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宗不養閑人,咸魚可以 第18節
司吉月聽此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白發,后知后覺地點點頭,“好像可以了?!?/br> 沈灼洲于是“恰到好處”地拿出幾根鮮紅的緞帶,遞給司吉月,期待地說:“徒兒就用這個扎頭發吧?!?/br> 司吉月懷疑地看著這些紅色緞帶,問:“這也是你自己做的嗎,師父?” 沈灼洲不太好意思地笑笑,摸摸司吉月的白色小腦袋,溫柔地說:“是哦?!?/br> 司吉月罕見地沉默片刻,心道看來我們師門真的沒有什么錢了,連扎頭發的緞帶都要師父自己動手做……想起九千多萬靈石的欠債,司吉月心情有片刻沉重。 但是沈灼洲依舊在看著她,司吉月對上他溫和的笑容,下意識也彎了一下嘴角,她沉默地攏起自己的頭發,一圈一圈地用緞帶纏起來,最后干凈利落地打了個結,揚起頭來讓沈灼洲看。 沈灼洲笑瞇瞇地看著她,目光溫潤又和煦,他愛憐地摸了摸小徒弟的腦袋,笑著說:“徒兒啊,沒事的,回去上課吧?!?/br> 他話說得不是很明白,但是今天的天氣實在太好了,沈灼洲摘下司吉月頭上的落葉,兩只手閑閑地揣在袖子里。 春秋樹的葉子沙沙落下,司吉月看到沈灼洲就那么站在微風中看著她。 司吉月怔了怔,回過神后抬著腦袋,眼睛亮晶晶地對師父說:“嗯,我出門啦!” 就在她馬上要轉身離開時,臉上帶著困倦的梁茂塵急匆匆地跑出來,把兩個司吉月沒見過的小玩意兒塞給她。 “這是什么?”司吉月擺弄一下,捏了捏木制的機身。 “這個叫飛控,旁邊那個是遙控器?!绷好瘔m站在陽光下,打了個哈欠,“剛做出來的,用靈石驅動,還不會留下靈力痕跡,拿去玩吧?!?/br> 他在晴朗日光中半闔著狐貍眼,話一說完就打算走,懶懶地舉起手沖身后的司吉月擺了擺。 司吉月看向師父,沈灼洲只是笑瞇瞇地點了點頭。于是司吉月便不明所以地收下了二師兄給的奇奇怪怪的玩具。 她御劍下意識按照往常的路線走,走到學堂門口時又停住。 就在司吉月猶豫著要不要走進去的時候,掌門從里面走出來了,他好像提前知道司吉月一定會來一樣,恰好迎著她的目光走過來。 掌門甚至主動跟她打了個招呼,他絮絮叨叨地說起很多日常小事,最后才像是隨口補充般說道:“師妹啊,昨天的事我已經跟趙長老了解過了,你不用擔心那個處罰,讓它作廢吧,你繼續上課就好?!?/br> 司吉月警惕起來,疑惑地盯著掌門。掌門只是像長輩一樣拍拍她的肩膀,借口今天還有事要忙,就匆匆離開了。 眼見上課時間快到了,司吉月糊里糊涂地走進去,今天她的小同窗沒有來,大概還在家里反省,昨天打架的十多個孩子也都沒有來,教室里顯得空曠許多。 司吉月無聊地發了會兒呆,忽然想到什么,學著李尋望的動作往窗臺上悄悄敲了兩下,然后安靜地等了一會兒,就看到林安熟門熟路地扒上窗戶。 司吉月沖他嘿嘿地笑,一伸手又把他提了進來,結果林安進來之后,下面又出現一個小孩,這回是個小姑娘,司吉月疑惑片刻,把小姑娘也提了進來。 這個小姑娘頭發短短的,留著小蘑菇頭,比司吉月頭發還短,沒有像林安昨天一樣慌亂,反而抱住司吉月的手,興奮地歡呼一聲,然后后面又過來一個小男孩,司吉月依舊把人提進來。 “這是怎么回事???怎么還變多了?”司吉月示意他們找個空閑的位置坐下。 夫子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但是沒有說什么,像是一種默認。 上課的時候,三個孩子都很安靜。下課后,司吉月又講了一遍昨天關于東大陸的故事和見聞來哄小孩,林安和那個叫余天梁的男孩子還好,三人中唯一的小女孩林璐音卻反應特別大——她眼神里沒有遺憾,反而滿是憧憬。 只是聊著聊著,話題就跑偏了。 “……你們敢不敢跟著我一起去把昨天那個教導頭發剃了?”司吉月握著拳頭,一臉慎重和嚴肅地說,不知道的話還以為她在商量什么正經事。 三個孩子也繃著臉對她點頭,于是司吉月跟他們嘀嘀咕咕一陣,又拿出師兄給的飛控和遙控器。司吉月確信,師兄把這個給自己肯定有他的用意,但是她確實不知道這個該怎么cao控。 眼見她的動作越來越暴躁,名叫余天梁的男孩子對司吉月開口:“老……老大,我來試試吧?!?