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能提前把你的話告訴我嗎?” “那可不行,我就是想……想鼓勵鼓勵他?!?/br> 簡行嚴朝著甘小栗沒受傷的肩膀打了一拳,最后親自送他去了張靖蘇的寓所。 不過開車到張靖蘇樓下的人是甘小栗,他從駕駛座上跳下來,身上整整齊齊穿著會客才穿的襯衣和背帶褲,他個頭見長卻沒有增添肌rou,人還是細細的一條,比高挑修長的簡行嚴更顯得細長,腿上汗毛不多不少,剛好處于暴露在短褲下依舊整潔有序的狀態。副駕上的簡行嚴從車窗探出頭,為他捏了一把汗。 “你把話說完就下樓來,我等著你?!?/br> 甘小栗朝車窗揮揮手,背過身去,一邊的肩膀滑稽的高出一截,因為衣服下面還纏著厚厚的紗布。 張靖蘇哪里也沒去還在家中養病,這一次的旅途沒有別的東西要帶,他坐在書桌前看著桌上自己和金歲寒的照片,金歲寒的臉上始終籠罩著一團光暈,很長一段時間張靖蘇已經沒有再夢到這個人了,對方的長相早已在心中模糊不清,連后來一度取而代之的甘小栗的臉,也慢慢在心中變得脫離實際起來。他覺得自己一直追逐的就是照片上金歲寒臉上這團看不清的光暈。 盡管如此,在甘小栗敲開門走進來之時,張靖蘇的心臟還是劇烈地抖動著。 “你怎么來了?肩膀上的傷好了?” 甘小栗抹了把臉,道:“已經好了很多,你呢?” 張靖蘇想起自己的后背,不覺苦笑說:“也沒有大礙?!?/br> “要不是為了救我,張老師也不會受傷,我記得東鄉去會館搶地契那次,老師也為了救我受過傷?!?/br> 唔,那次是頭被槍托重重的擊了一下。 原來已經救了他兩回,張靖蘇突然有點自我陶,發覺自己能為他做的都做了,早已沒有遺憾,無論人生路上還有什么樣的交錯和分叉都屬于是緣分天定了。 “你不用放在心上,那種情況下換個人也會這樣做的?!?/br> 甘小栗歪著頭一笑,明顯他并不這么認為。張靖蘇邀他進了家門,寓所內干凈整齊,書本規規矩矩插在書柜里,帽子掛在衣帽架上,茶杯海擺在桌子一角,看不出一點正在收拾行李的樣子。甘小栗也注意到桌上的合影,這一次他認認真真的端詳照片上金歲寒的臉,自言自語到:“現在看又好像沒那么像我了?!?/br> “可能因為你長大了,他卻還停在那個時候?!?/br> “不知為什么聽你這樣說我有點高興?!?/br> 張靖蘇推了推鼻梁上的圓眼鏡,老老實實回答到:“是啊,因為你長大了,我卻是一把年紀毫無長進,一件事也沒辦成,現在還得靠許先生把我救出去?!?/br> 果然就像自己和簡行嚴猜測的,張老師去新加坡是為了躲避檳榔嶼的日本特務。 “張老師至少也為檳榔嶼的華人學生做了一些事?!?/br> “也落了不少口實,不少人覺得我有漢jian的嫌疑呢……你不是也這么想過嗎?我在黑田領事長手下做過事,還經常動用一些日本人脈,和南拓也交換過資料?!?/br> “可浪人阿雄要殺的是你?!?/br> “啊,所以你現在相信我了是嗎?” 甘小栗選擇不回答。 “那你愿意把你手上的實驗報告交給我嗎?交給福海會總比在你手里強,福海會還能借住保盟的力量,向國際社會舉證日軍的罪行……” 話到此處被打斷了,“我不會給你的?!?/br> 張老師愁眉不展地嘆了口氣,問到:“為什么???” “當初在寧波我師父是讓我把’信’交給一個美國人,這是師父的遺愿,我想自己與其各種擔心,不如一直努力的將師父的’信’保管好,直到完全他老人家的意愿為止?!?/br> “你怎么知道那個美國人是什么立場,他就不會做對不起無辜犧牲的人們的事嗎?” “我就是沒辦法去分辨啊,福海會也好,張老師你也好,我的能力不夠去評價你們,所以只好聽從我師父的安排,如果真的碰到那家伙再盡我所能去判斷了。我來檳榔嶼是為了尋找我阿爸,現在已經明確知道他死了,也知道殺他的兇手是我無法立刻干掉的人,那么剩下還能支撐我的就只有這一件事了?!?/br> 張靖蘇看著眼前成長痕跡過分明顯的人不再開口,他知道自己完成不成老余交給他的任務了,何況余寶瑞同志已經有一陣子沒和自己聯絡了,江團長在廈門附近戰死之后,江家一哄而散,寄身在里面的老余會不會另謀出路呢? 張靖蘇轉移了話題:“那簡行嚴呢?他知道你的打算嗎?保管實驗報告是一件很危險的事?!?/br> “他什么都知道?!?/br> 第169章 短暫的告別(二) 過了一會兒甘小栗從樓上下來,發現停在路邊的車不見了。他急得四下找了一通,看見地上的輪胎印從停車的地方開始均勻的向前延伸出去,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雖然簡旌不會開車,但是簡行嚴在英國待了兩年,很可能早已學過開車——但他這時候把車開走的理由,甘小栗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他只好一個人在回去的路上走,腦子里還想著剛才在張靖蘇家里發生的對話: “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br> 他看著張靖蘇手足無措地把玩著桌上的一個烏木筆架,大概是受傷叫人脆弱,原本已經忘記的感情困局突然又給記起來了吧,看來張老師還是沒有從那份幻想的愛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