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族之我來自遠方 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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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尤斯圖不知是不是聽見他倒抽冷氣的聲音,咬一口就慢慢松開了牙齒,只見路遠鎖骨處赫然多了兩個小小的血洞,傷口不深,但還是流出了某種刺目的腥紅。 尤斯圖趴在路遠懷里,探出舌尖輕輕舔了舔,對方腥甜的血液仿佛就是一針上好的鎮定劑,讓他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路遠皺眉扣住尤斯圖的后腦,免得對方繼續舔自己,實在不理解這種行為:“你屬狗的嗎?” 尤斯圖聞言目光懵懂地看著路遠,無意識舔了舔唇,血色的眼眸在夜色中帶著一抹奇異而又瑰麗的妖冶。他聽不懂路遠在說什么,只是又重新趴進對方懷里,銀色的發絲在頸間蹭來蹭去,喉間又發出了那種類似小動物一般的呼嚕聲。 他在撒嬌…… 路遠身形一僵,下意識握住尤斯圖的肩膀,似乎想推開對方,但不知為什么,遲遲都沒有動作。 就在他短暫遲疑的幾秒內,鎮定劑的藥效終于開始發作。 只見尤斯圖趴在路遠懷里的身軀忽然緩緩滑落,就像被抽空了力氣一般,陷入了半昏迷狀態。路遠見狀下意識接住尤斯圖的身軀,還以為對方出了什么事,皺眉低喊了一聲:“尤斯圖?” 尤斯圖思緒混沌,聽見耳畔的呼喊聲,艱難睜開雙眼,恍惚間卻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視線內,黑發黑眸,赫然是路遠。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因為雄蟲不應出現在這里。 但尤斯圖還是遵循夢中本能,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艱難抱緊了路遠。他把臉埋入對方頸間,唇色蒼白,帶著精神力暴亂過后的虛弱,聲音沙啞,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依戀:“閣下……” 只有這兩個字而已, 明明什么都沒說,卻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尤斯圖手腕被電子鐐銬勒得血rou模糊,他卻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樣,緊緊抱住路遠,猶如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猩紅的血跡蹭在他們兩個的衣衫上,就像一條斑駁的血線,悄無聲息越纏越緊。 尤斯圖閉目皺眉,虛弱出聲:“不要他們……” 他說:“只要您……” 只要您。 深宵寒意襲人,窗外依舊是一片茫茫無盡的夜色,聽不見風響,看不見樹影,明明太陽不曾升起,恍惚間卻有什么隱晦的悸動終于得以窺見天明,肆無忌憚袒露于眼前。 路遠頓了頓,似在沉思什么。 他垂眸,注意到尤斯圖身上凌亂破碎的軍服,悄無聲息脫下外套將對方裹入其中,隔絕外間侵襲而入的寒意,然后微微起身,將尤斯圖從地上打橫抱了起來。 因為在地上坐得太久,路遠站起時身形輕微晃了一瞬,他閉眼等待那一陣眩暈消退,這才抱著尤斯圖朝正中間的床上走去,然后俯身將對方放在了床上。 “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br> 路遠在尤斯圖耳畔低聲說出這句話,正準備起身離開,衣領卻忽然一緊,被尤斯圖悄無聲息圈住了脖頸。 那只銀發雌蟲好似終于清醒了幾分。