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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那天過后,沉裊婷在沉星耀身邊幾乎都戴著面具。 沒有見到她真面目的沉星耀情緒也格外穩定。他因為小熊先生而放下戒心,所以十分配合沉裊婷的一言一舉。 她會定時招呼他去理療室做治療,每次結束后都會給他一個溫暖的抱抱,夸他超級棒。也會在他半夜失眠后和他共枕一床,像母親一般拍著他的背脊溫柔地唱《小星星》。 她發現,沉星耀被困在過去。他內心深處囚禁著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他自己,那是體無完膚,遍體鱗傷的孤獨幼孩。 時常在網絡上能看到這么一句話——“有的人窮盡一生都在治愈自己不幸的童年?!?/br> 最初她不能理解這句話。 但現在她理解了。因為她明白,不是所有人的過去都如她般美好又純真無暇。 那時的好友、家人、伴侶、統統都背叛了他。一開始,沉裊婷以為自己聽了過后會憤恨不已。但實際上,待她聽完他的訴說以后,渾身上下率先生出的是一種絕望的無力感,她根本無心去批判。 她只是震驚,覺得毛骨悚然。 那樣一段過去近乎是她不可想象的。所有曾經只是空想概念的人物,突然地在她的腦海里轉換成了具象的人物,他們的名、姓、還有言語舉動,都讓沉裊婷難以短暫吸收。 她只覺自己像陷進了一個高速的漩渦中,大腦頻頻暈轉,幾欲嘔吐。 這些明明都是她曾經多次詢問無果的事,可現在她作為小熊先生,一問他就全都開口了。 她想,他不是不想說,只是不愿說給她聽,怕她會難過。 真傻。 沉裊婷躺在他身側撫摸著他近在遲尺的臉頰,見他還睜著眼睛不睡便敲了敲他的額頭,“還不睡?” 沉星耀纖長的黑睫上下一掃,那雙淺褐的眸一眼望進了她那顆柔軟的心里,隨后她聽他開口:“你呢?為什么也不睡?” 這問題倒給沉裊婷問得一愣,她反應了幾秒,回應:“因為小熊先生要守護阿耀呀,放心吧,你睡著后,我也會好好休息的,乖,閉眼?!?/br> 她抬手欲去合上他的雙眼,卻被他握住手腕。 “能......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沉裊婷微怔,點點頭,“可以?!?/br> “你......你很喜歡我嗎?” 他的臉上寫滿了期待的探究,卻同時露出懼色,好像怕聽到自己不愿聽的。 沉裊婷將他這般模樣盡收眼底,隔著面具抿唇微笑一陣,嗓音甜淡:“嗯,喜歡你,特別喜歡你。每一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加喜歡你,真的?!?/br> “為什么?” 在聽見她毫不猶豫說出喜歡的時候,他的眼淚就占據了雙眼。他依舊和前幾日一樣反復詢問為什么。 “傻瓜,你是十萬個為什么大全嗎?世上哪有那么多為什么。我喜歡你,只因為你是沉星耀,只因為你是你。不要再覺得自己不配,覺得自己不值得,我說過,你很好?!?/br> 沉星耀落著淚,聽見她這么說后,又朝她湊近些,更近更近一些,好像這樣才能真正地感受到她的溫暖與喜歡。 “謝......謝你?!?/br> 沉裊婷見狀,順勢將他攬進自己懷中,下巴輕輕擱在他頭頂。 “睡吧?!?/br> ...... 期末考兩天,沉裊婷幾乎都處在與時間賽跑的狀態中。因為考試絕不能缺席,所以她必須要到學校。同時,沉星耀這邊還需要看護,他一沒看見小熊先生就再不配合治療,所以,為了安穩他,她又必須趁空到醫院。 兩頭跑幾乎耗費了她渾身的精力,待第二天晚上考完回到醫院后,她基本上已經累得快癱了。 不過,她能感覺到沉星耀的狀態在好轉。經過這么幾日,他身上那種孩童的幼態在減少,而原本成年男性的氣質越發濃重。 比如她又是睡陪護床掀開被子,他會給她蓋上。有時候她醒來還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睡到了他床上,而望眼一看,他則在陪護床上。 更讓沉裊婷覺得刺激的是,他竟然還會給她講題。 因為期末考后要補課,她也不能完全落下,所以在醫院的日子里,她一得空就會把教材和習題冊拿出來鞏固練習。有天她邊轉筆邊琢磨著,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就出現在自己身后,探個腦袋從她肩頭看過去,距離極近。 她反應過來差點把面具都嚇掉。 可能是職業習慣吧,大腦自動運轉起來,他直接指出她習題冊上的一道幾何圖形證明的問題。 就這么又過了好幾日,學校來了一群人探望他。 