/br> 司吉月于是把飛控遞給他,這孩子低頭研究一會兒就順利用遙控器控制飛控飛起來,林璐音瞪大了眼睛:“哇!真的飛起來了!” 司吉月和林安也很不可思議地抬頭看著飛控,但是余天梁對飛控的掌握顯然還不是很熟練,飛控在空中停留片刻,忽然沖著對面的三人速度極快地飛過去。 司吉月反應敏捷,摁著兩邊小孩的頭極快地一俯身,三人一起躲過了向頭皮飛過來的飛控。 余天梁慌得連忙道歉:“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安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頭發,司吉月則扭頭往后看,看著被飛控剃得干干凈凈的樹枝連連點頭,“這個好這個好,夠快!” 余天梁又練習了cao控飛控一陣之后,四個人鬼鬼祟祟地爬上學堂閣樓,到處尋找著那名教導的身影。 “在那!”林璐音拉拉司吉月的衣擺,指著一個方向讓她看。 “余天梁,”司吉月興奮地招招手,“就是他,來來來,對他動手!” 余天梁屏氣凝神,控制著飛控向那個正在朝弟子發火的教導飛過去,飛控的發揮和剛剛一樣穩定,貼著教導的頭皮“噌”的一下飛過去,教導回過神來時只感覺頭上一涼,再然后就是他紛紛揚揚散落的頭發和面前弟子瘋狂憋笑的臉。 余天梁接著控制飛控往遠處飛,司吉月和三個孩子很快也蹲下,在窗戶后面嘿嘿笑著,快樂地互相擊掌。 教導看起來快要氣死了,拿著劍就追上飛控,憤怒地將飛控擊落之后卻發現上面一點靈力痕跡都沒有,氣得當眾大吼大叫。 林安笑完之后有些后怕,緊張地問司吉月,“老大……咱們不會被發現吧?” “不會!”司吉月自信地搖搖頭,“沒有證據就不能說明是誰干的!” “而且大家都挺討厭他的?!绷骤匆粲滞馇那那屏艘谎?,補充道。 余天梁有點失落,“就是飛控拿不回來了?!?/br> “下次我師兄再做了小玩意兒,我還帶給你玩!”司吉月對余天梁說,于是這孩子很快又高興起來。 等司吉月上完常識課,回到舟錫山之后,在小院里就看到一個熟悉的鮮紅身影——李星火回來了。 他依舊金冠束發,穿著那身絳紅色的收腰勁裝,腰間掛著天罰者的令牌。 李星火正跟沈灼洲一起坐在小院里的石桌上聊著什么,見到司吉月回來,他們的談話就暫時停住,同時看向她。 沈灼洲沖小徒弟招招手,示意她過來一起喝茶。 司吉月搬著凳子在師父身邊坐下,沈灼洲從乾坤袋里掏出一個新的杯子,用茶水略微一涮之后,拿起茶壺給司吉月倒茶。 茶水有點燙,司吉月捧著杯子呼呼地吹著水面。沈灼洲含著笑看了會兒小徒弟,很快又站起來對大徒弟說:“星火也餓了吧,今晚咱們在院里一起吃飯吧,還剩下最后一塊食谷鹿的rou,咱們今晚烤著吃?!?/br> 李星火點點頭當作同意,沈灼洲于是揣著手悠哉游哉地去生火做飯。 司吉月的茶終于涼下來,她嘗了一口,覺得還行,于是放心大膽地往嘴里倒。 李星火瞥了眼頭發扎起來的小孩,架腿而坐,姿態隨意地翹著二郎腿,手肘撐在石桌上,懶洋洋地問道:“小孩,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練劍了嗎?” “練了?!彼炯驴粗钚腔?,認真點點頭,又拿起茶壺,重新倒了一杯水。 李星火伸出手捂在她額頭上,探了下司吉月的修為,發現她的修為比自己預料中進步還快以后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又問:“沈灼洲和梁茂塵呢?” “咳!咳……”司吉月嗆了一口,目光游移開,頗為心虛地回答道,“師父和師兄,當然也有練劍啊……” 李星火慢慢抱起胳膊,冷笑著看向她,臉上顯而易見寫滿了不信,司吉月腦瓜子飛快運轉,搜索著能用來給師父和師兄打掩護的話。 李星火瞇著眼睛,額角青筋迸起,他手摸到腰間的黑金長刀上,朝后山怒喝一聲:“梁茂塵!” 司吉月慌了,立刻滿嘴“師兄師兄”地胡亂叫喚起來,試圖喚醒李星火對二師兄的手足之情。 電光火石之間,司吉月突然想到一件事,對李星火沒頭沒腦地說:“師兄,我見到那把劍了!” “哪把劍?”李星火果然來了興趣,在原地站定,不再抽刀繼續往前走。 “就是咱們在飛舟上見面的時候見到的那把劍,能吸食人血的那把?!?/br> “妖劍?”李星火也有點意外,他還以為那把劍會被塵封起來,“你在哪里見到的?” “在裴……”司吉月頓住,“在清虛仙尊的徒弟身邊?!?