他依舊虛弱,閉眼用冰涼的側臉緊貼著路遠溫熱的臉頰,聲音沙啞,扯了扯嘴角,自嘲問道:“閣下,您到了這個地步都不打算標記我嗎……” 路遠聞言身形一僵,不知該如何告訴對方自己是一名人類,只好沉默以對。 尤斯圖卻沒有為難他,而是偏頭在路遠耳畔落下了一個濕濡的吻,聲音裹挾著灼熱的余息吐出,就好似心中綿長無盡的情意:“我早該猜到的……” 他既高興又難過,喃喃自語:“我知道您不會這么做,可我還是很高興您過來了……” 尤斯圖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了喜歡是什么感覺,無可替代,獨一無二。假使薩利蘭法再出現一只比路遠更為溫柔、更為有禮的雄蟲,也依舊無法替代對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了。 從前他因對方眼中的平等而心動, 這一刻,他因對方的靈魂而心動。 路遠感受到與自己緊貼的側臉多了某道濕濡冰涼的液體,他微微一怔,然后皺眉用指腹輕輕拭去了尤斯圖眼角的淚痕,不知該如何安慰對方。 他們身處封閉室內,聽不見外間的動靜,約里加卻聽得清清楚楚。只見原本寂靜的樓道間忽然出現一群身影,正朝樓上走來,腳步聲雜亂中透著序然,為首的赫然是薩菲爾上將,還有一名身穿藍色禮服的儒雅雌蟲。 約里加見狀一愣,下意識上前迎接:“薩菲爾上將,兄長,你們怎么過來了?” 王儲受傷,絕非小事,然而以蟲帝的身份必然不可能輕易離宮,那名身穿藍色禮服的雌蟲便是阿普陛下的心腹,帝國財政官奧哈拉大人,同時也是約里加的親生兄長。 與約里加的沖動不同,奧哈拉大人顯然走了另一個穩重文雅的極端,否則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執掌帝國財政。他沒有回答約里加的問題,而是出聲問道:“七殿下在哪兒,情況怎么樣了?” 約里加聞言這才想起路遠還關在封閉室里,面色大變,暗叫一聲“不好”,連忙轉身沖進封閉室查看情況,然而等他們趕到觀測窗口的時候,卻見剛才還陷入狂躁狀態的尤斯圖已經安靜了下來,正乖順躺在一名黑發雄蟲懷里,被對方打橫抱到了床上。 尤斯圖不知是不是有話要說,用血跡斑斑的指尖拉住了那名雄蟲的衣領,緊貼著對方耳畔,低聲訴說著什么,過了許久才終于緩緩松手,莫名看出了幾分不舍。 而那名雄蟲一言不發,側臉輪廓落入陰影,看不清神情,只是將尤斯圖身上滑落的外套重新拉好,動作無聲透著細致。 明明隔著窗戶,聽不清他們到底說了些什么,但在某一瞬間,時光的流逝卻忽然緩慢下來,無端令人心動。 奧哈拉大人見狀略有些詫異,偏頭看向約里加問道:“他是誰?” 約里加聞言一噎,不知該如何解釋路遠和尤斯圖之間復雜的暗戀和求而不得關系,幸好薩菲爾上將在一旁出聲打圓場,主動開口解釋道:“是路遠閣下?!?/br> 奧哈拉大人微不可察一頓,有些難以想象剛才舉止溫柔的路遠居然是一名雄蟲:“就是那名據說血液純凈度有60%的冕下嗎?” 他語氣微妙,甚至夾雜著幾分狐疑,顯然不太相信這個數據,只是礙于薩菲爾上將在場,不好表現得太明顯而已。 然而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薩菲爾上將平??此茰睾?,實則也擁有著武將刻板固執的脾氣,聞言面不改色道:“當然,這件事我早就上報蟲帝了,奧哈拉大人您身為陛下的心腹,難道就沒有聽說過嗎?” 奧哈拉大人當然聽說過,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眼見那名雄蟲已經從封閉室里出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說話溫和而又令蟲感到舒適:“我十分愿意相信您的話,畢竟他成功安撫了一只王蟲,只是沒有確鑿的血液數據,您無法堵住外界的嘴?!?/br> 語罷又頓了頓,嘆息一聲道:“看來陛下所安排的那位雄蟲閣下今天要白跑一趟了?!?