛能遍及全身,就快要讓她承受不了。 車窗前一黑,夏夏的視線被一道身影擋住。 周寅坤幾步跟上來,搶在周耀輝之前,“砰”地一聲關嚴了車門,雙手抱胸往車門上一倚:“我的東西,別亂動?!?/br> 周耀輝不管他那套。他正欲繞去另一側車門,一支黑洞洞的槍口突然出現,放在了他眼前。亞羅一舉槍,四周所有外籍武裝人員齊刷刷地抬槍,數十支槍口轉眼間將黑色邁巴赫就地包圍。 指向自己眉心的那把槍,周耀輝像沒看見似的,他索性踩著步子轉過身,面朝周寅坤的側臉。下一秒,兩人動作近乎同步,摸槍舉起,槍koujiao鋒。 周寅坤一動槍,周遭包圍他們的武裝人員,每人胸口便跟著多了一顆紅點。遠處分布的狙擊手已掌控了這里的局勢,對敵方全員進行瞄準。 “這個叫,全軍覆沒?!彼麧M眼不屑地講:“咱倆兄弟一場,我行行好,給你留個全尸?!?/br> 而此時,站在周耀輝身后的亞羅手指也緊緊扣在了扳機上,只要稍微用力,子彈就會穿進周耀輝的后腦。少年目光如炬,注視著男人每一個細微動作。 “阿輝,開槍啊??纯词悄愕氖炙袤@人,還是我手下的子彈不等人?!敝芤づe著槍說:“你要是不動手,我可就先下手為強了?!?/br> 看著車窗外對峙僵持的場面,夏夏再也控制不住,她顧不得自己大著肚子,猛地推開另一側車門,沖下車去,拼盡全力試圖推開亞羅指向周耀輝的槍口:“不要用槍對著我爸爸!” 亞羅的手就像雕塑一樣,盡管夏夏再用力阻止都紋絲不動。她知道亞羅唯命是從,只要周寅坤沒發話,他的槍口是不可能收回的。 聞聲,周耀輝手里指著周寅坤的槍落了下去,他轉身:“夏夏!” 夏夏是背對著周耀輝的,聽見爸爸的聲音,她松了扯拽著亞羅的手,整個人僵愣在原地,接下來的一切,自己除了面對沒有別的選擇。 周寅坤見狀,隨便給了亞羅一個眼神,少年會意,即刻收槍。 而后,女孩腳下木納,緩緩地轉過身。碩大的孕肚,映入周耀輝眼中,尤為刺痛,心頭的怒火像被澆了把油,爆裂的怒氣貫穿每一條神經,讓他握著槍的手都暴起了青筋。答案已經有了,他仍忍不住問向女兒:“你這肚子是哪兒來的?” 心跳猛飆,夏夏感覺腦袋都暈暈的,腹中胎兒劇烈胎動,她連腿都開始打軟了。張了張口,偏就說不出半個字,她看了看周寅坤瞧不出神色的臉,又望向周耀輝:“爸爸,我,我——” “我錯了,對不起”,眼看著夏夏就要跪下,她才屈膝還未著地,胳膊忽然一緊,她被一股力量提了起來。 周寅坤把人拎起來,拽到自己身邊,直視著那雙暗成死寂的眼睛,話說得模棱兩可,囊括性卻極強,“干什么,當心嚇著孩子?!?/br> “周寅坤!”周耀輝吼出來,“你敢強迫我女兒!” 攥在夏夏胳膊上的手,環上她的腰,哄人似的來回摩了摩。 周寅坤沒反駁,更沒否認?!皩?,我就是強迫她。強迫她跟我上床,強迫她給我懷孩子,強迫她做我的女人,你覺得她反抗的過嗎?” 周耀輝清楚,他越氣憤,越崩潰、越暴怒,周寅坤就越興奮。將要沖破頭頂的怒火被理智強壓下半分,他冷笑一聲:“你的游戲結束了,我今天就要帶夏夏走,絕不會讓你毀了她的人生?!?/br> 他轉神看向自己的女兒,“夏夏,爸爸帶你走,孩子咱們不要,爸爸認識很多有名的醫生,把孩子打掉、我們回家,爸爸不會怪你的。來,到爸爸這兒來?!?/br> 在自己父親面前,盡管肚子里的孩子動得再劇烈,盡管她感覺到了孩子在害怕、想要尋得一絲安慰,夏夏的手都不敢去撫肚子。羞恥感如潮水般洶涌而至,淹沒自尊的防線,心臟震耳欲聾的轟鳴,讓人無處遁形,連話聲都要聽不清了。她就那么怔怔地站著,情緒壓抑得喘氣都只有半口。 選擇留下孩子,就等于擺明了不聽爸爸的話,變相的站在了周寅坤這邊,若是跟爸爸回去,肚子里這個孩子則是死路一條。孕期馬上就要足月了,這個時候引產無異于謀殺。 夏夏不是不想跟周耀輝回家,她多想像以前一樣,沒有顧慮地撲進爸爸懷里,感受那份失而復得的溫暖,但現實不允許她那樣做。她想保孩子,就不可能得到爸爸的理解,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保住孩子,爸爸也好好的活著,只是從此互不相見。 