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精美人 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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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換做從前?,蕭寧寧聽到這話,心都要軟得一塌糊涂。 可此?刻,她的心好似和?她的眼淚一樣干涸,她只覺得這個擁抱她的男人是那樣的陌生。 腦中只回響著昭妃的反問——“你到底喜歡他什么呢?” 是啊,她一直以來對他的那份癡迷,到底是因何而起? 蕭寧寧迷惘了?,她皺起眉,推開了?身前?的趙文紹。 趙文紹一怔,低頭看她:“寧寧?” 蕭寧寧仰臉道:“我?要去京城?!?/br> 趙文紹面色大變:“你瘋了??!?/br> 話一出口,許是也?覺得言語太重,他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外頭到處都在搜捕我?們的下落,你這個時候跑去京城,豈非自?投羅網?” 蕭寧寧:“再過幾日,我?父王母妃就要問斬了??!?/br> 趙文紹沉默兩息,放緩語氣:“我?知道你傷心,可這種?情況,你就算去了?京城也?于事無補。沒?準朝廷故意將消息放出,就是等著我?們自?投羅網?!?/br> “那你叫我?怎么辦?”蕭寧寧歇斯底里地望著他:“那可是我?的親生父母,他們就要上?斷頭臺了?,我?就躲在這個小村落里,置之不理嗎?” 趙文紹凝著面龐:“寧寧,你冷靜些?!?/br> 他越是冷靜,越是叫蕭寧寧情緒崩潰,她知道她現在很像個蠻不講理的瘋女人,可她實在不知該怎么辦了?。 她已沒?了?親人朋友,唯一一個可依賴的趙文紹,卻無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的?!笔拰帉幠缶o了?手?指,目光也?在麻木中迸出一絲清明:“是我?的錯,是我?識人不明,連累家中?,F在家破人亡,父王母后即將人頭落地,我?怎可安然在外……” 她寧愿和?家人共赴黃泉,也?好過余生背負著無法?釋懷的愧疚和?痛苦,躲躲藏藏地過一生。 “趙文紹,你別管我?了??!?/br> 蕭寧寧平靜說罷這話,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跑。 趙文紹大驚:“寧寧——” 他上?前?去追,可蕭寧寧也?不知是哪來的力量,竟跑得格外地快。 跑到大路上?,趙文紹見著不遠處有兩位巡防的帶刀衙役,眸光閃爍,也?不敢貿然再追,免得引起注意。 再看那道陽光下似奔逃又似解脫的嬌小身影,他眉頭緊蹙。 她怎么突然這么不聽話? 是了?,她提到昭妃。 肯定?是那個荒唐無恥的jian妃教壞了?他的寧寧! *** 轉眼到了?豫章王夫婦斬首前?夕。 夜半人靜時,陸知晚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難眠。 蕭景廷本來都睡著了?,被她的動靜鬧醒,抬手?揉著惺忪睡眼,嗓音透著幾分困倦的沙?。骸澳阍醯倪€不睡?” “我?在想,明天蕭寧寧會不會出現?” “就為這個?” “嗯……”這事對她來說很重要。 “這有什么好憂慮的?!?/br> 蕭景廷勾住她的腰,將她抱得更緊:“她來不來,你想再多?也?沒?用,睡一覺明日便知道了??!?/br> “話雖如此?,但……” “沒?什么好但是的?!笔捑巴⑼滤?點,腦袋埋進她的胸口,像是尋到溫暖的窩般,闔眼放松道:“就算她不來,也?沒?什么大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繼續搜捕,遲早有一天能逮住他們?!?/br> 陸知晚:“………” 她那點認真的思索都被他噴灑在胸口的熱意所攪亂,變成一種?無奈的羞赧。 從前?的蕭景廷更愛埋在她的脖頸間休息,可現在這個家伙,格外喜歡埋胸—— 先前?還是趁著她睡著了?偷偷埋,混熟之后,也?不管她睡著沒?睡著,只要纏上?來就埋在她懷中。 好在他還是個孩子心性,只是單純覺得她那兒軟綿綿埋著很舒服,并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饒是如此?,也?叫陸知晚怪不好意思的——畢竟他外表的確還是個成熟英俊的男人。 不過被蕭景廷這樣一打岔,她也?沒?再去想蕭寧寧的事,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翌日早上?,她照常換上?小太監服,頂著兩個睡眠不足的黑眼圈和?蕭景廷一塊兒上?