因為怕出差錯,所以沉裊婷還是提前給沉星耀做了功課,半真半假地告訴了他事情的前因后果,囑咐他要配合,好好跟學生講話。 其實他都隱約都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就是不太清楚,也不太愿意去回憶與她有關的事,好像他的大腦自動屏蔽了一樣。不提她,他看起來完全是一個正常人。 沉裊婷無奈,也不知就這么下去何時是個頭,她總不能......一輩子都戴著這個面具。他也總不能逃避她一輩子...... 況且折磨他的人還只是他潛意識中所認為的“她”。 沒再想太多,沉裊婷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學校那群人來了之后,她跟他們說明了一下情況,便引他們進去了。 學生有男有女,手上都提著大大小小的禮物,一進門就將床圍了個團團轉,直接把沉裊婷擠到了一邊去。 她想自己在這里也是多事,便跟他們雙方做了提前說明的ok手勢后就退了出去。 希望沉星耀能應對自如,也希望那群人別暴露自己了。 她將門關閉,面具一摘,渾身無力地就走到身側的墻邊,一個滑鏟坐到地上。 七月的天氣十分炎熱,她買的小熊面具特別緊,一點不透氣。才戴不到十天,已經給她臉上悶處痘痘了。 她掏出小鏡子一看,才發現整個臉都敏感到泛紅,痘痘又變多了。 “唔——” 她哭喪著臉,把隨身攜帶的藥膏拿出來對著鏡子擦拭,剛擦完準備起身,抬眸便看見一個熟悉身影。 “溫洵?” 她下意識喚出聲,有些茫然。 “嗯,是...是我?!?/br> 溫洵靦腆地提著一筐花藍走到她面前。 “你......” 沉裊婷轉頭望了一眼房間,又說道:“你也是來看望...沉老師的嗎?” 他點點頭。 “他們正在里邊,我帶你進去吧?!?/br> 沉裊婷準備戴上面具,卻被他叫住,“別。不用,我在外面就好。你...你為什么要戴面具,你的臉......” 他疑惑地詢問,突地發現自己冒犯了,又趕忙擺手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戴著很悶,對皮膚不好。對不起?!?/br> 沉裊婷發現他很敏感,笑著搖搖頭,“沒事,你說的也對,確實對皮膚不好?!?/br> 說完,她便將面具一整個取下來拿在手中,朝一旁的座椅走去。 “不進去的話,那就來這里坐坐吧,要喝水嗎?我去護士站接?!?/br> 沉裊婷坐下,拍了拍身旁的座椅示意他。 “不用,我買了?!?/br> 他提出右手拿著的奶茶,湊身而來遞給沉裊婷。 “啊,謝謝?!?/br> 沉裊婷眼睛笑得彎若拱月,開心地接過。 “那天謝謝你?!?/br> 她拿了一杯西瓜生椰啵啵喝了一口,淺淡地說出這么一句。 溫煦坐于她身側,聞聲朝她看去,心跳加快了些,“沒......沒事的?!?/br> 那本來就是他愿意做的事情。那天晚上過后,他和那幾個人約在林橋路,打得他們半廢后,才把他們送去醫院,賠了點錢。 有的人就是應該被揍一頓,用不著說什么好話。 “你臉上的傷是之后和他們打架......造成的么?” 沉裊婷注意到他面上已經逐漸褪色的青紫,心中大致有了答案,但還是問出口。 溫洵聞言默沉一陣,最終點點頭。 “其實你不必......” 沉裊婷抿抿唇回應,卻被他打斷。 “你不要有心理負擔,這都是我自愿做的事,與你關系并不大,他們...需要付出代價?!?/br> 溫洵說話間目光一直定格于她,神情堅定。 沉裊婷有點被他那似火的目光燙到,趕忙移開視線,也沒再深言,只是提出了自己的冀愿。 “下次不要再因為我做這樣的事情了。哦,對了,不管怎么說,我還是欠你一個真誠的道謝。那天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br> 她笑著說道。 這段時間她一直比較忙,在學校的時間基本不多,所以還沒來得及謝謝他。 溫洵神情暗淡下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淡笑著點點頭,接受她的謝意。 這時,正對面房間的門突兀被打開。 沉裊婷先聽其聲,一個條件反射便戴上了面具。 “沉老師再見?!?/br> “再見?!?/br> “拜拜?!?/br> ...... 房間里的一群人接連不斷地走出,看見了溫洵也沒忘記打趣,“喲,你怎么也在啊,咋沒進去呢?泡妹啊?!?/br> 溫洵的臉色又沉下一點,未理會。 沉裊婷見狀連忙朝那些人搖搖頭,她并不希望在這里看見他們說任何這樣不尊重人的話。 那個人冷笑一聲,翻了個白眼,心里怒罵沉裊婷有病,戴個面具跟要跳大神一樣。不過他也沒再多計較,轉身就走了。 