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糙漢將軍寵妻日常 第12節

    季卿語支著下巴:“泰山為五岳之首,素有天下第一山之名,是南梁最高的山峰?!?/br>
    “今日我們就要去這最高的山頂?!痹嬖捓镏镜靡鉂M,還帶著些俏皮,“曾祖和卿語走啊走,走了一百步,路轉西橋,看到一條小溪,溪邊有兩小兒嬉戲?!?/br>
    “他們挽著褲腿在溪里摸魚,‘嘩啦’一聲,一小兒握起兩拳,說自己在河里摸到了蝌蚪,叫同伴猜猜是在左邊還是在右邊,猜對了就歸他,還說他馬上就能擁有第一只屬于自己的青蛙?!奔厩湔Z說完,伸出兩只手,反握舉到曾祖面前。

    曾祖歡欣鼓舞地笑起來,夾著聲音,裝作稚童:“我猜是左邊?!?/br>
    季卿語搖搖頭,說不對,把手翻過來,打開,就見里頭跳出顆飴糖:“蝌蚪沒有,只有飴糖一顆?!?/br>
    曾祖搶過去,皺紋笑得舒展,舉著手,剝開糖紙要吃,誰知糖紙還沒拆開,便開始咳嗽起來,這一場激烈而洶涌,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般,曾祖推著手,便咳還便說沒事,馬上就好,可卻如何如何都停不下來,直到最后,有血絲星點濺落糖紙。

    季卿語慌了神,連忙叫人,可那些人怎么來得這么慢,她提裙就跑,曾祖卻抓住了她的手,他掩著口中的血,念著她的小名,就說:“不要怕……不要怕……”

    滿宜州的大夫都來了,里頭站的全是大人,他們神情肅穆,交頭低語,說些什么季卿語聽不懂的話——

    “季大人恐怕時日無多……”

    “可京城剛傳來風聲,說皇爺要見他?!?/br>
    “……姑且只能用藥吊著了,具體多少時日,我等只能盡力而為,只盼,盼皇爺的船能快些到,好叫季大人能見皇爺最后一面?!?/br>
    季卿語站在門邊,目光遠遠地不知在看什么,許久才發覺自己右手硌得生疼,低頭一看,發現里頭也有一塊飴糖。

    她怔愣半晌,吐了一口濁氣,垂下頭,一言不發地拆糖紙,再整顆含進嘴里。

    濃糖黏稠地攪人口舌,每一次用力咀嚼,都帶著鼓膜屏音,漸漸的,聲音淡去,只孤單地留下自己。

    人海如浪,顛簸洶涌,朝來夕替,熙攘無關……眼底影影綽綽晃過灰暗人影,他們一一經過她面前,無人停駐,她抬頭,想追逐什么,最后眼底只剩一老一幼相攜的背影,忽然——

    “你哭什么?”

    季卿語猛地抬頭——

    烈馬疾馳闖破黑夜,急停的嘶鳴驚破寂靜月色。

    顧青料理完惠州后事,趁著夜色回了府。

    不過一群逃兵和土匪,竟也這么難纏,白白浪費了一日時間,現下怕是已過丑時了。

    周遭靜悄悄的,不大的風輕輕徐來,吹在顧青身上,卷起他身上濃重的血腥氣。他看了眼早已入睡的廂房,叫人提來兩大桶水,在院子里洗了澡。

    還沒進門,衣裳就全脫了,隨手從柜里摸出件中衣,胡亂披著,上了榻。

    春深還涼,他又剛洗了個冷水澡,身上全是冷的,剛碰到人,懷里便縮了一下。

    顧青怕給人吵醒咯,直接用被子把人團了起來,這才重新抱住,也是這時,他才發現季卿語皺著的眉頭,和沾了淚光的眼睛。

    顧青想她是做了噩夢,直接用兩根手指強硬分開她的皺眉,把人抱得緊緊的,就放在懷里,嘀嘀咕咕地說她:“哭什么?”

    “有什么好哭的?!?/br>
    “沒什么好哭的?!?/br>
    “不哭了……”

    第14章 他想要了

    這日,季卿語剛醒,一股熟悉的重量壓在身上,毋用想,就知來源是誰,只她似乎已經開始習慣了——第一日醒來的心悸消失不見,轉而化為了一種厚重、飽滿的實在感,一如冬日棉被,給人的暖意扎實。

    只不過,今日的姿勢并不舒服,她被顧青側折起來,擠搓成小小一只,而后盡數擁在懷里,這是一個不大舒展的姿勢,卻很親密,讓她能整個人被納進懷里。

    季卿語輕手輕腳地伸了個懶腰,果然,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酸的,她頭疼起來,這個睡法,怎么能成?還是得商量商量,換個姿勢。

    她獨自難受了一會兒,繼而又發現顧青睡在里頭,自己睡在了外頭。

    她之所以疑惑,其一是因為,還沒睡著時,她睡在里頭,顧青睡在外頭,其二是好奇顧青是怎么轉到里頭去的?最后就是,若他習慣睡在里頭,為何不直接換個位置?