/br> 薩菲爾上將卻平靜否認道:“不,不管今天路遠閣下是否在場,您帶來的那只雄蟲都必將白跑一趟?!?/br> 尤斯圖是他的學生,他很清楚對方的脾氣,除了路遠,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不會接受任何雄蟲的撫慰。 就在他們說話間,封閉室的門終于咔嚓一聲打開,路遠從里面走了出來。直到這個時候,奧哈拉大人他們才終于借著燈光窺清了路遠的全貌。 毫無疑問,相當出色。 奧哈拉大人也算縱覽上流世家所有貴族雄蟲,然而竟沒有一只蟲能比得上對方。路遠的眉眼實在過于深邃,這種冷硬的氣質讓他看起來不像普通雄蟲那么羸弱單薄,身形修長挺拔,目光清澈不見雜念,只單單站在那里,就悄無聲息吸引了所有蟲的視線。 相比之下,自己深夜特意上門,帶著蟲帝旨意去杜蘭特家族請來的那名高血液純凈度雄蟲,在路遠的對比下顯得就像跳梁小丑一樣滑稽。 奧哈拉大人不動聲色回頭往自己的隊伍里看了一眼,只見里面赫然站著一只昏昏欲睡,哈欠連天的金發雄蟲,如果不是侍從在旁攙扶,估計下一秒就會躺地上睡過去,隨即臉色抽搐地收回了視線。 蟲神在上,這只雄蟲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像有45%純凈度的樣子。 路遠開門的時候愣了一瞬,顯然沒想到封閉室外會忽然出現這么多蟲,而且個個衣著華貴,看起來就像要去王宮赴宴一樣,一點兒也不像醫生,下意識問道:“你們是誰?” 薩菲爾上將聞言正欲解釋,奧哈拉大人卻已經率先上前一步,對著路遠行了一個撫肩禮,目光不經意看見他鎖骨處的傷口,頓了頓,隨即彬彬有禮道:“閣下,我們是奉蟲帝之命過來查看殿下情況的?!?/br> 薩菲爾上將擔心路遠失禮,不動聲色對他使了個眼色,開口解釋道:“這位是帝國財政官奧哈拉大人,也是約里加的兄長?!?/br> 路遠一聽他們是從王宮來的,立刻側身讓出了門口的位置,對奧哈拉大人禮貌性點了點頭:“我已經給尤斯圖注射了鎮定劑,你們可以進去看他了?!?/br> 奧哈拉身后的隊伍里就有醫療官,他聞言朝身后使了個眼色,立刻就有幾名雌蟲拎著醫療箱快步進入了封閉室,開始給尤斯圖進行身體檢查,同時抽取血液樣本分析數據,待確定精神力已經平穩后,這才示意大家可以進去。 路遠一直站在觀測窗外,眼見尤斯圖的生命體征已經趨于正常,終于放心準備離開,然而目光不經意一瞥,卻見尤斯圖一直隔著窗戶靜靜注視著自己,對方任由那些醫生給他扎針抽血,神色蒼白而又死寂,腳步微微一頓。 “……” 路遠靜默一瞬,不知為什么,忽然很想安慰安慰對方,可惜房間隔音,無論說什么都聽不見。 他指尖微動,最后從口袋里拿出了那枚銀色鑲嵌紅寶石的領夾,當著尤斯圖的面輕輕別在了自己的上衣口袋,無聲說了兩個字:“明天……” 他覺得對方今天需要好好休息,而不是惦記著那場約會。 尤斯圖看見路遠的舉動,眼中終于出現了一抹微弱的光亮,隔著窗戶對他輕輕點頭,表示同意。 路遠見狀微不可察笑了笑,這才轉身離開。他走出封閉室的時候,被外間冷風吹得一下子清醒過來,而鎖骨處的疼痛也后知后覺翻涌上來。 嘖,咬得真狠。 路遠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傷痕,心想尤斯圖不愧是屬蟲子的,他口袋里剛好有紙巾,隨手擦了一下自己肩膀尚未干涸的血痕,然后丟進垃圾桶,又扯了扯快要和傷口粘在一起的衣領,這才轉身下樓離去。 殊不知在路遠離開后沒多久,奧哈拉大人就從封閉室里出來了,他一直暗中注意著路遠的舉動,目光瞥到垃圾桶里面似乎有一團沾著星點血液的紙巾,對一直站在外間值守的侍從詢問道:“這是誰丟的?” 侍從微微俯身:“回大人,是剛才那名黑發黑眸的雄蟲閣下?!?/br> 奧哈拉大人聞言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從口袋里掏出手帕,上前把那團紙巾從垃圾桶里撿了起來,然后命令醫療官用密封袋裝好,開口吩咐道:“好好保管,帶回去做血液檢測?!?