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愛莎嬤嬤不虧多年陪伴女主人的老嬤嬤,十分敢說:“論家世、人品、樣貌樣樣都出色的女子,配行嚴少爺只怕也吃了虧了?!?/br> 簡夫人把嘴一撇,“阿嚴家世、人品、樣貌在這島上比誰差不成?” “夫人,這男人呢,安身立命總還需要自己有一點本事?!?/br> 夫人坐不住,從窗戶往外望,外頭是一樓的連廊,往前走就是客廳,就在客廳那兒,她的寶貝兒子正帶著個跟班朝大門走去,便說:“那個甘小栗還在我們家呢?” “是的,夫人,這段時間一直是他在少爺跟前照料?!?/br> “老爺的意思是早晚收那孩子當養子,他和阿嚴感情倒是不錯,就是我擔心萬一被他知道了真相……” 嬤嬤勸解到:“所以老爺收他當養子,我們一起把他給哄在跟前呀?!?/br> “哎,老爺這一趟出差怎么還沒回來?!狈蛉藝@到,視線又落到窗外,看簡行嚴帶著甘小栗跨出家門,走在前面的簡行嚴回頭說著什么,笑彎了眼睛,一臉無憂無慮的樣子,反觀甘小栗雖然也在笑,但是心里好像總藏著事。 他倆今天去高記雜貨鋪對門的濟生堂送藥,濟生堂的老板高價定了一批盤尼西林,定貨的時候老板叫苦連天地說:“你們這西藥的價格漲得快趕上黑市了?!?/br> 簡行嚴解釋:“沒辦法,盤尼西林是軍需物資,要是打起仗來你想買也買不到?!?/br> 老板神色緊張起來:“簡少爺,你的意思是咱們這兒馬上要打仗了嗎?” 這下簡行嚴又不敢回答他了。 眼瞅著街上的日本人一天比一天多,而駐扎在檳榔嶼的英國軍人神色也越來越嚴肅,在酒吧和水兵俱樂部里出沒的人數越來越少,檳榔嶼的百姓開始慢慢醞釀一種不安的情緒。街頭的學生活動比之前更是熱烈,最近又有學生去砸了日本人開的商店,而日本人呢,也把手伸向了當地的黑勢力,借著堂口的手給愣頭青的學生們帶去血腥的還擊。 按照約定,簡行嚴和甘小栗把一盒子盤尼西林送到濟生堂,收貨人確認簽字,簡行嚴帶著送貨單回商行。他在他老爸名下的旌發商行里半點權力沒有,畢竟是簡行親口指示——這個人就是來歷練學習的,從最底層做起吧。 送了貨,甘小栗本來惦記著去高記打個招呼,他這一走快過去兩個月,自己到底跟高元保有些情分,也不知道店里生意好不好。還沒過馬路,就看見對面聚著不少人圍觀,還聽見有人正在大聲囔囔著什么,甘小栗英勇護主,丟下簡行嚴就跑過去了。 “喲,甘小栗!”高元保也站在圍觀的人群里,挺和氣地叫住他,“你往哪里去?” “去,去找你呀!這些人不是沖你來的嗎?” 高元保感到奇怪:“我在這里看熱鬧??!” “嗯?” “是隔壁的白鐵店,有人伙同了好幾個在這里買過東西的人來找老板算賬,說是新買的白鐵水壺拿回家沒用兩次就生銹了,來找老板賠錢?!?/br> “這點事至于鬧出這么大動靜嗎?” “喏,你看到他們胳膊上的紋身了嗎?堂口的人吶?!?/br> 順著高元保所指的方向,甘小栗看到幾朵扎眼的蘭花,然后才是一只只黝黑發亮的胳膊,原來是喪門堅的手下。 咣一聲,一只白鐵壺被摔在地上,喪門堅的手下一只腳跨在一只長凳上陰陽怪氣地說:“我說老板,大家都街里街坊的,這么做買賣就太不厚道了?!?/br> 白鐵店的老板告饒到:“這次這批白鐵不如以前,加上鍍鋅也漲價了,我也是沒辦法?!?/br> “那我可不管,我買了你的壺,壺生銹了不說,還把我的腳給燙了個泡,老板你還是想想怎么賠醫藥費給我吧?!?/br> 這家伙身后的幾個人跟著咋呼起來,甘小栗突然發現在他們當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剛剛在自己胳膊上紋上一朵蘭花的天財。 天財一門心思幫腔,根本沒注意到人群中甘小栗的存在,他穿著背心短褲,在臺階上翹著一只腳,嘴里嚼著檳榔,手臂上蘭花綻放。 甘小栗只聽說天財在喪門堅的碼頭繼續做著腳夫,不知道他已經入了喪門堅的堂口,雖然入堂口并不是就此分道揚鑣的意思,但是甘小栗還是因此有些難過。這時候簡行嚴從背后靠近他,問了句:“這是在干嘛?” 不等甘小栗解釋,高元保瞥見來人,上趕著說到:“大概是白鐵店最近生意不好,保護費交得少。堂口又不是做慈善,上門來示威一下咯?!?/br> 第70章 一個白鐵壺(二) 白鐵店的老板終究是抗不過他們的壓力,只好舍財免災。白鐵店的老板,一個來檳榔嶼討生活的晉江人,在這片異鄉土地上認命地把地上那只生銹的水壺撿了起來,抹去了上面的土。在不遠之處還有另外一只水壺,同樣被摔在地上,壺身癟了一塊,甘小栗將它撿起來,遞給了白鐵店的老板。 “謝謝?!卑阻F店的老板認出他是之前高記的伙計,乃是競爭對手的同黨,道謝來得有些不情不愿。 甘小栗沖老板友善地笑了一下,他的笑容沒能傳過去,就被天財擋了回來。天財正一邊數著錢一邊走,他從同伴那里分到了一份不錯的酬勞,高興得要死,心里盤算著到底去會哪家的“姑娘”,走著走著突然撞見路邊站著甘小栗,天財的眼珠子定了定,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