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后夫君后悔了 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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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修擱了卷宗,薄唇突出一個字:“走?!?/br> 抄了劍,打了馬,帶著人沖出府衙,他人高馬大,視線極好,看見街道另一頭一輛馬車上,車牌上的“顧”字來回晃蕩,他淡掃一眼,“吁”一聲,馬兒轉了方向,抄小路跑進巷子里。 盛如玥幾乎是跳下馬車的,拎著裙擺,臺階踩的飛快,“我是顧俯女眷,帶我去見世子爺?!?/br> 半柱香的時間,盛如玥從馬車上焦急跳下來。 守衛:“世子爺人出去了,剛走?!?/br> 盛如玥的腳步頓住,滿臉焦急,“你可知世子爺去了哪邊?” 守衛:“查案是機密要事,大人自不會透露給小的?!?/br> 盛如玥不甘心的問:“那你可知世子爺什么時候能回來?” 守衛搖搖頭:“這個說不準,查起案子來,整天不回來也是有的?!?/br> 盛如玥啞然,難不成真要看著沈星語爬完那三千級臺階? “若是你世子爺回來,你記得告訴他,府上出了些事,要他立刻趕到云煙寺?!?/br> 囑咐了守門的侍衛,盛如玥想了想,還是不能坐以待斃,決定回去找雙瑞,讓他去顧修常去的地方找一找。 - 石烏巷一處偏僻院子里,顧修瞇眼看了看,想到院子里頭的布局,做了個手勢,侍衛門立刻會意,從幾個方向守在墻外,顧修手握緊了腰腹的刀柄,黑色的木板門一腳被踹開。 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顧修直奔上房臥室,空無一人,幾上的茶盞還冒著熱氣,炭盆里的炭火燒的正旺盛,向后的門窗開著,院墻上兩只淺淺的黑色鞋印。 顯然人是剛離開。 “追!” 顧修自己帶頭穿過窗戶,越過墻體,站到院墻上,這一片的巷子盡收眼底,屋脊綿延成一片,人必然藏在這附近。 “艸!又讓這孫子逃了,”袁心氣極,“怎么每次都差一點,我看明日休沐,我去廟里燒柱香算了?!?/br> 顧修一個看白癡的眼刀劈過來,用眼神說,要是求神拜佛有用,那整個大理寺以后只需要敲木魚就行了。 袁心訕訕摸摸鼻梁,他主子可從不信神佛這種東西。 “干活吧?!?/br> 顧修淡淡一聲,帶著守衛挨家挨戶搜了起來,這一片地界不小,居民們被吵吵了出來,遇上那逛街歸來的,聚在一起聊天,交換著訊息,說的都是鄰里的新鮮事。 “聽說那作孽的采花賊足有九尺長,是西域長相,膀大腰圓,有三只眼睛?!?/br> “哎呀,可惜了吳家的姑娘,半夜抹了脖子上·吊了呢?!?/br> “可不是嗎,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將人給抓到?!?/br> “明兒個就十五了,我得去云煙寺給我姑娘上一株香,保佑她平平安安?!?/br> “唉,說道云煙寺,剛剛我去集上買臘rou,聽人說了,今兒個那里有熱鬧,有人三步一叩爬三千級臺階跪拜觀音娘娘呢?!?/br> “我也聽說了,說是求姻緣呢?!?/br> “什么姻緣啊,是婦人求子,瞧著是大家婦出來的?!?/br> “你們啊都聽錯了,是個善妒的,好像是不想讓夫君納妾,求觀世音娘娘保佑他丈夫一輩子恩愛呢?!?/br> 顧修眉頭皺了皺,淡淡移開視線,并未放在心上,將這一片翻了個底朝天,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夜里還有另一樁公務,于是他帶下屬去酒肆歇歇腳。 天氣冷,酒肆魚龍混雜,既能喂飽肚子,又能探聽一些消息。 十來個大男人也未要包廂,在大堂分了四桌坐下。 這里向來高談闊論,把酒連連,一鶴衫男子端著酒杯道:“今日云煙寺去了個小娘子,那模樣,可真是傾國傾城啊?!?/br> 有人附和:“呦,你說的可是那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祈福的小娘子?” “就是那個小娘子,你也去看了是吧?也不知是誰有此等艷福,竟能娶到如此佳人,你們是沒看到那容貌身段,還如此情深,當真難得?!?/br> “唉,這可不是艷福,是眼瞎才是,聽說那小娘子不得夫君歡心,是求菩薩保佑,能得夫君愛重呢?!?/br> “你們都這般說,到底美成什么樣???” “感興趣可以去看看呀,那么高的臺階,聽說一定要爬到頂,那細胳膊細腿,沒準現在還在爬著呢?!?/br> 男人們一起,興致最高的自然是這等風流雅事,袁心笑著給顧修斟酒,“世上竟還有如此不知珍惜的男人,絕色??!這樣大冷天,也舍得人家爬臺階,要是我,疼還來不及呢?!?/br> 顧修微微皺著,有別的下屬附和:“袁大人這是想納妾了吧?你家那母老虎能同意?” 袁心家里有只母老虎,別說妾,連有歌姬的宴飲都要盤問半天,為這事,袁心沒少被人笑。 