朝。 今日朝會內容不多?,朝臣們的心思也?和?上?位者一樣,都飄到了?宮外的法?場上?。 等到朝會結束,帝妃倆人便回養心殿,各自?換了?身常服,一同乘坐鑾駕前?往法?場監斬。 上?午還艷陽高照的天氣,及至中午,秋風驟起,烏云蔽日,一派秋意肅殺之氣。 不知為何,離法?場越近,陸知晚的眼皮也?跳得越厲害,一顆心也?好似用絲線高高懸起,左右晃蕩,惴惴不安。 這種?感?覺叫她極其不安,就如小半年?前?那場刺殺來臨前?一樣。 冥冥之中,好似有大事要發生。 忽然間,纖細手?背搭上?一只寬厚有力的大掌,暖意襲來。 陸知晚眼睫顫了?顫,抬眼便對上?身側男人投來的關?切目光:“你的手?怎么這么涼?” “有…有嗎?” “有?!彼站o了?些,又問:“是害怕砍頭的場面?那待會兒行?刑時,你去后頭坐著,不要看?!?/br> 陸知晚想想那人頭落地的血腥場面,的確也?一陣惡寒。于是順著蕭景廷的話點了?點頭:“嗯,我?不看?!?/br> 稍頓,她對他道:“你也?不要看?!?/br> 蕭景廷:“我?又不怕?!?/br> 陸知晚:“不怕也?別看?!?/br> 蕭景廷:“為什么?” 陸知晚想了?想,一本正經道:“畫面血腥,少兒不宜?!?/br> 蕭景廷:“………” 薄唇輕撇了?撇,他道:“我?才不是小孩?!?/br> 陸知晚也?不跟他爭辯這個。 沒?多?久,轎輦停在監斬臺后,整個法?場都被重兵團團包圍著。 看熱鬧的百姓們被隔絕在外圍,伸長脖子踮起腳,滿是期待地看著這意義非凡、格外隆重的斬首行?刑現場。 今天的犯人可大有來路,是真正的天潢貴胄,皇室血脈! 而今天的監斬官更是非凡,圣上?蒞臨,親自?監斬! 這等場面,能遇上?一次,下半輩子都夠吹了?。 “哎喲別擠別擠??!” “哪個龜兒子踩我?的腳了?,沒?長眼啊?!?/br> “你們快看,那是陛下的車駕吧?嗬,真是威風!” “逆賊怎么游街還沒?過來???都等老半天了??!?/br>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從刑部到菜市口那段路一大早就擠滿了?人,囚車走一會兒就被爛菜葉子丟滿,得重新清道,才能繼續往前?走?!?/br> “那也?是逆賊活該!放著好好的王爺不做,非得造反,勞民傷財,多?造孽喲?!?/br> 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議論得熱火朝天,人群之中喬裝打扮、戴著帷帽的蕭寧寧緊握雙拳,眼含熱淚。 她很想反駁,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畢竟他們說的是實話。 可他們口中所罵的逆賊,是她的生身父母。 在那被爛菜葉子和?臭雞蛋掛滿的囚車推到刑場的剎那,蕭寧寧看著囚車里戴著沉重枷鎖、瘦骨嶙峋的豫章王和?豫章王妃,淚水再也?克制不住,直直從眼眶滾落。 “父王……母妃……”她紅唇翕動,想喊又不敢出聲,只得死死地咬著唇瓣。 法?場之上?,押解官差將囚車門打開,沒?好氣地驅趕著豫章王和?王妃:“快點,磨磨蹭蹭的!” 豫章王身著臟兮兮的囚衣,頭發凌亂,脖子上?掛著枷案,手?和?雙腳也?戴著重重鎖鏈,每往臺上?走一步,鎖鏈撞擊在一起發出沉悶的咔啦聲響。 他面如死灰,眼珠子也?如凝固呆滯的魚目般,一動不動地。 豫章王妃的情況比他也?好不到哪去,養尊處優的細嫩皮膚被枷鎖摩擦得紅腫烏青,蓬頭垢面,弓著身子,恍若蒼老了?十幾歲。 夫婦倆蹣跚著往刑臺走去,當看到劊子手?手?邊提著的鋒利大刀時,王妃身子猛顫兩下,腿肚子發軟,直接癱倒在地。 蕭寧寧見狀,淚光顫顫,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一句“母妃”險些脫口而出。 前?排百姓見她突然往前?擠,皺眉呵斥:“擠什么擠,沒?看到站了?人嗎?” 蕭寧寧一怔:“不…不好意思?!?/br> 她默默往后退了?退,倏地,周圍百姓如燒沸的水般激動起來。 “快看,陛下,是陛下!” “天爺吶,這輩子得見圣上?真容,此?生無憾了?!” “別擠別擠,讓我?也?看看——” “不愧是真龍天子,陛下長得可真俊吶!” 蕭寧寧束手?束腳,哪里擠得過這些市井百姓,沒?過一會兒,她就被越擠越后,踮起腳尖也?只能看到前?排的后腦勺。 就在她沮喪迷茫,不知該何去何從時,一隊錦衣衛仿若從天而降,神情凝肅地將她包圍。 為首那人她有些眼熟,認出是錦衣衛指揮使刑舟。 此?刻他拿著繡春刀,雙手?環抱胸前?,目光冷酷地乜向她:“豫章郡主,和?我?們走一趟吧?!?/br> *** 監斬臺后,陸知晚看著被逮回來的蕭寧寧,心情十分的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