/br> 司吉月的停頓不是為了避嫌,是為了保護裴倨的人身安全。 李星火沒有計較她的小心思,只是擰著眉沉思,半晌,他咬著牙不爽道:“早知道就不把那把劍交出去了,反而便宜了清虛那家伙!” 他越想越生氣,低著頭沉思起來。李星火手指摩挲著清晰的下顎線,喃喃道:“干脆搶回來好了……” 司吉月:果然……我就知道! 司吉月看著眼前野心勃勃、簡直恨不得把謀權篡位寫在臉上的李星火,猶猶豫豫地問:“師兄,我還想問你件事兒……” “嗯?”李星火回過神來,“什么事?問?!?/br> “就是,”司吉月用兩只手撐著下巴,看著頭頂樹葉稀稀疏疏的春秋樹,“如果有一個人關系跟你特別好,但是他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就要跟你斷絕關系,而且也不告訴你為什么,你會怎么辦啊……?” “特別好?好到什么程度?”李星火挑了挑眉。 “大概就……”司吉月在樹上看到了一只鳥,灰撲撲的一只小麻雀,“……我也說不清楚?!?/br> 李星火重新坐下來,隨著她的視線往上面看過去,司吉月的比喻沒頭沒腦,他卻依舊聽懂了,不假思索道:“你真要是這么喜歡,就把他留在你身邊?!?/br> “……”司吉月沒有說話,愣愣地看著麻雀落在他們面前的桌子上。 小麻雀蹦蹦跳跳,用短短的喙啄了兩下茶盞,歪著腦袋觀察了一下一身紅衣的李星火,倏然展開翅膀,向著傍晚要落未落的夕陽飛去。 司吉月愁眉鎖眼的,此時看著麻雀,下意識道:“飛走了……” 李星火看著她這副沮喪的樣子,不爽地“嘖”了一聲,驟然起身,一伸手就抓住了剛剛那只麻雀。 他無視了麻雀慌亂嘈雜的“啾啾”叫聲,捏著它給司吉月看。 “會飛的就折斷翅膀,會走的就打斷雙腿!”李星火的眼神冷得像刀光,像是在對司吉月這副不爭氣的模樣生氣,“有什么留不住的?!” 司吉月驚訝地瞪大雙眼,被李星火的話震得一驚,怔愣片刻后,她忍不住咧開一個笑,對李星火說:“嗯……我明白了!” 司吉月說完,又嚴肅地指指麻雀,“但是師兄,我們還是不要折它的翅膀了吧……” 李星火把麻雀一扔,嫌棄道:“想什么呢?我又不喜歡它,我折它翅膀干什么?” 麻雀被放開以后在空中搖搖晃晃地扇著翅膀,像是罵人一樣嘰嘰喳喳地叫了會兒,然后才徹底飛走。 司吉月看著麻雀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突然想起什么,興致沖沖地從自己乾坤袋里掏出來一個希羅果,把它遞給李星火,“師兄,這個是給你留的,這個果子……” 李星火接過來,沒想太多,直接咬了一口,但是很快就又吐出來,“這是什么玩意兒?怎么這么難吃?!” 他皺著眉,一把將這個酸不溜及的果子扔開。 司吉月眼睜睜看著果子飛走,“很好吃”這三個字到了嘴邊,卻沒有機會說出來,她沉默片刻后,才生氣道:“師兄,我真的很討厭你!” 李星火:? 希羅果在空中劃出一道標準拋物線,精準地砸到了恰好路過的梁茂塵頭上。 梁茂塵“嘶——”了一聲,撿起果子憤怒地問:“誰???!誰亂扔東西???!有沒有點素質了?!” 李星火聽到聲音扭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扔的,有問題嗎?” 梁茂塵動作一滯,臉上的憤怒瞬間消散,訕笑兩下:“沒問題沒問題,大師兄,我先走了哈,我不打擾你……” 他一邊說,一邊噌噌往后退。 李星火見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兒就來氣,上前兩步揪住梁茂塵衣領,干脆利落地踢了他一腳,呵斥道:“連鈺城都知道主動修煉,好好上進!你這個當師兄的,反倒一點正事兒都不做!” 壟鈺城自從回來以后,除了清晨和司吉月在山頂練劍,每天晚上還會多修煉幾個時辰,不知道是不是被師妹的進階速度逼出了緊迫感,總之格外刻苦。 李星火恨鐵不成鋼地盯著梁茂塵,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一字一頓地說:“我倒要看看五宗大比的時候你能拿個第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