/br> 薩菲爾上將剛好從里面出來,見狀眉頭一皺,開口打斷道:“奧哈拉大人,我從來不知道您有喜歡撿垃圾的癖好?!?/br> 奧哈拉大人沒想到他會忽然出現,卻半點不見尷尬,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薩菲爾上將,您不必生氣,我只是遵從陛下的旨意而已?!?/br> 第33章 血液純凈度 路遠永遠不會明白一只血液純凈度在60%以上的雄蟲對于薩利蘭法來說意味著什么,更不會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暗中靜靜窺伺著他。假使數據為真,固然是好,可一旦為假,等待他的下場一定好不到哪兒去。 帝都風頭最盛的兩只雄蟲,一只是蒙克家族的少爺,一只是尤斯圖的同父兄弟,都被路遠得罪了個遍,他們至今尚未報復,無非就是因為薩菲爾上將對外宣稱路遠有足足60%的血液純凈度,投鼠忌器不敢動手罷了。 可薩菲爾上將瞞得了外界,瞞不住蟲帝,現在奧哈拉大人取走了帶有路遠血跡的樣本,路遠真正的血液純凈度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查出來,假使沒有60%…… 假使沒有60%…… 薩菲爾上將心中一沉,竟有些不敢去猜測路遠的下場。他當初為了保住對方的性命,一時情急便撒了這么個謊,可紙終究包不住火,總會有露餡的一天,到那時路遠該怎么辦呢? 賭桌之上,勝負參半,對方雖然有一半的幾率純凈度極高,可也有一半的幾率不足60%。 眼見醫療官已經給尤斯圖包扎完畢,薩菲爾上將不動聲色揮退他們,然后走到尤斯圖身旁,彎腰低聲說了一句話:“奧哈拉大人奉陛下之命,取走了路遠閣下的血液樣本?!?/br> 尤斯圖原本虛弱至極,聞言瞬間睜開了雙眼:“他們想調查路遠的血液純凈度?” 薩菲爾上將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蒙克公爵一直在暗中施壓,催促陛下盡快公布路遠閣下的血液純凈度,蛇毒的借口只怕已經拖延不了多久了?!?/br> 尤斯圖無聲瞇眼:“盯著他們?!?/br> 他目光幽深冰冷:“那個老家伙一定會對路遠暗中出手,如果有必要,直接敲掉他的爪牙?!?/br> 薩菲爾上將嘆了口氣:“陛下不會喜歡我們這么做的?!?/br> 尤斯圖卻冷冷勾唇,無不譏諷地道:“他是君主,當然不喜歡底下的臣子勾心斗角,你只管去做,出了事直接往我身上推,反正我做的荒唐事已經足夠多了,不差這一件?!?/br> 而另外一邊,奧哈拉大人已經帶著侍從回宮復命了。他一進入蟲帝的寢殿,就見對方正在大廳來回踱步,桌角用來裝飾的雕花蠟燭燃燒得只剩一截短芯,很顯然這位君主一夜未眠。 奧哈拉大人俯身行禮,將他喚回神:“陛下?!?/br> 阿普陛下一直在思慮尤斯圖的事,冷不丁聽見奧哈拉的聲音,終于回神,下意識問道:“你回來了,尤斯圖呢?他怎么樣了?” 奧哈拉笑了笑,示意他不必擔憂:“七殿下已經順利度過精神力暴亂,目前正在學院休養,請您不必太過憂慮?!?/br> 阿普陛下聞言這才放下心,重新在椅子上落座,他肩上披著一件天鵝絨質地的暖袍,華貴的紅色在明滅不定的燭火下一度趨于純黑,就如同他捉摸不透的神情:“尤斯圖是自己熬過來的,還是依靠杜蘭特家族的那只雄蟲標記?” 假使是前者,阿普陛下會感到非常高興,但如果是后者,他則會感到非常惋惜,就如同看見白璧蒙塵,明珠生瑕—— 盡管讓奧哈拉帶著杜蘭特家族的那只雄蟲過去是他的旨意。 奧哈拉卻搖頭否認了:“都不是?!?/br> 阿普陛下疑惑反問道:“都不是?” 奧哈拉頷首:“我趕過去的時候,七殿下正與那位名叫路遠的雄蟲閣下待在一起,并且已經注射了鎮定劑,所以杜蘭特家族的那只雄蟲并沒有派上用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