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漢將軍寵妻日常 第18節
“那敢情好,今夜咱們不醉不歸!” 第20章 兔子脾氣 一行人熱熱鬧鬧地進?了太元茶樓。 太元茶樓位于?的清陽坊, 是宜州城最繁華的坊市,千門百戶、三街六市,商旅交通絡繹不凡;花街柳巷、楚館秦樓, 朱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如今正是午后,恰有日華東來?, 剛好能見清陽坊熙來?攘往的熱鬧景象。 他們不講究,進?了茶樓,隨便尋了張空桌坐下。 今日來?人不少,想來?都是沖女兒紅來?的,佳釀逢喜事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兆頭?, 以至于?滿堂瞧不見幾張空桌, 酒香卻是實?打實?的。 顧青在等?酒,百無聊賴時,忽然瞧見趙信后衣領處, 露出一道淺淺的紅痕,發問:“你?這怎么傷的?” 趙信一愣,旋即抬手摸了摸脖子,后知后覺想起來?是什么:“……青哥, 你?可別跟我說不知道啊,你?不是成親了嗎?”他說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來?,“還能是什么?我家那婆娘給?我撓的?!?/br> 顧青嗤了聲, 他什么不知道?他當然知道。 可讓季卿語撓他?那小姑娘哪會撓人嘛?弄急了就抓被子,蒙著頭?不說話?。顧青也舍不得在她身上弄印子, 這人白得很,嬌嬌弱弱的, 隨便碰碰就紅了,圓房那日幫她清洗,手腕子那點紅都褪不掉,像他做過什么似的。想到這,顧青遽然想起那兩個說閑話?的小吏,說他會打人,頓時臉就黑了,拿起大碗,悶了一口酒。 馮鳴笑話?:“也就弟妹能治你?這熊性子?!?/br> “悍娘治悍匪,我是熊性子,我婆娘就是母老虎?!壁w信說著,還驕傲起來?了,轉而打趣顧青,“我看嫂夫人也是個厲害的,這不也把青哥制住了?” 這話?要是說給?旁人聽,絕對沒人信,嬌小姐還能制住武漢子?不可能!也就他們這些老兄弟說說,不過趙信心覺自己說的是實?話?,顧青糙慣了,一個人也獨慣了,哪見他疼過人?他連二土都不疼,那么小的崽子整日被他踢屁股,摔倒了還要怪人家底盤不穩,罰人家蹲馬步。但顧青對他那個新媳婦就是不一樣,玩笑都不給?開,還會著家了,就沖這點,趙信覺得顧青被人制住了! “我婆娘是個母老虎,可誰不知道母老虎能安宅?被她制住是我的福報,福氣?都在后頭?呢……就不知能制住咱顧將軍的,是個什么人物了?!?/br> 顧青喝了兩口酒,還能是什么?就是個小白兔。 還是個只吃窩邊草,不喝龍井茶的小白兔。人吧也挑剔得很,裝飯的碗要小,沾了一點肥的rou不吃,洗澡了才給?上床,不然就把他的枕頭?推到地上……筆山要青石的,筆屏要雕石的,屏風只要湘妃竹,書房里非水墨山水不掛,折扇非文竹紙制不雅,難養得很。 可那能怎么辦?自己娶的媳婦當然得自己疼。 他們這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后頭?突然鬧起來?了,想是不勝酒力,又掂量不清自己幾斤幾兩,就給?喝醉了。有些人就是這樣,喝多了不著邊,說起話?來?沒顧忌,嗓門大得嚇人:“要我說,這宜州城最美?的,還屬季二小姐!” 竟是個熟悉的名字。 “非也非也,我觀崔家書坊的崔姑娘,才當得起最美?二字?!?/br> “崔姑娘當真?是妙人一個,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1。若說季二姑娘是盞美?