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這一頭蔡詠詩也被制住雙臂不能動彈,她不哭不鬧仍是沉默著,唯獨看著肖海挨揍眼里流露出自責和心疼。 坎貝爾松開肖海,吐了一口混著血水的唾沫說到:“(身手不錯。)”轉過腦袋,他又命令手下將蔡詠詩放開。 肖海從地上爬起來也說:“(你也不賴。)” 兩個人過完招,隱隱誕生了一點高手之間的默契。 “(這位先生,我們臨時檢查是職責需要,希望你不要有什么誤解。)” “(你們的工作職責里包括對一個女士的越軌之舉嗎?)” 坎貝爾遭到質問,面露不悅,最后冷冷答到:“(我會懲罰犯了錯的屬下,但不是在這里。)” “(你可不要忘記你說的這句話,我是《檳榔晨報》的記者,但愿我們不會在報紙上看到任何憲警隊的負面消息。)” 對方雖然不悅,也沒有找肖海的麻煩,只是給他搜身的時候下手格外的重了一點。 遠遠看了一場好戲的簡行嚴對甘小栗偷偷說到:“看來這個人比他的上一任要稍微正直一點點?!?/br> 甘小栗正要接著話題往下說,龍宮歌舞廳的入口處又闖進一幫人,這幫人來勢洶洶,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第65章 口信與情信(一) “你看你看,那是誰?”甘小栗用胳膊肘捅了簡行嚴一下。 “唔,不熟?!?/br> 那群衣著統一的人走到舞池里,一直來到舞臺的下方——也就是蔡詠詩剛才被人輕薄的地方。他們的打扮令簡行嚴想起喪門堅的手下,寬大的短褂掩藏起身上綁著的槍帶。這群人之中為首的是個三四十歲的男人,生得一根又窄又直的鼻梁,要不是略帶點病容倒是個有幾分英俊的人。這人拄著一根拐杖,走路的時候幾乎把身體全部的重要都壓在上面,好在看樣子他也沒幾斤重。簡行嚴看了半天,實在想不起此乃檳榔嶼上的哪一號人物。 “荒唐,這么大的事怎么沒人告訴我?”來者站定,當著眾人——尤其英國人的面訓斥手下,“我在這里還有沒有話語權?” 說完,這人又轉過來朝向坎貝爾,仿佛剛剛的話是過眼云煙:“坎貝爾隊長,周某人沒能第一時間迎接檢查真的非常抱歉?!?/br> 啊,簡行嚴心里明白了,來的是龍宮歌舞廳的金主,姓周橋的這一任宗主。 宗主不會說英文,身邊也沒帶個翻譯,簡行嚴正在猶豫要不要自告奮勇的時候,和肖海切磋完的坎貝爾歇了歇氣,道出一口流利的中文: “沒關系,周宗主,我們早晚也要碰面?!?/br> 原來這家伙是——甘小栗險些叫出聲,剛才的英文都是這洋人裝腔作勢!他又好奇地盯著周宗主看了半天,這人既然是姓周橋的宗主,以姓周橋的規模他相當于一個保長,可瞧他那年紀不大又病懨懨的樣子,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治事。 那頭肖海被憲警搜過一輪,見周宗主蒞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往人堆里一鉆再不出來。 周宗主將拐杖在地面叩了一記,說到:“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聽說坎貝爾隊長懷疑我這里有人販毒?” “不錯,我的線索非??煽??!?/br> “您可找到犯人了?” 坎貝爾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還沒有?!?/br> “那可否給周某一個為皇家效力的機會呢?我給您把犯人揪出來?!?/br> “周宗主既然了解內情,就應該早點告訴我,”坎貝爾突然想起一個詞,“警民合作?!?/br> “是我疏忽大意,沒把龍宮管理好,改天抓住您要的犯人,我帶著人到您隊里賠罪去?!敝茏谥鳚M臉抱歉的說,不知有幾成的誠意。 坎貝爾站在舞池里,離著他的隊員有一兩米遠,很有一點被孤立的樣子。他知道自己不像前一任隊長韋丹趕上了好時候海清河晏的,這一年殖民政府大不如前,本國戰況危急,太平洋的殖民地又受日本覬覦,最近東南亞海面上日本艦船都多了起來,自己一個小小的喬治市憲警隊長,天天望著海灘上布防的軍隊,腦子里一片混亂。 聽說龍宮歌舞廳里有日本人販毒,新官上任,坎貝爾選擇了冒進。 他一時口干舌燥,不知道是不是中文不夠精通的關系,望著對面拄著拐棍的中國佬,早聽說這人跟日本人交好,好到同胞都恨他的程度。周宗主從來也不去章亭會館,因為白十九公放出話來,只要這個人踏進會館,左腳在前就砍左腳,右腳在前就砍右腳??杉词谷绱酥茏谥魅栽谛罩軜蚍€穩當當,還靠炒地皮掙了不少錢,他手下集結的一幫兄弟,名義上沾著親帶著故,實際與堂口一般無二,也拜那武圣關公,歃血摔碗的。 坎貝爾來之前明明撿了個周宗主不在歌舞廳的日子,專門派人封鎖消息,結果還是讓這姓周的趕到了??磥聿还馑x擇了冒進,丟臉也選擇了他。 周宗主送走了坎貝爾,安撫好歌舞廳里驚魂未定的男女賓客,在金主的主持下龍宮恢復了夜生活女王的威儀,歌照聽、舞照跳,眾星拱月的小舞臺上換了位歌女,擺動著楊柳細腰唱著從上海灘傳過來的金曲。甘小栗找一了圈,不見蔡詠詩和肖海的蹤影,林育政和江姵芝也消失不見,他的心里誕生了一點少年人的綺麗猜想。 人在江湖,隨波逐流,難道當中有個人能和自己一起漂著,能到哪里算哪里,真的是一件極致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