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嗯,升旗山應該去的,現在正是去避暑的好時節,要不是怕打仗,我應該帶著全家人一起去玩一趟。不過——”簡旌對甘小栗慈祥的笑了,“以后有得是機會,不止升旗山,馬六甲、新加坡,我們都可以去玩一玩?!?/br> 甘小栗沉默不語。 “上次林育政帶著姵芝來做客,我聽你們聊天,好像你和姵芝之前就認識?你知道,姵芝是我一個老朋友的女兒,一直生活在泉州,想不到你們兩個竟然還是熟人?!?/br> “也不是熟人,就是認識她,見過幾面……泉州城里沒有人不認識江團長的千金?!?/br> “那泰隆僑批的工牌是怎么一回事?你的親生父親,可沒有那樣的東西。林育政又說那個工牌的主人是一個什么在寧波失蹤了的批腳,這到底和你有什么關系?” “啊,那東西啊,”甘小栗飛快地編謊,“那是我在泉州撿的,拿來騙江小姐的。泰隆僑批局嘛,我知道,南洋最大的僑批局,到處都有分號,還是福建老板開的?!?/br> 簡旌佯裝喃喃自語:“泉州倒的確有家泰隆僑批的分號,我年初去那邊談生意還路過了。說起來,泉州我也好多年沒回去過了,記得以前,喔,就在僑批局那一帶豬仔館特別的多,也不知現在還有沒有?!?/br> 甘小栗想起自己在泉州險些被名叫“范揚”的男人當豬仔賣掉的事,臉上由紅轉白,差點說漏嘴?!拔以谌菀彩锹愤^,沒待幾天,沒聽人說起過?!?/br> 簡旌捕捉到他的表情變化,印證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依照他在泉州飯館里從一個販豬仔的醉漢嘴里偶然偷聽來的消息(具體情節在第87章 -長桌宴(二),隔了那么久連作者自己都忘記這回事了),養子甘小栗,的的確確和一封日文書信有關,雖然暫時不知道書信的內容,說不定這就是林育政對他“刨根究底”的原因。 簡旌想,千萬不能讓甘小栗落到林育政手里。 “看我這一不小心就把話說遠了,我昨兒打了一夜的麻將牌,這把老骨頭累得不輕,今天哪里也不去,準備在家好好休息休息?!?/br> 甘小栗替簡旌把吃剩的甜湯盅子拿出去交給傭人,并未多想,回房把自己上夜校的挎包背起來就出門了?,F在時間尚早,簡行嚴一定還沒有起床,趁著這個空檔,他決定大大方方的先去姓周橋蔡詠詩的家里看看。 早上的街頭很清爽,只是原本街頭的攤檔少了很多,甘小栗看到馬路邊墻根下碼著半人高的麻包袋,底下漏出一圈黃沙,不時能見到幾個英國軍人馱著槍在沙包附近轉圈,一路走來憲警卻沒見到一個。 他老遠看到高記雜貨鋪,幾乎是腳不沾地的繞著彎避開了。他心中又有幾分掛念高老板,偷偷看了一眼鋪子,還沒有開張,店門口貼著被雨水洗舊的海報,上面的字跡甘小栗認得出是出自蔡詠詩之手。他記得今天春節的時候老板娘何氏讓蔡詠詩替鋪子寫海報,自那以后,蔡詠詩又寫過幾回。 風一吹,半拉海報要乘風而去,要和粘在墻上的另外半拉各奔東西,頓時海報當中裂開一條口子,那一半在風中卷了卷,風一停就垂了下來。甘小栗見到這般不景氣的樣子,知道這高元保不只是時運不佳,還心中頹喪。這么看,原本在店里幫忙的侄小姐——也就是從福建來的女學生高燕晴最終大概也沒能幫上什么大忙。 甘小栗腳步匆匆,路在他眼前一轉,姓周橋到了,木橋發出咯吱聲,這個時間蟑螂之民已經開始忙碌了,他們果真就像真正的蟑螂一樣從巢xue爬出來,一個接一個朝著和甘小栗相反的方法走去。甘小栗沿路一個熟面孔都沒有碰到,聚散都是轉眼的事。 蔡詠詩的屋子靜悄悄的,老賠沒有露面,蔡詠詩不會讓他搬進來住。門虛掩著,甘小栗推門進去,哪知道里面早有人先來了,背著光一條黑影在窗前,給他嚇了一跳。 “你怎么才來,我都等你半天了?!?/br> 那人揮了揮手說。甘小栗憑聲音認出原來是簡行嚴,他心頭一熱,說到:“你來這里做什么?” “找線索,當然是越快找到蔡小姐越好?!?/br> 想到對方若不是和自己心意相通,也不會起了大早和自己找到一處來,甘小栗有些感激地看著簡行嚴,后者身上穿的基本是睡衣行頭,是從來沒有過的草率打扮,額頭上汗澄澄,一雙眼睛雖然顯得慵懶,但那不過是與生俱來的樣貌,臉上、頭頸,甚至渾身上下的肌rou都在醞釀力量。甘小栗眼里的簡行嚴無比的英俊出色。 “你找到什么了嗎?” 簡行嚴搖頭,他對著雜亂不堪的屋子面露難色說到:“這地方有點亂,我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而且我也不知道這些是不是打斗痕跡?!?/br> “啊,我不想說小蔡姐壞話,不過她家平時就是這種鬼樣子?!备市±踹M屋往雙手吐了兩口唾沫,動手一頓翻找。蔡詠詩家里很以前一樣滿地堆得都是線裝舊書,生活起居用的鍋碗瓢盆也隨手放,有些碗碟也洗也不洗,廳堂的一頭牽了根粗繩,上面掛了幾件衣衫。她的體己之物收在二樓的一口箱子里,甘小栗和簡行嚴到樓上看了看,在那箱子里找到了一疊書信和一個空的化妝匣子。他倆仔細看了看,書信上的落款毫不意外是肖海的署名,至于那匣子,里頭本該有的胭脂水粉和首飾一樣也不見。二樓也掛了幾件衣服,多是旗袍,剪裁講究,用的料子凈是洋綢洋緞,甘小栗一看,都是短袖款式,他滿屋翻了一遍,發現蔡詠詩的長袖旗袍一件也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