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婿后的發家生活 第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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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一族日漸壯大,從原來的數千人, 日漸擴大到數萬人,幾乎全是外來族人。 人多了, 原先的領地自然就不夠用了, 他們趁著前朝式微, 新朝還未建立,風雨飄搖的時候, 趁機侵占了三城。 三城的幾名守將俱是死節之士,戰敗之后也拒不肯歸降。 丘黎族的人并沒有把他們如何,而只是把他們關押起來。 卻也奇怪, 那幾名寧愿以死明志的守將沒過多久,就紛紛‘想開’了, 反而幫著丘黎族勸服本地氏族,維持統治。 甚至到了圣祖準備收復失地的時候,這幾名年紀老邁的守將還依舊站在異族那邊,與新朝為敵。 也難怪朝廷的書簡不曾記錄這些,那幾名守將雖是在前朝的時候投誠叛變,但他們拒不承認新朝,對新朝而言,怎么也算不得上一件光彩事。 江月跟無名詳談了許久,回到主帳的時候,上午的cao練已經結束了。 陸玨剛端了飯食回來。 江月和他一起簡單用了些,而后接著看起丘黎族的記錄,把其中她覺得奇怪的部分摘抄下來。 午休時間還未結束,就看齊戰沒經過通傳,快步進了來。 他是陸玨幾個心腹中最沉穩的,鮮少有這樣不守規矩的時候。 “殿下,那彭城百姓死了?!?/br> 陸玨和江月便立刻起身去查看。 熊峰和齊策加上另外兩個武藝出挑的士兵,還守在那營帳里。 而那來自彭城的男子正被捆在一根柱子上,渾身是血,腦袋低垂。 江月伸手探了探鼻息和脈搏,確認他已然沒了生息。 “怎么死的?”陸玨并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只是語氣平靜地詢問。 齊戰道:“沒人碰他,方才他忽然醒了,眨眼的工夫便七竅流血,沒了生息?!?/br> 陸玨便看向江月,前頭江月說過,這人力大如牛是到了回光返照的階段,現下突然死了,倒也很是正常。 他也不再審問什么,讓齊戰和熊峰等人把營帳收拾一番,再去尋副薄棺,將尸首收斂。 安排完這些,江月蹙著眉跟陸玨出去,恰好聽到熊峰嘟囔道:“這人也是,不肯吃不肯喝,虧我還看他穿的單薄,怕他凍死了,好心好意地幫他生了好幾個火盆取暖……” 江月站住了腳,眼神落在那死去的男子的衣著上——時值深秋,鄴城都已經天寒地凍,彭城比鄴城更偏北域,理當更冷才是。這死去的男子身上卻只穿一身粗布單衣。 “你什么時候生的火盆?” 熊峰說:“就剛才啊,才生起來呢?!?/br> 江月腦內靈光一閃,說:“我知道了!” 說完,她便快步往主賬走,其他幾人不明所以,陸玨示意眾人跟上。 江月把主帳桌上的書簡再次攤開,將記錄里頭的文字指給他們看,“丘黎族起于極北嚴寒之地,彼時他們侵占三城之后,本可以趁著新朝舊朝交替,風雨飄搖之際,接著南上。但暨城往后的城池,氣候便不是這般嚴寒了……那年圣祖御駕親征,大獲全勝,也恰好實是酷暑之際。叛軍攻下鄴城之后,卻并未在本地散播‘圣藥’,大抵也是因為那時候正值盛夏……去歲你攻下鄴城,亦是這個時節前后!” 陸玨沉吟不語,齊戰便試探著問:“江娘子的意思是,叛軍喜喊畏熱?” 江月點頭,“我知道的消息不多,現下全是推測。但你們與叛軍交手已久,可仔細回憶,過去數年,是不是每逢酷暑,他們便會止戈休戰?!?/br> 齊戰等人齊齊點頭,還說:“仔細回想起來,不只是止戈休戰,每逢夏季,‘圣會’就會暫停,叛軍也總會無故折損許多人手,不過三城的夏季格外短,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個半月,便沒怎么在這上頭細想過?!?