人燈,那崔姑娘就是蓮蓬花!一個美?得不入俗世,一個則是淤泥出花?!?/br> “這番形容當真?貼切,素來?說季二姑娘美?,美?在雙眸,凄凄婉婉、欲語還休、望穿秋水,但我卻覺得美?則美?矣,但不夠靈,少了韻味,但看崔姑娘,明眸善睞,恰剪日暉,一如叢林間出沒的鹿靈,看見便讓人覺得美?好,心之向往?!?/br> “能說出這番話?來?,蘇兄定是還未成親?!边@話?一說,便惹來?眾人調笑,“欲語還休說不盡,最是相思入骨時,你?們到底還是年輕,不知這世間最難得的脾氣?,最勾人的纏綿,便是季姑娘這種——玲瓏骰子安紅豆,一眼萬年懂相思,她若喜歡,山無棱天地合,恩愛兩不疑,你?若能叫她歡喜,除了你?,她定是再?看不到其他人,但崔姑娘……”那人嘆了聲,意味深長留了句,“入眼入笑不入心啊?!?/br> 顧青安靜聽著,見這些人講得那么真?,險些就要信了,好似他們見過真?人一般——他不懂什么吟風弄月,只知道季卿語聞著香,抱著軟,什么脾氣?勾人,他不明白,就知道她性子乖得很,但也會氣?會急,是個兔子脾氣?。 “還叫季二姑娘呢?如今啊,該叫一聲顧夫人!”忽然來?了一道聲音悠悠提醒。 這話?一說,便不得不讓人嘆:“季大人糊涂啊?!?/br> “誰說不是?惜惜惜,錯錯錯,我本好容易接受了這個事實?,誰知就是昨夜,那好不威武的顧將軍,為了捉拿一個逃犯,竟把風月樓的玉凝姑娘給?傷了!” 風月樓的玉凝和思煙,齊稱宜州府的并?蒂花,自來?受文人追捧,也是風月樓這些年名盛江南的原因,思煙善書畫,作詩唱曲皆絕妙,玉凝善琴棋,棋逢對手,一把古箏更是彈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每逢人家辦席,都以能請到玉凝姑娘做客彈琴為榮。 顧青把這人傷了,無疑是惹了眾怒,只是礙于?威名在外?,叫人不敢上門出氣?,到最后,只能靠嘴泄火。 “好啊,果然是鄉野武夫!根本不曉得憐香惜玉!” “不知這顧夫人在顧家過的是什么日子?顧將軍征戰慣了沙場,那手是舞槍弄棒的手,心是豺狼虎豹的心,顧夫人嬌嬌柔柔,怎受得住這種彪悍人物?只怕不用三年,就能把芙蓉面磋磨成黃花瘦?!?/br> 顧青凝著那杯女兒紅,馮鳴他們剛說要細細品味,才能不負好酒,下一瞬,顧青仰頭?一口,徑直把酒灌進?了腸里。 這話?他不是第一次聽了—— 去年剛定親時,城里也隱有風波,顧青甚至被人攔過馬。 他不曉得季卿語的美?名,只知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書香門第,氣?若幽蘭,還知道似乎喜歡她的人很多,有人為她作詩,有人為她作畫。 是個到處招惹的姑娘。 “不知你?們聽過沒有,其實?顧夫人早已心有所屬!和那顧將軍分明就是強媒硬保!” “什么?!”半個茶樓的人都炸了,吵哄哄的。 顧青聽不真?切,只聽到人群中,有人說了個名字,好像是叫裴瑛。 眾人齊問:“當真??” “千真?萬確?!?/br> “三元榜首狀元郎,翰林編修兼太子侍讀,瀟瀟肅肅,清朗如舉,公子如玉,學問無雙,這樣的人在朝堂上定能有一番大作為,可卻在一年前?因替自己的老師說話?,被貶宜州……”一群人嘖嘖作嘆,“這樣的人物,才配得上季小姐的無雙才情啊?!?/br> 也有人疑:“你?們怎知顧夫人喜歡裴瑛?” “自然是看到的!” “世人都知顧夫人出嫁前?,深居簡出,輕易不出門,但就是去年中秋,顧夫人出門了!還是來?的咱們清陽坊,人山人海那般多人,顧夫人都沒說算了,你?們猜怎么著?就為了隔著曲臨江,看裴郎一眼!” 顧青喝了兩杯燒酒,扔了幾兩碎銀在桌上,惹得趙信和馮鳴面面相覷。 “咋了?” 