袁心梗著脖子,“你們懂什么,我那是女子見的多了,一般的庸脂俗粉入不了眼,哪天真納一個,她一個女子還能打的過我不成?!?/br> “切?!?/br> “呵呵?!?/br> 袁心的辯解引來一陣嘲笑,誰不知道袁心大人結婚之前眠花宿柳,成婚之后時常被娘子用棍子追的滿院子跑,如今被管的死死的。 現在就剩嘴硬了。 在一片哄鬧聲中,雙瑞跑了進來,“爺,可算找到您了,府上出了些事情,表姑娘叫您趕快回去呢?!?/br> 顧俯能有什么事,無非又是顧新檸闖了什么禍事,顧修淡聲:“夜里還有公務,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說,旁的事情由母親決斷就行?!?/br> 雙瑞也知道自家主子心中只有朝廷大事,顧俯的事他向來不管,但這回是少夫人的事,他真的不在意嗎? 小童的前車之鑒猶在眼前,“是少夫人的事?!?/br> “少夫人的事那是大事,”袁心搶在顧修之前發了話,聽說世子爺的娶的夫人尤其美麗,“快說?!?/br> 顧修不知道為什么,心頭有點不太好的直覺,就聽見雙瑞附耳過來道:“爺您快去看看吧,少夫人在云煙寺爬臺階呢?!?/br> 啪嗒一聲,手里的杯子掉在桌上,灑了一桌子水漬。 第20章 夜色下,有人的馬跑的都比鳥更快。 從山底看向山頂,是那樣高遠,夜晚看,就像是一道天嵌直逼夜空。 顧修瞳孔染上一層鋒利的寒氣,高處那個跪伏下去的身影,渺小的像是一只小貓。 踏著階梯一步步飛速跑上去。 夜空一片深瓦藍的黑,卷卷舒舒的云層浮沉,像深海里的浪潮,青眉山的山尖呈波狀層層疊疊綿延。 凹陷的峽谷延宕著深沉的夜色,如無聲的野獸匍匐,峽谷的盡頭,山下的燈火如螢火伏在夜色中,細小的暖色閃閃爍爍,綿綿密密的一片,螢火浮浮沉沉。 沈星語折騰了一天沒停,額頭磕的紅腫,膝蓋處早就沒知覺了,掌心亦磨的起了一層皮,只剩一口氣在支撐,呼出來的氣雪白一團,只還剩一百級了。 阿迢一只手舉著燈籠,一只手一直扶著她胳膊一路陪在她身邊。 幾級的臺階處,劉沖家的這個監工如一尊雕塑,無悲無喜的看著。 現在每起來一步渾身像散了架子,彎腰起來的時候整條腿打顫,要借助地面的力量才行。 前面披風下籠著的白色一團,顧修從下往上頭飛跑著上來,從后面看去,像是柳枝在寒風里擺動。 “你在做什么?” 他上前一步,扶起她撐在臺階的素手。 微弱的暖色燭火給人渡上一層毛茸茸的白邊,夜色中,顯的像夢幻。 她爬了一天,又累又餓,身子是僵的,腦子也不清楚,視線有點亂,睫毛眨動視線恍惚了一下,從那種迷離中脫離出來,“爺,你怎么來了?” 有些驚喜。 顧修的臉上的寒氣比這雪夜更冷,山風更硬,“我問你在做什么?” “我……” 他很兇,沈星語對他的敬畏其實也很多,他兇著臉的時候,她心里就害怕,說的磕磕巴巴,也不想弄的她好像再向他告曹氏的狀是的。 “聽所這里的菩薩靈驗,來這里跪拜,可以保夫君一輩子不變心?!?/br> 她唇色比這雪還白。 顧修眉心折著郁氣,暴戾,深深喘了一口氣,才壓發出來的沖動,“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我說過不會納妾,自不會負你?!?/br> “現在給我回去?!?/br> 沈星語知道自己又惹他不高興了,可一個是婆婆,一個是丈夫,她能怎樣呢。 她有點委屈,還是軟呼呼的說軟話,希望可以哄到他:“我快爬完了,我不想功虧一簣,下次還得再爬一次,你讓我把這一點爬完好不好?” 在她眼里,這一百級,是通往他們后半輩子的康莊大道,她爬了兩千九百級,又怎么忍心在這一百級面前放棄。 “除了這件事,我再不會違逆你了,真的?!?/br> 顧修幾乎是命令了,手伸過來,要抱她下去:“不好?!?/br> “現在回去,母親那里我會去說?!?/br> 沈星語卻是往邊上退了一步,“我今日不爬完,明日也要爬的?!?/br> 她漂亮的杏眼里,蒙著一層叫做委屈的淚霧,是柔弱的人,水霧之后,又是另一種倔強。 兩個人相互對峙著。 男女之間是一場博弈,愛的多那一方永遠是輸家。 還是沈星語先軟下來,眼中盡是小心翼翼的討好,“爺,您在這等我一會,等我爬完了我再來賠罪?!?/br> 她艱難的抬起酸顫不已的腿,小心繞過他,走了三步,屈下膝蓋,對著佛像的方向虔誠一拜。 “觀世音娘娘在上,信女沈星語,求您保佑我和夫君此生締結同心,永不相變?!?/br> 額頭磕在臺階上,膝蓋跪在地上,起身,爬了三級,重復同一個動作。 “觀世音娘娘在上,信女沈星語,求您保佑我和夫君此生締結同心,永不相變?!?/br> 耳邊是沈星語清脆的祈佛聲音,眼前是向下的兩千九百級臺階,規整的黑色石階,天梯一樣向下延宕出一片深淵,近處的霜白紋路被踩成黑色。 顧修的眼睛比那深淵更黑,聚集著暴風雨,像深海壓抑著滾流,爭一時平靜。 沈星語正要起身,忽的,有人越過她,超過她前方三步的地方撩起衣擺徑直跪下,“你站那不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