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甘小栗說:“正宗的’老刀牌’卷煙,原裝煙盒里拿出來的,包您不吃虧?!?/br> 過了一會,甘小栗手中就多了一堆毛票,他把錢點了點,一把交到賬房手上,“數數,買了有七根?!?/br> 高元保走過來假裝碰巧似的看了看,笑呵呵地回后屋去了。 甘小栗初戰告捷,心情大好。 當晚他回到木屋,看到斜對門剛搬來不就的小蔡姐摸黑在門口搗鼓著什么,好奇地過去問了句:“小蔡姐你在做什么?”走進發現那門口的地上攤開的都是舊書。 小蔡姐將每本書攤平,低頭聞了聞自己的手,“把書搬出來透透氣,這一本本的一股霉味,摸過書的手都臭死了?!?/br> “這些都是你的書嗎?” “哎……是阿嬤的書……” 甘小栗從小蔡姐的話中聽出一點哀怨的口吻,正要往下打聽,突然再一次感到早先出現過的那絲涼意,他不禁猛然回頭大喊一聲:“是誰!”可在他身后并沒有人。 “怎么了?”小蔡姐發現了甘小栗的異常,警惕地問。 不及甘小栗回答,另一個聲音問:“甘小栗,怎么了?” 老賠從漆黑的巷道中走出來,他身上穿的還是前幾天離開姓周橋時所穿的衣服,只是衣服皺皺巴巴、掛著塵土,腳上原本的一雙布鞋也換成了草鞋。 “老賠?難道今天一直是你——”甘小栗脫口而出。 “什么是我?我今天傍晚剛到檳榔嶼?!崩腺r說,“這位是?” 甘小栗想想也覺得不太可能是老賠,便幫忙介紹:“這位是新搬來的小蔡姐?!?/br> 小蔡姐落落大方一笑,一張瓜子臉在夜里顯得更加白凈,她像男子一樣介紹自己到:“您好,我叫蔡詠詩?!?/br> “嘿嘿,姑娘你好,這里的兔崽子都叫我老賠,你也這么叫我就行?!崩腺r笑嘻嘻地說,“姑娘哪里人?” “也是從福建過來,本來早該過來孝順阿嬤,沒想到阿嬤……”蔡詠詩有些難過。 甘小栗剛想打個岔把小蔡姐的這段傷心事給岔開,突然瞅見老賠的老臉一瞬間竟然繃住了,眼珠子定定地盯著小蔡姐看。甘小栗起先以為老賠一把年紀見了美女還這么容易失態,后來越看越不對勁,那不是男女之間的期待或者妄想,老賠的眼神里透著一種古怪的恐懼。 “老賠?”甘小栗伸開五指,擦著老賠的鼻子尖揮了揮,“老賠你怎么啦?” 片刻之后老賠收起了他眼中的恐懼,解釋到:“老了老了,一時老眼昏花把姑娘當成我的一位熟人?!?/br> 蔡詠詩說:“您是老江湖,見的人多,免不了遇到幾個相似的。而我呢,偏偏長了一張大眾臉?!闭f著帶頭哈哈一笑,毫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時候不早了,甘小栗和老賠與蔡詠詩告別,回到自己住處。兩人并肩走著,老賠壓低聲音先問到:“剛才你怎么了?就是我喊你之前,你喊的那聲,是怎么回事?” 甘小栗停住腳步,轉過身去確認身后沒有人,又轉回來吞吞吐吐地告訴老賠:“可能是我多心……我覺得……今天似乎一直有什么人……有什么人在偷偷地盯著我?!?/br> 老賠也回頭望了一望,說:“不會是你心理作用吧?要不你去廟里拜拜?” “拜拜能有用嗎?” 還沒來得及論證“拜拜”到底有沒有用,兩人身后突然傳出“吱呀”一聲——這“姓周橋”是地名也真是座橋,高腳木屋之間的道路好似木橋一樣架在淺灘上,經年累月下來,有人經過的時候不少地方會發出這種“吱呀”聲。這聲音仿佛就是為了證明甘小栗所說屬實才響的,兩人心中皆是一緊,甘小栗剛要回頭,老賠卻伸手強行按住他的后腦不讓動。 “繼續往前走?!崩腺r小聲叮囑。 甘小栗腦子里一團亂麻,想不出自己招惹到邪祟還是招惹到什么人,只得乖乖聽話,一步一步往木屋里走。他已經聽得到二樓露臺傳來天財說笑話的聲音,又往前挪了挪,進了木屋,他感到老賠按住自己后腦的手正在拽自己的頭發,拽住自己想要拔腿跑上樓關起房門的沖動。 老賠又說:“和平常一樣,放松點,上樓不要回房,先去天財他們房間?!?/br> 漫長的靜默之后,兩人終于到了天財那邊。 第26章 冰涼的視線(二) 天財的房間里坐著好幾個人,熱火朝天地在推牌九,見到甘小栗和老賠緊張兮兮地推門進來,只有原本在觀戰的老六把視線從牌桌上移出來,隨口問了句:“你們也來玩牌嗎?” 老賠搖搖頭,把手從甘小栗的腦后放下來。 甘小栗立刻問他:“為什么讓我直接來這邊?” “怎么了?”老六看出他們“來者不善”。 老賠解釋說:“回去一開燈,不就給跟蹤的人看了個明明白白,立刻就知道你住哪兒了嗎?” 老六明白了大概,說了聲:“早知道你們也沒什么好事”,就輕描淡寫把視線移回牌桌,好像“遭人跟蹤”這種事就跟“喝水噎著”一樣稀松平常。 甘小栗雖然此前人生經歷生死劫難,眼下還是十分緊張,與其說他害怕被人跟蹤,不如說他更害怕是撞了什么“邪祟”,之前在鄞縣感染鼠疫時,因為明知道疫病并不是沖自己一人而來,身邊人接連倒下反倒讓他有一種無法逃脫的宿命感;而現在一天之內反復覺察到被人監視、被人跟蹤,如果這昭示了某種危險,那它可實實在在是沖自己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