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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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有些意外地挑眉,一手抓緊了短榻的扶手,眸色深沉如海。 這個皇長子是他與皇后唯一的嫡子,又是長子,從小得寵,和他不同——先帝有七個皇子,他既非嫡,也非長,是從一眾兄弟中殺出來,才登上了如今這位置。 因為皇兒從來不需要去爭去奪,性情中總少了幾分殺伐果決的血性。 可現在,皇兒竟然敢開口問他要他的大太監高安了。 同樣的事,同樣的話,若是放在別人那里,那就是覬覦君位。 看著三步外的唐越澤,皇帝卻是心情不錯地笑了,眉目舒展。 這是好事,皇兒就應該要這樣。 他的皇兒必須變成一頭猛虎,那么有朝一日他繼位后,才能鎮得住各懷心思的滿朝文武,鎮得住各州的封疆大吏。 皇帝低低地笑了,目光變得異常的明亮,片刻后,才徐徐地點了點頭:“好?!?/br> 什么?!高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臉色大變。 高安下意識地去看唐越澤,唐越澤的眼神似一潭寒水般深不見底,漠然、平靜而又幽深,不知怎么的,讓高安心里毛毛的。 第34章 “……”高安嘴唇翕動不已。 雖然他早就有意對著皇后與大皇子示好,給將來留一條后路,可是,他沒打算現在就跟著大皇子啊。 他現在是正四品的御前總管,是宮中內宦第一人。 一旦去了大皇子那里,大皇子身邊的內侍品級最多也就是六品的掌事太監,和現在的地位可謂天差地別。 他又怎么可能放著好好的御前總管不做,屈尊去當一個區區掌事太監呢! 他連忙躬身上前了兩步,恭聲道:“皇上,奴婢自潛邸時就跟著皇上,這都二十幾年了,奴婢只想侍奉皇上跟前……” 他做出一副赤膽忠心的樣子,試著用那段潛邸的往事來打動皇帝。 皇帝輕輕一振袖,淡淡道:“高安,大皇子討了你是你的福氣?!?/br> 皇帝的聲音不輕不重,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儀,一種睥睨眾生的傲慢。 知皇帝如高安一聽就知道皇帝心意已決,伴君如伴虎,他也只能躬身做了一個長揖,應道:“奴婢遵旨?!?/br> 四個字說的無比艱難。 接著他又往另一個方向的大皇子唐越澤走了兩步,行了一禮。 也好,來日方長,等到大皇子登位,他依然會是內廷第一人的御前總管,梁錚之流依然會被他踩于腳下。 不想,他的頭還沒抬起,就聽頭頂上方傳來了唐越澤平靜的聲音: “來人,把他拖下去。打?!?/br> 高安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面容上的血色在剎那間急速褪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皇子特意討了自己,就是為了打自己一頓? 這是哪出??! 高安慌張地轉頭看向了皇帝。 皇帝挑了挑眉,依然慵懶地倚靠在短榻上,姿態不曾改變分毫。 他雖然有些意外,卻也沒有置喙。 不過是一個奴婢,既然給了大皇子,就是大皇子的人,打殺也由他。 幾步外的梁錚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對著兩個親信內侍使了個眼色。 那兩個內侍立即上前,動作利落地把高安鉗制住了,粗魯地把人往外拖,其中那個細眼睛的內侍還皮笑rou不笑地對高安說:“高公公,得罪了?!?/br> “殿下……”高安顫聲驚呼,想求饒,但才一張嘴,立刻就被堵上了。 “打完了,就把人送去擷芳殿?!碧圃綕捎盅a了一句,心道:要是蕭二meimei還不消氣,照三餐打也行! 想著,唐越澤目露希冀地朝隔壁的天一水榭望去,熱切地搜尋著蕭鸞飛的倩影。 他這事辦得這般漂亮,鸞兒一定會高興的,也不會再懷疑他對她的心意了吧。 蕭燕飛望著像死豬似的被拖出了水榭的高安,彎唇淺笑,悄悄地豎了個大拇指。大皇子這事辦得真是穩、狠、準! 寧舒郡主同樣覺得大快人心,謝了恩后,就愉快地拉著蕭燕飛退出了澹碧水榭。 皇帝沒在意其他人,目光深沉地看著唐越澤,道:“高安給了你,就是你的人了?!?/br> “以后,你好好當差?!?/br> “父皇,兒臣會的?!碧圃綕伤斓貞?,眉眼舒展,眸光明銳。 父子之間其樂融融。 旁邊的柳皇后看著父子倆,數次欲言又止。 來行宮之前,她就和皇帝商量好的,今天要給大皇子挑個皇子妃,哪怕不是正妃,側妃也成,可是,這一來二去的,都被攪和了。 “皇上……”柳皇后低喚了一聲,特意轉了轉手里的金鑲玉鐲子提醒皇帝。 這個鐲子是她為皇子妃準備的,本是打算在皇帝賜婚后,就把這個鐲子賞賜給未來兒媳婦的。 皇帝明白她的意思,只輕輕地搖了搖頭。 今天皇兒被他當眾拒婚,已經掃了顏面了,若現在他再強行賜婚,皇兒怕是又要鬧起來。 皇兒是未來的儲君,豈能被當著眾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壓,失了皇長子的威儀。 鬧得太過的話,怕是有一些人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不妥。 “……”柳皇后遲疑了一下,艷麗的紅唇抿了又抿,終究沒有說話。 但皇后提到賜婚的事,倒是讓皇帝心念一動。 今天他會來這千芳宴,也不止是為了皇兒,更是為了…… 皇帝眸底波瀾暗涌,轉頭望向了獨自坐在東窗邊的顧非池,顧非池手里拿著一個酒杯,正在悠閑地小酌著,身形挺岸,如松柏似青竹。 那個身姿,讓皇帝有那么一瞬間的恍神,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衛國公;那明亮魅惑的狐貍眼,又似是當年的顧明鏡。 皇帝下意識地捏緊了茶盅的底托,看似不經意地問皇后道:“朕聽說,朝云得了把好琴?” “那的確是把好琴?!绷屎笮χh首。 不遠處,柳朝云聞聲站了起來,落落大方地對著皇帝說道:“皇上姑父,侄女也是運氣好,偶然間得了名琴‘綠綺’?!?/br> “這‘綠綺’實在名不虛傳,琴聲清越,音色絕妙,有余音繞梁之感,也難怪位列傳世名琴?!?/br> 柳朝云優雅地笑著,眉心那顆鮮艷的朱砂痣襯得她越發端莊,發型、衣衫、首飾皆是一絲不茍,完美無瑕。 “朝云,可帶了琴?”皇帝放下了茶盅,笑著提議道,“彈一曲朕聽聽?!?/br> “那侄女就獻丑了?!绷蒲劬σ涣?,忙不迭應了。 她特意把“綠綺”帶來行宮本就是為了在帝后跟前一展琴藝。 兩個宮女飛快地搬來了一張琴案,擺在了水榭中央。 旁邊放上一尊三足香爐,熏香裊裊。 柳朝云親自把“綠綺”琴放在了琴案上,凈手,焚香,然后才將雙手在置于琴弦上,試了試弦。 不一會兒,一陣悠揚婉轉的琴聲在水榭間幽幽響起。 柳朝云動作嫻熟地撫著琴,纖纖十指在琴弦上舞動,姿態優雅無比,周身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指下的琴聲清澈如山澗清泉,又似春風徐徐拂來,一點點地洗去眾人身上疲倦的塵埃,讓人覺得仿佛看到了春暖花開的一幕幕。 眾人沉醉在這優美的琴音中,水榭內的氣氛也隨之變得舒緩愜意。 清越的琴聲從春季、夏季、秋季一路走到了冬季,最后又回歸春季,萬物復蘇,生機勃勃。 一曲罷。 琴聲止,眾人卻覺得他們的心弦似乎隨著琴聲持續震蕩著。 余音繞耳,猶有余韻。 柳朝云自得地收了手,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這等好琴果然只有她配擁有,要是落了寧舒的手,那就是好琴蒙塵! 柳朝云眉眼含笑地去看寧舒郡主,難掩自得之色。 結果,寧舒郡主根本看也沒看她,正和蕭燕飛頭碰頭說悄悄話,蕭燕飛往她嘴里塞了一塊糕點。 柳朝云只是一個愣神,就聽前方的皇帝連連撫掌,贊道:“好!” 皇帝滿意地看著柳朝云。 柳朝云論樣貌,論人品,都不錯,想必衛國公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更重要的是,柳朝云是皇后的親侄女。 “向闌,”皇帝看向另一邊的顧非池,意味深長地問道,“你覺得朝云這一曲彈得如何? 顧非池的指節漫不經心地在茶幾上叩動了兩下,語聲淡淡地說道:“回皇上,臣不懂琴?!?/br> 剎那的沉寂后,皇帝朗聲一笑:“向闌謙虛了,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br> 自周朝起,君子六藝便是勛貴王室的男子必學的技藝,顧非池可是堂堂衛國公世子,在衛國公的精心教養下長大,他怎么可能不懂樂呢! 顧非池氣定神閑地說又道:“祖父曾言,顧家孩兒只需能上馬,能提槍,能讀兵書便可?!?/br> 頓了頓后,他語調放緩,又補了一句:“姑母也不懂琴?!?/br> 他說的姑母是先皇后顧明鏡。 顧非池不近不遠地迎視著皇帝的目光。 “……”坐在主位上的皇帝表情有一瞬僵在了那里,瞳孔翕動。 顧明鏡。 這個名字在皇帝的心頭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伴著一道英姿勃勃、明艷照人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