    就在她想得出神時,顧青睡意惺忪,聲音還帶著幾分低啞,沉沉響在耳邊,惹得人心頭直跳:“醒了?”

    隨著話音,懷抱松了些,季卿語動了動胳膊,累人得很:“將軍何時回來的?”

    “半夜?!鳖櫱嘀匦麻]上眼睛,說話慢吞吞的,“在你哭得像只小花貓的時候?!?/br>
    季卿語瞬間轉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誰像小花貓?”

    顧青被她的頭發撩得癢癢的,又困得很,整個人有種不上不下的感覺,昨晚睡下到現在,將將過了一個時辰:“不知道,可能是做夢,有流浪貓一直哭,哭個不停,你說她今夜還哭嗎?”

    他這樣的人,居然還會夢到貓嗎?季卿語想了會兒,答:“……應當不會?!?/br>
    顧青下意識手拍了拍她:“為什么?”

    “將軍不是說它是流浪貓嗎?想來遇到將軍之后,它就不用流浪了……”季卿語說完,又想到顧青兇巴巴的性子,頓時又有些不確定,問,“將軍會養它的吧?”

    顧青答得很懶散:“不知道,看它乖不乖吧?!?/br>
    “如何才算乖?”

    “不哭就算乖,不能比二土還能哭?!?/br>
    季卿語想起那個喜歡“嘿嘿”笑的小孩:“二土很能哭嗎?”

    “不知道,以前他一哭,我就把他丟給鎮玉?!?/br>
    果然是個沒耐心的人。

    季卿語有一搭沒一句地同顧青說著話,想起還要請安,連忙從被窩里出來。

    也是起身后才發現,顧青沒穿衣裳,好好一件中衣,拿來做了枕巾,蓋在枕頭上,被兩人睡得亂七八糟的。季卿語原想拿走,叫下人拿去洗了,轉而卻看到裸著上身的顧青的腰——側腰上留著一道深黑的淤青,長條狀,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叫人看得觸目驚心:“將軍受傷了?”

    顧青不知是不是睡著了,過了好一會才問:“沒有,哪里?”

    又說沒有,又問哪里:“后腰上?!?/br>
    顧青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想到什么:“應該是擋了一下,都沒什么感覺,沒事,過幾日就好了?!?/br>
    他說得渾不在意,季卿語卻愈發覺得驚心,她從小也是嬌養大的,家里哪個哥哥弟弟就是摔了一跤,都得驚動得全府上下到貓犬都知道,三五個大夫聚在一起會診,花高價買最好的藥,饒是季卿語學過幾年醫術,也見過不少病人,卻也鮮少見過這樣的外傷:“將軍還是擦些藥吧,我看這傷不尋常?!?/br>
    “說了沒事,過幾日就好,我都習慣了?!?/br>
    “我這兒有些藥酒,將軍不妨試試?!?/br>
    季卿語覺得他有點懈怠,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諱疾忌醫,這次僥幸好了,就以為萬事大吉,卻不知身子就是這樣拖垮的,她這般想著,又想起顧青身上幾處刀疤,說不定也是疏于照料,才弄成這樣,于是沒等他拒絕,自行下了榻,過了會兒,重新上來,不知拿來了什么,一打開,滿屋散著味道:“擦藥了?!?/br>
    顧青懶散地睜開眼睛,先是看了她一眼,才伸出手。

    季卿語往他手心倒了點,剛想叫他化開,就見他飛快地往后一抹,隨意擦了兩下,漫不經心的程度,以至于還有藥汁沿著腰際緩緩流下。

    那是一滴棕墨色,顏色比顧青的皮膚還要黑上許多,以至于流動的姿態也格外明顯——如傾雨日,墜落荷葉上的水珠不溶于綠意,勉強停留葉心,那些藥酒淺淺在顧青的背溝上稍作停留,而后四散開劃過肌rou,在周圍留下一道又一道不清不淺的痕跡。

    季卿語看那藥快要流到榻上,于是曲起手指勾了一下,把藥舔走。

    顧青瞬間睜開了眼睛。

    季卿語曉得了他敷衍的程度,看著沒上到位置的藥,無語凝噎,索性捉住了顧青的手,往下帶了帶。這幾乎是季卿語第一次主動碰顧青,他身上溫溫熱熱,抓起來,就能感覺到緊實的肌rou和硬朗寬大的骨架,甚至于上頭跳動的青筋都一清二楚:“在這里?!?/br>
    顧青就跟著在那處抹了抹。

    “……”沒藥了還抹什么?