這兩人聾了,只顧著喝酒。 顧青心煩:“回家?!?/br> 季卿語洗完澡都沒見顧青回來?,心里便想著今日聽說的事——顧青昨日辦差,把風月樓的玉凝姑娘給?傷了。玉凝她還是知道的,從?前?父親過壽,專程請到家里來?撫琴奏樂,確實?琴藝絕妙,季卿語還曾指點過她,兩人算是有幾分交情。 就是不知這份交情,能不能去份禮,叫她寬寬心。 顧青的脾氣?還是粗魯了些,前?些日在綢緞莊,說拿茶杯砸人就砸人,都不帶吭聲的,季卿語都被他嚇了一跳,好在那掌柜的理虧沒吭聲,如今為了抓個逃犯,又把宜州這么出名的人物給?傷了,這事若不處理好,還不知會惹什么麻煩呢。 季卿語垂眉,坐在銅鏡前?絞發,誰知剛絞到一半,就聽外?頭?一聲響,震得窗子都動了,她連忙轉頭?去看——門被踢開了,顧青扶著門框,站在門口。 當真?是太粗魯了。 季卿語想到他昨夜的不大開心,怕不是還在發脾氣?……她輕移蓮步出去,角度有些斜,看不真?切他的臉,卻莫名覺得有些不對,也是莫名的心跳漏了一拍。 油燈搖曳,好容易隨風定住,清風慢走,讓季卿語聞到了顧青身上濃重的酒氣?,不知是喝了多少,像徑直潑在身上似的。 季卿語本就嚇了一跳,聞見這味道,心氣?根本平不下來?,步子停了,心跳卻快得要跳出來?:“將,將軍……” 顧青扶著門:“做什么呢?” “絞頭?發……” “這么安于?室?” 季卿語沒聽懂,可顧青已經幾步靠近了,他身上的酒氣?很濁,想來?是各種酒都喝了,這很容易醉,他的眼睛也在說,他醉得不清。 他靠近,季卿語就退了半步。 顧青皺眉盯著:“是不是要睡了?” 季卿語心慌得很,捏著桌角的指節都白了,摒著呼吸小聲說:“快了……” “那睡覺?!痹?音一落,下一瞬,顧青就把人抱起了起來?,幾個大步進?了榻里—— 季卿語還沒來?得及驚呼,整個人就已經被顧青壓在榻上了,他從?后頭?親她,粗魯又急色,雙手不規矩地大肆摸,也讓氣?息變得越發急促,酒味從?脖頸處往上冒,原本是他的酒氣?,可親著親著,味道卻變成了她的。 這是最原始,也是最兇悍的欲望,沒了大婚當夜的洗澡沐浴,沒了一池的花香做遮掩,顧青身上所有味道都從?他身上沾到了她的,季卿語身上冷汗層層,卻根本敵不過男人guntang著熱意的吐息,她那樣小,對上他,幾乎是手無寸力。 顧青的手臂孔武有力,抱她那樣緊,卻也因此?叫她害怕得發抖……就這么不知親了多久,顧青忽然捏起她的手,放在嘴邊,潮氣?濡濕了她的指縫,齒牙磨著手,叫那道并?不顯而易見的疤發疼起來?—— 那是一個雪天,冬至才過,晚上吃餃子的時候,季卿語聽季母無心說了句近來?夜里總睡不好,便上了心,盯著小廚房熬了安神補湯,端去給?母親。 誰知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里頭?瓷杯碎裂落地的聲響,季卿語以為母親出了事,步子快了起來?,誰知見到的畫面卻讓她大驚失色——母親跪在地上,父親坐在圈椅里,廂房里沒點燈,漆漆一片,但或許點了,燈籠被人丟在皚皚白雪覆蓋的青石板路上,翕忽燈滅。 季云安隱在半片黑暗中,只露出一只黑白一輪的眼睛,森冷又陰狠。 “夫人對過去的事,好似很感興趣?” 王氏的頭?埋得低低的:“……妾身只是恍惚聽到,并?不是有意打聽?!?/br> “恍惚聽到?那想來?確實?是好奇的……可既然夫人想知道,為何不直接來?問我?夫妻一場,沒什么是不能說的?!奔驹瓢沧谌σ卫?,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夫人覺得呢?” 王氏跪在地上一顫:“妾,妾已經不想知道了……” 季云安好似很滿意他這個反應,語氣?