見女兒猶豫許久沒有開口,周耀輝直接走過去就要拉夏夏的胳膊。周寅坤一把將人扯到身后,硬聲說:“周夏夏肚子里是我的種,什么時候輪到別人來指手畫腳了?你管得著嗎!” “她是我女兒!”周耀輝怒視著他:“你毀了她,我憑什么管不著!” 今晚的每一句話,對夏夏來說,都無非是一種刺激和巨石般的壓力。她頭都嗡嗡作響了,然理智告訴她,她不能這么一直躲著,至少也要站出來說出自己的想法,哪怕是被爸爸罵或是怎樣,都自認活該。 自己不僅身為爸爸的女兒,也是一位mama的角色,膽小也罷,但絕不可以懦弱。 夏夏攥了攥衣角,被羞恥和內疚磨滅的勇氣怎么也找不回。思維強行支配著僵板的軀體,迫使她從周寅坤身后走到周耀輝面前,她跪下,大而挺的孕肚影響了重心,膝蓋就那樣重重地磕在地上,而她就像沒有痛感的木偶一樣。 “周夏夏,誰準你跪的!”周寅坤怎么可能讓自己的女人下跪,他下意識去拉,地上跪著的人就是死活不起來。 夏夏看都沒看周寅坤告誡的眼睛。她眼里都是淚,抬了頭也看不清周耀輝的臉,語氣偏又頗為平靜:“爸爸,我不打胎?!?/br> “夏夏,你在說什么?”周耀輝看著自己的女兒,氣憤又失望,“那是周寅坤的孩子,你知不知道這叫luanlun?你知不知道他殺了你爺爺!” “我都知道?!毕南穆曇舸蝾?,一字一句確定地溢出喉嚨:“我說,留下這個孩子?!?/br> 話音未落,一道響亮的巴掌聲在腦中回蕩,女孩嬌小的臉被打得偏過頭去,伴隨著臉頰火辣辣的灼痛感,耳朵像被放在了真空瓶子里,聽見的聲音都變得很小很不真實。 “周夏夏!你以后不再是我女兒?!?/br> 夏夏讓這突如其來的一耳光打得頭腦發懵,眼中的淚水被愧疚鉗制,一顆顆倒流進心里,她沒資格哭,更沒資格再喊他一聲爸爸。 頭頂傳來一陣咔噠聲,夏夏猛然回過神。只見周寅坤手里的槍口已對準了周耀輝的心口:“找死?!?/br> “不要”,夏夏頭暈目眩,踉蹌著站起身,緊緊握住了周寅坤持槍的手臂,“不要,求你了,別開槍,我求求你了!別殺我爸爸!” 周寅坤垂眸望去。周夏夏眼里汪滿了淚,原本白嫩的小臉兒紅腫不堪,那雙不大的手不自量力地掰著他的手,小聲抽泣著說:“別開槍,求求你別開槍。我們回家好不好?我求你了?!?/br> 自己的女兒簡直瘋了。周耀輝不懂為什么周夏夏要給那個沒人性的畜生生孩子,換做其他任何一個男人他都勉強忍了,為什么偏偏是周寅坤。 就在此刻,一樣東西照進他眼里。握著周寅坤雙手的纖細手腕上,是一串周耀輝見過不止一次的佛珠。家里人都知道,那是周寅坤母親去世后留給他的,這東西對他意義非凡,可以說是從不離手,而如今卻出現在了夏夏的手腕上。 他目光遲疑神色微變。自己并不想傷害女兒,但又必須抓住當下時機,證實心中的猜想。 夏夏的哀求明顯是有效果的,她感到周寅坤端槍繃緊的手臂松動了。 正當男人手臂漸漸松下之時,不知為何,局面突變,冷硬的槍支被翻然舉起。周寅坤瞬間變了臉色,笑得好看又慎人:“活膩歪了我成全你?!?/br> “不要!不要開槍——”夏夏哭喊著。這次無論她多用力推拽央求都沒有用,周寅坤就像中了邪一樣,不看她、也不聽她說的。 周耀輝朝周寅坤故意瞥了眼夏夏手腕上的佛珠,語氣中不帶任何情緒:“你輸了?!?/br> 話畢,他收了槍,別回腰間,轉身向黑色路虎走去。 隨著數輛車陸續駛離,周寅坤斂了笑,體內熔巖翻涌,他朝天連放數槍,直到打空所有的子彈,繼而扣了幾發空槍。 空曠的爛尾樓內,轟鳴的槍響被放大幾倍,久久不散。夏夏捂住耳朵,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似的,殊不知,在她求周寅坤放下槍的同時,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就指在自己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