很快,那群人挨個消失在他們的視野里。 沉裊婷嘆出一口氣,剛想說進房間去,抬頭便看到了緊隨其后的沉星耀。 “爸......” 她神經一繃,被自己欲脫口而出的稱呼嚇得汗毛倒立,趕忙閉上嘴巴,放下手中奶茶站起身,言語有些結巴:“你怎么出來了?!?/br> 沉星耀的目光掃過她又投向溫洵,不解地發問:“你們...在做什么?” “???!額......就...就聊天啊?!?/br> 沉裊婷慌亂回應,心慌慌的,生怕沉星耀和溫洵多待幾秒自己的身份就會曝光。 “那個,溫洵,謝謝你來看沉老師。今天你......就先走吧,有什么我們改天再聊?!?/br> 她邊說邊朝他擠眉弄眼,伸手去拿他放在身側的花籃。 溫洵不傻,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其中隱約有事,也沒多說什么,點點頭,嗓音淡然:“好?!?/br> 他又將視線移向沉星耀,微笑,“祝沉老師早日康復,再見?!?/br> “再見?!?/br> ...... 目送溫洵離開以后,沉裊婷推攘著沉星耀的背脊回了病房。 “你乖乖坐到床上去?!?/br> 她不悅,嗓音冷了些,摁著他的肩頭坐下,“以后要出房門先叫我一聲,知道嗎?” 她囑咐道,雖不高興,可一邊說話的同時還一邊接水,隨后遞給他,“先喝口水潤下嗓子,等下吃藥?!?/br> 沉星耀面上無甚表情,那雙眼睛卻緊緊地跟隨她,充滿淡淡的探究與不解,搞得她怪不舒服。 “你...你干嘛看著我,我臉上有東西嗎?” 沉裊婷刻意反問,故作無事地一屁股坐到陪護椅上。 “我...看不見你的臉?!?/br> 沉星耀搖搖頭,低眸,神色沉了下去。 “我記得他,他是我的學生溫洵,他們都是?!?/br> 他自顧自地言語著,突地就很痛苦地蹙起眉,抬手用手腕撐住額頭。 “可你為什么會認識他們?我怎么感覺你不對勁,你不完全是小熊先生,你......” 拼命都搞不清所覺的異常在哪里,沉星耀緊閉上雙眼,咬緊牙關。 沉裊婷站在他面前看他那般模樣,明明全身都在叫囂著要去詢問他有沒有事,可兩只腳卻一點踏動的力氣也沒有。 “你在說什么呢?” 她打著哈哈笑問,緊接著便看他抬起頭,眸中閃過一絲肅亮。 “你是誰?婷婷......又在哪兒?” 猛然間像天空劈下一陣刺耳的驚雷,沉裊婷被他一連兩個問題問得愣在原地。 他果然好了很多,現在都知道問婷婷在哪兒了,這是沉裊婷一瞬間下意識的想法。 可接下來,她的心跳卻越來越慌亂,她怕他越問越深,然后揭下她的面具,又和之前一樣瘋癲地道歉。 那樣的場面她再也不想經歷第三次了。 “我就是你的朋友小熊先生啊,還能是誰?” 她故作鎮定,去床頭柜給他拿藥,可才走一步,就被他拉住手。 “他們告訴我,婷婷就在外面,你也在外面......” 沉裊婷頓足,背對著沉星耀一言未發。她很慶幸自己戴了面具,所以無人能看清她現在惶恐不安的表情。 那群人果然還是暴露了她,明明說過不要提自己的。 這下她要怎么解釋呢? 其實他更不懂沉星耀的意思。他現在到底恢復成什么樣子了?雖然提到婷婷二字不再那么激動,可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又沉痛。 依然是一提到自己,就面路愧疚的苦色,惴惴不安。 他問那樣的問題是什么意思?就想確認她是否是沉裊婷?那么確認以后呢?在道歉嗎?再發瘋嗎? 她真是搞不明白。 沉裊婷轉身看向他,將自己亂跳的心臟安撫,呼出一口氣,沉著冷靜地回應:“你認為我是她嗎?” 沉星耀聞聲,神情陡然失措,連牽握她的手也顫抖起來,并未說話。 “你想看我面具后的臉嗎?” 她聲音提高一些,說話間只覺喉頭像卡了一塊巨石,梗得緊。 沉星耀被她的逼問刺激到,連忙放開她的手。 越發牽握才越發覺得他像她。 怎么辦,若他真是她怎么辦?他要如何面對......他做了那樣畜生不如的事情,她恨死他了吧。 他心目中的沉裊婷與現實的沉裊婷已然割裂,他只知自己對夢中沉裊婷做了什么,卻完全忽視現實沉裊婷為他做的。 一個恨你的人為何要來如此盡心盡力地照顧你呢? 明明懷疑又探究,可待到答案真的要揭曉時,他又害怕,有些想自欺欺人地承認他就是小熊先生。 這樣童真又虛擬的人物,好像才能真正地愛他,才能讓他減免心中分負罪感。 然而沉裊婷卻將計就計,她其實也怕,鼻頭酸澀道難耐,眼淚幾乎已經在眼眶里打著轉了,可還是想試探他。 萬一呢?萬一他好了呢,能接受她了。這樣的面具一直帶下去總不是個辦法。 “如果我是她,你能保證......保證在看見我的這張臉后,穩定好你的情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