開始得意起來?:“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是在云陽念書的時候,云陽那種蠻夷之地,真?是沒規矩,商賈出身的女兒竟也能入學讀書,還是跟男子一起……夫人就是那時候,跟人打聽我的?” 王氏猜到了他想說的話?,臉霎時一白。 “委實?是不知禮數了些,古來?婚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季云安頓了片刻,“不過話?說回來?,夫人商賈出身,就是想打聽我,也不過徒勞無功,而且那時,我也已和賴氏訂親……”他說著說著,聲音又冷硬起來?,“也不能說是徒勞無功……若非不是你?沒臉沒皮地打聽,賴氏走后,爹也不會想起你?來?,季夫人的位置也不會輪到你?來?坐。為夫替你?改了商籍,約束你?不能和滿身銅臭的商賈來?往,我原以為你?已經忘了自己的出身,但事實?,好像不是如此?……” 王氏交握的手扣得緊緊,但伏地的姿態卻暴露不出一絲情緒:“妾身是季家主母,與那云陽商戶毫無瓜葛?!?/br> “……夫人清楚就好?!?/br> 季云安倚坐著,全無坐相,他把整張臉都喝得紅透了,如今全憑欲念在辦事,也是這時,他的余光里看到外?頭?飄進?來?的半片衣角,下意識瞇起了眼睛,在寒冷之上,愈發寒冷地刮著人皮:“誰在外?面?” 站在外?頭?的季卿語身形一頓,幾乎是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半步:“父親,母親?!?/br> 季云安見著人一愣,旋即竟緩和了語氣?:“你?到前?面來??!?/br> 季卿語慢吞吞走進?,愈近,便愈是聞到父親身上的酒氣?,隆冬時節,雪厚沉香,以至于?這股渾濁的酒氣?越顯難聞,每走一步,季卿語心間的忐忑不安愈發強烈起來?,許是因為方才駭人聽聞的責罵,又或是上頭?坐的那個父親與她知道的父親全然是兩個人……本該團圓的冬夜彌漫出可怕氣?息,一陣穿堂風過,冰寒與混酒浸骨,在身體里游蕩慌張,讓她被酒澆透了。 季云安盯著她的儀態,便是再?苛責,也挑不錯,他挑剔半晌,斜眼看著地上的王氏:“卿語什么都好,就是有了你?這么個娘?!?/br> 季卿語瞳孔驟縮! 她心思細膩,從?小便覺得爹和娘不是很親近,但平日見,就算不親近也是相敬如賓的模樣,如今陡然聽到這樣狠心的話?,忍不住張口駁斥:“爹怎能這般說?” 可她剛開口,就被跪在地上的王氏拉住了:“卿語!” 伴著話?聲,原本坐得好好的季云安抄起個茶杯,擦著季卿語的額角砸了出去! 王氏失聲叫了起來?,連忙把季卿語護在懷里,甚至不敢去看她額角有沒有傷到,嘴上絮絮叨叨地說著:“老爺喝醉了,醉了,你?別頂嘴,別頂……” 季卿語嚇得失神,就這么躲在娘的懷里,甚至不敢抬頭?去看季云安——這不是她的父親,太可怕了…… 可季云安并?沒有放過她,倏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陡然逼近她們母女:“你?方才說什么?” 王氏摟著季卿語磕頭?:“卿語什么都沒說,是夢話?,夢話?,她睡著了……” “我看她清醒得很!連我這個當爹的話?都敢反駁!”季云安把季卿語從?王氏懷里扯出來?,把她推到雪地里,“我說的不對,那就你?來?說,說說你?這個好娘親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季卿語跌進?雪里,卻沒有開口。 季云安更氣?,直接叫季卿語把方才砸出來?的茶杯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