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用一下?！笔Y旻池一下沒想好怎么開這個頭。

    許奚猶疑地看他一眼，最后還是自己撲上去把手機拿了過來。

    蔣旻池沒躲，他本來也沒想瞞著。

    只是在許奚打開手機看到上面的畫面是什么后一下難過起來時，他馬上就慌了，又有點后悔。

    “你知道了?！痹S奚一瞬間哭出來。

    他不是那么愛哭的，可是卻沒有辦法。他好像覺得某一天，老天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在他的眼底安上了一汪怎么都流不盡的泉水。

    擦干了又涌出來，閉上眼睛也能拼命往外擠，爬到他的臉上，喧囂著自己是個多么脆弱又無能的人。

    “小奚?！笔Y旻池趕緊上去抱他并安慰，“沒什么的?！?/br>
    “對不起?！痹S奚又開始道歉。

    “不關你的事。你別怪自己，好不好?！?/br>
    許奚無法自抑地開始哭，不是那種很大聲的，像是在撕裂著什么的哭法。雖然蔣旻池知道了，他也不需要隱忍了，可哭得還是很小聲。

    他就是覺得好難受，每一寸皮膚，每一根血管都在叫嚷著，讓他的每一個器官都感到錯位。

    蔣旻池知道他現在聽不進去話，只得一直抱著他，一下一下地幫他順氣，并且在他反反復復說對不起的時候，堅定地告訴他，這不關他的事。

    “都是因為我?！痹S奚又說。這些天他用這句話反復地折磨著自己。

    “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笔Y旻池看著許奚那么小小的一個人，抱著都感覺不到多少重量了，心揪著難受得很。他頓了頓，接著無比哀婉地嘆道，“你怎么那么單純啊寶貝，這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br>
    可每一次許奚聽到蔣旻池說跟他無關的時候，卻會覺得更加自責了一分。

    只是他又沒辦法做什么，只能說一些道歉的話。這樣的自己，感覺好沒用啊。

    就這樣哭了好久，直到外面的夜深得仿佛連游魂的野鬼都要回家了。

    驀地，許奚好似想到了什么，本來被蔣旻池抱著靠在他懷里的，卻自己坐了起來，用看不明白的眼神盯著面前的人。

    “怎么了？”蔣旻池不安地問。

    許奚又看了看，眼里是探尋和疑惑，似乎在用力地琢磨什么。

    “在看什么？”蔣旻池自己靠上去一點，把他摟著。

    許奚是又盯了好一會兒之后，才艱澀地開口問的。

    “你……為什么不驚訝？”

    “嗯？”蔣旻池不懂。

    “你為什么沒有覺得驚訝？”

    蔣旻池這才反應過來許奚問的什么。他是在說為什么自己會對王堯喜歡他的事情沒感到驚訝。

    “我……我是……”他想馬上解釋，但是被許奚搶先了一步。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許奚總算得出了結論。

    他早就知道了，不然怎么會一點都不驚訝，會那么淡定，像是他們之間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了這個前置條件似的。

    又或者說，明明那么一句沒前沒后的話，蔣旻池怎么會懂它的意思啊

    “小奚，我是……”

    “你一直都知道?！痹局沽藴I的許奚一下就忍不住了?！昂茉绾茉缰熬椭懒?，是不是？”

    “小奚。我不知道?！?/br>
    “不，”許奚淚汪汪地看著蔣旻池止不住搖頭，“你知道?！?/br>
    他很篤定蔣旻池是知道的。他那么聰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什么時候知道的？”許奚又問。

    “小奚，我真的不知道?！笨墒Y旻池卻說。

    “我回來了之后？還是出事以后你就知道了？”

    “真的，我一直都不知道?！?/br>
    許奚那一瞬間覺得好累。他原本以為一切都結束了，但是卻沒有；他原本以為只有自己知道，但是蔣旻池卻是早就知道了。

    他這些年走了那么多的路，后來蔣旻池告訴他走錯了。他很高興地知道自己走錯了。

    但現在看來，是一點都沒走錯的。

    “真的。我也是現在才知道的?！笔Y旻池試圖繼續解釋。

    但許奚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更加地愧疚，難受得自己抓起被子咬著，可還是忍不住哭聲。

    蔣旻池趕緊上去把他拉過來抱住，“別亂想了。小奚，不要這么折磨自己?！?/br>
    “可是你一點都不怪我?！痹S奚沒掙扎，隱隱發抖地縮在蔣旻池懷里，“所以其實跟我有關系的，你也一直都知道。如果沒有我，你也不會受那么多苦?！?/br>
    “不是，有沒有你，我都會走這一遭?！?/br>
    “不對?！痹S奚又搖頭，“如果我真的那天接受了他的畫具，說不定他就……那個人就……”他說不下去了。

    蔣旻池那一刻想著王堯其實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他知道怎么用最殘忍的方式折磨別人。

    那個人一向知道怎么直擊人心，就像之前次次知道怎么在他最在意，最不堪的那個角落去踩上一腳，吐一口痰，走的時候還要把他拉到鏡子面前告訴他，他是多么地不堪，殘破，又丑陋。

    現在他如法炮制，讓許奚愧疚，痛苦，或許真的某天受不了而離開他。

    到那時，王堯記憶中還沒有站起來的自己，在再一次失去許奚后，就算死不了，也活不成了吧。

    他覺得無助，又自責自己的無能，偷偷擦了下眼角，然后才問許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