/br> “不拘是藥,還是毒,怎么可能被寒熱影響至此?”江月一邊說,一邊對著陸玨招手,示意他走到跟前,然后同他耳語了幾句。 陸玨道:“這不用你,讓下頭的人去做就好?!?/br> 說完,他出了去,熊峰和齊戰等人雖不明所以,但此時也不敢多問,只安靜站在一旁等著聽結果。 大概過了二三刻鐘,陸玨領著一名軍醫進了來。 軍醫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即便是在沙場待慣了的齊戰和熊峰等人,都隱隱有些想作嘔的感覺。 江月也同樣有些反胃,卻顧不上這些,只緊張地詢問道:“找到了嗎?” 陸玨對著軍醫抬了抬下巴,軍醫將一個小盒子放到了桌上,里頭躺著好幾條古怪小蟲,條條都是爆體而亡,看不出本來模樣。也難為軍醫拼湊出了個大概。 “從那男子的腦子里找出來的?!避娽t說著話,臉上并沒有表現出厭惡或者惡心的神色,反而眼神發亮,很是好奇。行醫一輩子,他還沒有效仿華佗、給人開瓢治病的經歷。更別說是給死人開瓢,在腦子里找東西。 時下的人都敬畏鬼神,忌諱對尸身不敬,江月本是想自己動手的,但陸玨卻并不想她做這些腌臜活,便讓這軍醫代勞。 “這就是我前頭跟你說過的那個‘醫癡’,姓蔣?!标懌k簡單的介紹了兩句。 江月用銀針撥弄了一下那已經死透的小蟲,接著前頭的話道:“所以我猜著那‘圣藥’不是毒,不是藥,而是活物!也就是時人偶有提及的蠱蟲?!?/br> 蠱蟲入腦,當然就可控制人的所思所想,所覺所感。 彭城百姓寧愿身死也要護著叛軍,也未必真的是他們被蠱惑到那個地步,其實是成為了蠱蟲的傀儡。 而靈泉水喂下無用,就如同當時她不敢給懷著孕的許氏喝太多靈泉水一樣——人體和蠱蟲都會得到滋養,蠱蟲甚至能搶在人體前頭,先把靈泉水的妙處納為己用。 蔣軍醫笑道:“從前只聽聞南疆的人會使蠱,沒想到這起源于極北之地的丘黎族也會使這些。若不是現下找到了這蠱蟲,您前頭和我說這個,我肯定是不信的!” 齊戰和熊峰等人也俱都是面露喜色?,F下江月雖未想到破解之法,但知道這蠱蟲喜寒畏熱,已經是一樁天大的好消息。 旁的不說,只要現下冬日避戰,養精蓄銳,來年入夏的時候,蠱蟲虛弱之際,發起總攻,彭城可謂是唾手可得?;蛘咭膊挥玫鹊较娜?,只等天干物燥之際,囤積大量干柴、火油,在彭城附近連著燒上幾日,也可重創叛軍。 但江月的神情卻沒有和緩,因為她的目的不只是早日結束這場紛亂,而是盡可能地救下被蠱惑的百姓。 “這蠱蟲已死,若想解蠱,我需要一只活的蠱蟲來試藥?!?/br> 只要試出能殺死蠱蟲、不傷人體的藥,再給對方服下靈泉水,平緩對方被蠱蟲強行催發的生氣,才算是徹底救下一人。 于是問題就還回到了最初,‘圣藥’并不好弄,而再抓一個彭城百姓,又不知道還要折損多少人手。而且抓到之后,為了要取出活蠱,得在對方活著的時候,不顧對方的掙扎,開腦取蟲,且不說過程艱難,也實在殘忍。 江月道:“不需要再去抓人,這次可以試著混入‘圣會’了?!?/br> 齊戰他們說很奇怪,每次拿到‘圣藥’之后,總會讓人察覺。 但知道‘圣藥’是蠱蟲之后,這件事便想的通了。 蠱蟲分母蠱和子蠱,那蠱蟲在藥丸里頭,應當是沉睡狀態。進入到人體,才會活過來。 母蠱和子蠱有感應,‘圣會’結束后在信眾身上沒感應到活著的蠱蟲,自然就能輕易分辨出細作。 “我可用這死蠱和那百姓的血做藥,大抵模擬出活蠱的氣味。但……也不是萬無一失?!?/br> 她說到這里就頓住,陸玨接口道:“若你制出的藥無用,則趁亂服下那‘圣藥’,回來后讓你開腦取蟲?!?/br> 江月無言頷首,陸玨又問:“你有幾成把握?” “制藥騙過母蠱的話,大概五成。開腦取蟲,保人無恙的話……不到五成?!?/br> 這話一說,江月的神情沒有放松,熊峰和齊戰等人反而都呼出一口長氣,幾人搶著開口,紛紛都說:“讓我去!” 要混入‘圣會’,且要能審時度勢,在江月制的藥沒起效的時候,立刻服下蠱蟲,還得在被蠱蟲控制之前,趕回軍營,等閑的士兵根本做不到,需要他們這些武藝出挑的人來做才成。 “你們聽清楚我的話沒有,我并沒有十全的把握!” 熊峰擺手,豪邁笑道:“聽清楚啦!五成加五成,那不是十成?那還怕啥!” 再蠢笨的人也知道不該怎么算數,熊峰純粹是在插科打諢。 齊家兄弟笑著推他一下,接著爭搶這份活計。 陸玨讓江月不必管這些,“下午我讓人送你回城,你只管在大宅制藥物,等藥制好,你讓珍珠送過來?!?/br> 江月已經說清楚了利害關系,如何安排人手,便不歸她這大夫管,而是陸玨的事了。 她沒在軍營久留,背上藥箱回了城。 茲事體大,這次回城,她就沒再回小院了,只如陸玨所言,留在了女兵護衛的大宅。 需要什么藥材,她便直接跟熊慧開口。 半個月之后,江月制出了兩枚藥丸,她自己試了一枚,服下之后,身上血液的氣味和她記憶里那彭城百姓的氣味像極了,但到底只是模擬的,只能維持一個時辰的時間。 她讓珍珠把藥送去,就等著聽信兒。 又是半個月,再次到了那‘圣會’召開的日子,熊峰過來接人了。 江月見了他,便知道去的并不是他,等到了軍營里,她才知道去的也不是齊家兄弟,而是無名。 風塵仆仆的小老頭正一邊捧著個酒葫蘆,一邊眉飛色舞地和陸玨說話,“江丫頭制的那藥還真是沒有出半點差錯,我本一早就要順利地從那狗屁‘圣會’離開了。沒成想這信眾里頭突然叫叛軍查出一名細作,雞飛狗跳地亂了起來。于是剩下的人需要重新搜檢,我緊趕慢趕,才在那藥失效之前溜了出來?!?/br> 陸玨看向齊家兄弟,齊戰道:“屬下派人查過了,是杜元帥那邊的人,差點壞了咱們的計劃?!?/br> 陸玨嘲諷地扯了扯唇角,他信不過杜成濟,杜成濟亦信不過他。 雙方都在對方的人馬中安插了眼線。前頭抓捕彭城百姓和江月進出軍營,都不可能做到瞞天過海。杜成濟猜出他的意圖后,還是不想把功勞拱手讓人,我行我素地想要搶在他前頭立功。 此時多說無異,當務之急還是讓江月研究那得來不易的活蠱。 小老頭將裝‘圣藥’的瓶子放在桌上,見到江月的時候還不忘調笑道:“好好的小丫頭,怎么成天掛著個臉?看著都快比小老兒我年紀大了。好了,我功成身退,喝酒去了!” “我帶了許多上次給您用過的‘藥水’,給您再裝一些吧?!苯卤持幭渥烦鋈撞?,取出一壇靈泉水,給他裝到已經空了的酒葫蘆里,壓低聲音詢問道:“您沒和他們說嗎?” 江月給普通人開腦取蟲,保其無恙的把握能有五成??扇魮Q成生氣衰微的小老頭,那還得再降兩成。 今遭也委實算是運道好,雖遇到了變故,卻也沒有徹底亂了計劃。不然若是無名真的在迫不得已的時候,服下那‘圣藥’,大抵是沒命再活下去的。 小老頭神秘兮兮地豎起食指遞到唇前,壓低聲音道:“哪里能讓他們知道,不然誰會同意讓我去?只咱倆知道。反正我左右也就這二三年的活頭,死就死了。再說現下不是沒事嗎?沒得cao心沒有發生的事兒!” 兩句話的工夫,靈泉水裝好了,無名樂呵呵地捧著酒葫蘆離開了。 江月慶幸地呼出一口氣,回到桌前去看那‘圣藥’。 她先細致地揉散了包裹蠱蟲的外殼,仔細分辨,里頭有元胡、罌粟、天仙子等止痛藥物,用來麻痹人的痛感,使人不至于察覺蠱蟲入腦的疼痛。 外殼散去之后,里頭是一枚半透明的薄如蟬翼的蠟丸,包裹著米粒大小的小蟲。 江月拿出前頭從彭城百姓身上取出的血滴入,那小蟲就頓時有了蘇醒的痕跡,慢慢地舒展身體。 之后的幾日,江月都留在了軍營之中,用這小蟲反復試藥。 讓人頭痛的是,這小蟲居然不畏懼各種藥物,即便是一些對人體有害的毒藥,都不能傷它。 江月極盡所能地配藥,效果卻并不理想,總覺得差點什么。 似乎是它真的只畏懼高熱,可若真的用高熱對付它,它必然會像前頭那幾條蠱蟲一樣,爆體而亡,也就會讓其宿主一并死亡。 進度再次受阻,江月一籌莫展,連著不眠不休了數日,整個人都清減了一大圈。 陸玨實在看不過眼,這日直接把她從案前橫抱起來,催著她早些入睡。 江月無奈,說自己真不想睡。 “不想睡也陪我躺會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