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我在忙啊?!备市±醢咽植逶谘澏道?,見江姵芝在報社附近逗留,就故意找茬到:“江小姐今天見到張老師了么?” 江姵芝眼睛一斜,說到:“要你管!” “好吧,那我先走了,回頭見!”說著甘小栗抬腳便要走。 “喂,你別走!我有事找你!” “找我?沒聽錯吧?” “幫我……”武將之女江姵芝,突然改為蚊子哼,羞澀地把話說下去:“幫我進去把張靖蘇叫出來吧……” “哎,我就說,你果然還沒見著?!备市±蹩此m然在板凳上坐著,又是樹蔭處,仍是被檳榔嶼悶熱的天氣憋得汗流浹背,加上心愛之人不肯與她相見,又被相思和委屈兩面夾擊,鬧得狼狽不堪,于是他在江姵芝面前蹲下來,心軟地問:“你也知道張老師那個脾氣,要是我幫你把話帶到,可他就是不出來怎么辦?” “那你……”江姵芝咬著嘴唇想了一會兒,“你告訴他,這陣子黑田從上海來了泉州,他要是不來見我,我立刻告訴給我爸,讓我爸在黑田面前說他壞話!” “黑田?”甘小栗心生疑惑,“這個名字我聽張老師跟人提過,是什么人?” “日本駐上??傤I事呀,嗐,你不知道他也很正常,怎么跟你解釋呢……總之這個人是很大的官,比我爸厲害,在上海他說話最管用了?!苯瓓持ヌ煺鏌o知,黑田這個人不是軍人,總是說“中日親善”一類的話,還很重視商業活動的開發——這次來泉州找江團長也是為了這個來的,所以她沒拿他當侵略者看待。 “那你說的這個黑田……張老師會怕他嗎?”甘小栗的聲音有些澀。 江姵芝吸了一口汽水回答:“當然,張老師是黑田在大學里面請的顧問,黑田給他發薪水呢!” 甘小栗聽了大為震驚,他竟沒想過他一直仰仗的張靖蘇會是這種身份。這下想明白了,原來下大雨那天,自己在日本旅店前為什么會遇到張靖蘇——因為張靖蘇替日本人做事。他把張靖蘇待他種種在腦中播放了一遍,從寧波巧遇開始,一直到淋了雨為自己煮一碗姜湯,他不相信張靖蘇在身份之外的事情上對他有所欺騙,可替日本人做事這點,此時此刻的甘小栗時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這樣一看,張靖蘇所謂的“恨日本人”,以及他寫文章揭露寧波細菌戰的事,又有些站不住腳了。 一路下來,甘小栗深知人性復雜,是非黑白不能妄下判斷,咬咬牙沒在江姵芝勉強發作,他站起來沉著臉就往報社里走,看門大爺如今攔也不攔他了。 正好今天報社的創辦人、在檳榔嶼可以和簡旌媲美的華商許文彪就在張靖蘇的主編室里,房間門緊閉,許文彪和張靖蘇在房間里談事情。 張靖蘇來檳榔嶼之后,許文彪先生直到今天才正式跟他談到了“救亡學會”的工作。 “許先生,靖蘇來檳榔嶼這么長時間,一直沒能感謝您?!?/br> 許文彪立刻說:“哪里哪里,要說感謝還得是我感謝張先生肯遠道而來,來我們這南洋小島牽頭這個救亡學會的工作。我們這里地貧人少,長久以來華人又不重視文藝事業發展,現在國家有難,我們想借研究華僑社會和弘揚自己的文化為名,做一些抗日宣傳動員的工作。另外,想必您來之前已經知道了,這個學會可能還需要承擔一些……’戰友’的轉移的任務……” 張靖蘇隨即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說到:“我正是沖著這方面任務而來,當中的機密和危險也十分清楚?!?/br> 許文彪又說:“日前您已經和新加坡過來的’白鷺’見過了吧?” “見過了,這個’白鷺’我來之前從沒聽過?” “他原本是在南洋其他領域活動的一位’戰友’,后來因為受了重傷,轉到文化戰線上?!?/br> 張靖蘇想起在土人的長屋之中,白鷺說話之時雙手不住顫抖,聲音沙啞呼吸短促,確實是身體十分虛弱,而且他一直裹在風衣當中,一張臉藏在陰影之下,自己始終未能見到他真正的樣子。 “張先生,黑田那邊不會為難您吧?”許文彪提起了黑田,他當然清楚張靖蘇是黑田高薪聘請的顧問,雖然對外兩個人鬧翻了,但是黑田和張靖蘇仍然保持了私下的聯系,甚至依然為張靖蘇提供著資金支持。 “說出來可能會遭到您的懷疑,但是不瞞您說,我來南洋也是黑田的授意?!?/br> 許文彪微微一笑,“雙面間諜”一詞在他心中浮現,他說:“有意思了,就看張先生的信仰在哪邊了?!?/br> 門外走廊上,胖胖的傅黎蕎總編走了過來,他剛要伸手去敲張靖蘇辦公室的門,肖海從后面叫住他:“傅總編,我上個月的報銷您批一下唄?” 傅黎蕎回過頭,瞪了肖海一眼說:“為了一筆報銷你這孩子恨不得滿世界追殺我!” “您批了我就再不纏著您,只一心鞍前馬后跟您跑!”肖海抱拳作揖,嬉皮笑臉,他自然不是剛巧出現在此。 門外的響動惹來張靖蘇打開了主編室的門:“我弄了點北非的咖啡回來,剛想偷偷討好一下老板,副總編要不要一起來品?” 一股咖啡香味從張靖蘇背后的房間里飄了出來,傅黎蕎從肖海手里接過報銷單,又回頭對張靖蘇笑呵呵地說:“哎呀,我不喝,我喝不慣,這個單獨討好老板的機會就給你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