    季卿語小聲嘆了口氣,把藥酒倒在手心里,雙手搓熱,輕輕擦在顧青后腰上。

    顧青眼底多了幾條紅血絲。

    他在被窩里埋了許久,身上熱得很,當然,季卿語也是熱的,但她下床折騰了一番,熱意變成了暖意,還帶著如早春般的淡淡微涼,光是碰一下,就讓人覺得舒服,有種全身毛孔都張開的舒適,卻又不止是舒適。

    她一貼上來,顧青就覺得癢,像是春日,微風吹過土壤,細礫滾動,連帶著土下青芽sao動,爭相著破土而出。

    季卿語揉得很專心,甚至很專業,掌心軟綿綿的,也沒什么力道,柔柔地貼在顧青的后腰上,用她自以為很大的力氣,去化顧青的瘀傷。

    她分明沒什么力氣,卻還是把顧青揉得熱了起來,揉得喉間發渴,顧青的喉結被她折磨得上下滾動,如脫水尾魚,急不可耐地躁動,每一張鱗片都叫囂著要入海,可她卻始終沒有就此收手的打算——

    她的手,從他的后腰,慢慢滑到背溝,又從上頭往兩側推開,顧青想象到了方才那滴藥的走向,眼底似乎能看到它滑過,不在肌膚,就在他的喉嚨里,季卿語倒的藥酒有些多,又或是她的手太小,涂開的區域漸漸擴大,似是為了化開那藥酒,小小的手總是要帶到他小腹的邊緣,時與不時觸碰,柔軟與緊實合一。

    顧青咬著牙閉起眼,額角青筋跳動。

    季卿語還在弄他,逐漸發燙的手心刮過他的腹肌,讓顧青忍無可忍地皺眉,控住不住地猛然伸手往下一抓,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太小了……

    沒等季卿語驚慌,人就直接被掀倒在了柔軟的被褥上。

    季卿語嚇了一跳,平時沉穩淡定的面容上是少見的慌張,明明張口要問,卻被顧青發黑的眼眸嚇得喉間一緊:“……怎,怎么了?”

    顧青沒吭聲,沉沉地盯著她,一動不動,喘息綿長而深重,他眼底還隱有血絲,以至于讓他起來像饑腸轆轆的兇獸。兇獸猛然發現了藏在風吹草動里的兔子,餓得發昏的眼睛里再看不到其他,只有那只白得誘人的獵物。

    季卿語沒由來地縮了縮脖子。

    就見顧青滾了滾喉嚨,半晌,長嘆了一聲:“……算了?!?/br>
    “嗯?”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顧青伸手擠了下她的臉:“睡不著,逗你玩玩?!?/br>
    “……”

    說完這句話,顧青不高興的神情愈發明顯,徑直松開她的手腕下榻,走時還不忘催她:“快去請安?!?/br>
    廂房內漸漸安靜下來,季卿語躺在榻上還沒緩過勁兒,半晌手臂漸漸移到面上,蓋住了眼睛,臂肘把她的整張臉都擋住了,困在方寸之間,甚至還能隱隱聞到顧青在她臉上留下的藥香,只一會兒,季卿語的兩只耳朵都紅了。

    呼吸從溫熱變得燙人的經驗季卿語不是沒有,洞房那日便是如此,顧青立在她的上頭,問她會對她好的,可不可以……

    他在等季卿語的反應,季卿語沒有拒絕,春帳情羞就是最好的反應。顧青在她的安靜中,興奮起來,狀態明顯,她一閉眼,就能感覺到顧青逐漸燙人的呼吸灑在她的脖頸上,一如那日。

    “他想要了……”季卿語自己對自己說。

    早上耽誤了時間,請安就遲了。

    到松鶴堂時,田氏已經在了,一見著她,面上就是揶揄的笑,態度也比往日親和了不少,季卿語一時間以為是昨日下人的事,后來慢慢反應過來她的臉上春風,再看顧祖母,才后知后覺是什么意思,以至于離開時,臉上都是還紅的。

    季卿語回房里喝了兩杯茶,心火才慢慢降下來,想起要去書房時,卻發現里頭已經有了客人。

    季卿語站在門邊看了一會兒,想到這人叫鎮玉,是二土的哥哥。

    書房里,鎮玉看得入迷,是聽到菱角的咳嗽聲,才恍惚出世,匆匆叫人:“夫人?!?/br>
    季卿語沒怪罪他的逾矩,反而問道:“你識字?”

    說起這事,鎮玉還有些不好意思:“從前家里還好時,供我讀了幾年書,勉強識得一些字?!?/br>
    季卿語又問他讀過哪幾本,鎮玉對答如流,雖然讀的不多,但每一本都記得清楚,季卿語猶豫了一會兒,才問:“你可是參加過科考?”

    鎮玉心里一驚,后知后覺能有這么多藏書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小人參加過童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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