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牌桌上簡行嚴還沒有回本呢,王富貴就帶著一個人闖了進來。 來人雖鼻青臉腫,可有幾分面熟,簡行嚴想不出到底是哪個老爺家的,只見他滾到地上就說: “大事不好了,簡少爺,大事不好了,會館叫日本人控制了,里面的老爺們都被關起來了?!?/br> 簡行嚴聽了汗毛炸了一身,連忙從牌桌上下來將那人從地上揪起來就問:“你再說一遍?” 原來這位是章亭會館的管事,東鄉帶著人闖進會館的時候,把會館里的下人不問青紅皂白的亂拳打了出去?!叭毡救藥е鴺尠褧^圍住,里面原本正在開會的老爺們現在都成了他們的人質,我聽說日本人要陵園那塊地?!?/br> 這下原本打牌的這些少爺們統統坐不住了,各自有要擔心的人,于是有人問簡行嚴:“是會館后面的陵園嗎?日本人動了那片陵園的心思?” “這怎么了得,陵園是我們老祖宗留下來的,一代一代的福建商人都埋在那里,怎么能給日本人?”也有人說。 簡行嚴沖著地上那個跟班說:“我爸是不是也在里頭?日本人要我們做什么?里頭情況怎么樣?有人受傷沒有?” 管事有點懵,答到:“來的那些人把白老爺子帶走了,其他的人都關在會議室里?!?/br> 簡行嚴聽了更加心焦,白老爺子向來和日本人不共戴天,單獨將他帶出去肯定是因為他做了什么激怒日本人的事,這下兇多吉少。對于簡行嚴來說,他更在意被關在會場上的人,那些人里頭有他的父親,還有甘小栗。 “人命關天的事,你既然是會館主席的兒子,你還不趕緊想想辦法!”牌友里頭有人開始指責。 李宿柳幫腔到:“去去去,你他媽自己沒長腦子沒長手嗎?” “別吵!”簡行嚴吼:“我先去一趟會館看看情況,你們要么一起去,要么各回各家等消息。會館有事就是大家有事,人人都得扛?!闭f著他揪著那個管事揚長而去。 會館門口已經圍了幾個家眷,有幾個洋裝打扮的貴夫人正在問下人:“怎么樣,憲警來了嗎?”下人俱是搖頭,一臉哭喪表情。夫人們這才知道如何是亂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東鄉帶來的人正端著槍據守在章亭會館里頭,一如會館外面的本頭公廟里,本頭公的神像正在守著它的供案。 簡行嚴沖到會館門口,還沒站定就看見簡旌灰溜溜地被兩個人拿槍押著,從會館里頭往外走。他快步過去扶住自己的父親,顧不上禮不禮貌、孝不孝順,開口便問:“爸,甘小栗呢?” 簡旌的狼狽也是他和東鄉劇本里的一環,只見他灰頭土臉的跨過會館大門的門檻,西裝也沒穿,襯衣也松散著,一邊的臉頰高高的腫著,平時不知隱藏到哪里去了的皺紋堆在脖子下面。簡行嚴剛扶住他,等在門口的貴夫人見狀也想圍過來,又忌憚簡老板身后的槍。 簡行嚴幫她們問起還在會館里的其他人。 簡旌搖搖頭,說:“東鄉在里面拿著一個土地讓渡協議書,誰想走誰就要在上面簽字畫押?!?/br> 簡行嚴忙問:“爸,你簽字了?” “哪能就這樣輕易地畫押?那份協議書讓我們無償轉讓陵園的所有權,這是會館里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是屬于會館成員的共同財產,誰敢簽字?” 一個貴夫人隔著老遠急急忙忙喊:“那簡主席你怎么出來了?” “哎——”簡旌作勢捂著臉道:“東鄉讓我去把陵園的地契找來,我這一趟是快也不得,慢也不得,交得痛快了,祖宗定要怪我是叛徒,拿得慢了,里頭的各位就要多受些苦。還有我家的甘小栗,東鄉怕我使壞,把他還扣著呢?!?/br> 一聽說甘小栗一個人在里面,簡行嚴二話不說甩開父親,劇本上可沒寫這一出,簡旌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伸手想拉回兒子,哪知道這簡行嚴跑得比豹子還快,一頭扎進會館大門。 守門的武藤見這會兒居然還有找死的從外頭沖進來,脖子一梗,提著槍上前攔住,定睛一看原來是老熟人。 “滾開!”武藤叫到。 簡行嚴雙手高舉過頭,沉著地回答:“讓我進去,我家有人在里面,我不放心?!?/br> “你搗什么鬼?” “你看我身上什么都沒有,不會搗鬼,我一定——”簡行嚴咬咬牙繼續說到,“配合你們?!?/br> 武藤將信將疑地一手拿槍,另一手將簡行嚴草草搜了一遍,心內盤算:這人也是可笑,別人都飛也似的要逃,他卻偏要進去。雖然他是簡旌的兒子,但是壽宴那次的交手實在令人討厭,要是這個看起來養尊處優的蠢蛋能出點事,到時候看看笑話就當給自己報仇了。 “別搜了,什么都沒有。那個東鄉不是怕我爸離開會館壞了他的事嗎?正好把我扣這兒,他跑不了?!焙喰袊姥a充說。 武藤笑了,“進去吧,有你好受的?!?/br> 簡行嚴快跑了幾步,又停下來整整衣服和頭發,再往會議室走。 會議室里面的情景可不同兒戲。 東鄉讓自己手上這些人質靠在墻根、雙手抱頭地蹲下來,房間里又不透風,人在角落里蹲久了難免氣血不暢,何況這里不少人都人到中年開始發福,又欠運動,蹲不了多久就頭暈眼花,但凡有人支撐不住,東鄉的手下上去對著臉就是一腳,被踢翻在地的又換來幾腳。被打的人,心里有氣,顏面又受辱,十分不好過,才不到兩個鐘頭,已經昏死過去兩三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