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整個又被甩飛了出去。

    戚迷唇角閃過一抹笑。

    規則上沒有說不能飆車，她這不算是違反規則，反正一車的鬼怪，也用不著保證他們的‘鬼’身安全，自然是看她心情，想怎么開就怎么開。

    所以戚迷便一腳油門一腳剎車，開出了馬路殺手的架勢。也因為如此，站起身來鬼嘯的乘客們聲音時斷時續，忽高忽低，車啟動的時候高揚起刺耳的音調，剎車的時候，這聲音又戛然而止，聽上去莫名的有些好笑。

    突然間，一條黑狗猝不及防地竄出，戚迷趕忙打了個急轉彎，踩下剎車，將將避讓開來這條狗。

    滴滴！

    兩聲鳴笛后，黑狗嚇得刺溜一下就跑開了。

    戚迷回了下神，一搭眼上方的后視鏡，頓時笑了。

    車里的鬼乘客們一個個的都沒系安全帶，在她一系列的緊急cao作過后，全都因為慣性而堆在了一側。有的摔倒在地，四仰八叉的，腦袋都不知道轱轆到了哪里。

    戚迷收起笑容，安心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安全帶，繼續向前開去。

    幾分鐘后，第二個車站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戚迷的車技給搞怕了，這次下車的鬼怪出奇得多，一個接一個，不一會兒，一層的車內就空了一半。紅衣女人有了座位之后也沒有再發怒，安靜的樣子與之前簡直是判若兩‘鬼’。

    鬼流過后，藍色的站臺位置很快就變得空蕩，只有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還站在那里。

    男人低垂著頭，黑色微卷的劉海擋住了眼睛，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緊抿呈一條線，似乎是在思考。

    與其說是一個男人，不如說是一個干凈俊秀的少年。

    戚迷盯他看了兩秒，半瞇起眼。

    這個人沒有鬼怪的氣息，難道是個人？

    長得這么好看，應該不是怪物。

    是末日玩家還是進階者？

    在她思考的這幾秒中，少年已經有所動作，身子微微前傾，一腳踏上了車，黑色馬丁靴踩在地上，清脆有力，徑直走到了最后一排的中間位置坐下。

    正對著中間的過道，戚迷一抬眼就能看見他。

    戚迷關上車門，一邊偷看這個神秘的少年，一邊緩緩啟動巴士。

    大概是紅衣女人平息了怒火，鬼嘯聲止，車里的乘客又變得靜悄悄的，都默默坐到了位置上。

    一路上，戚迷不僅在觀察著路況，時不時還要關注著這個少年。

    少年坐在她的背后，不知道是敵是友，一旦發起攻擊，她這個位置就很被動，必須要在他有所動作的時候就先發制人。

    戚迷將車開得很平穩。之前車里全是鬼怪還好，她可以開得為所欲為，現在多了這么一個正經的乘客，她就不敢一腳剎車一腳油門的作了，不然再好脾氣的人都得想來跟她打一架。

    車開得穩，車里也安靜。少年上了車之后就沒有動過，像是睡著了，系好安全帶后，就懶洋洋的靠著座位。

    很快，第三個站到了，戚迷將車靠邊停下。

    一二層又下去了不少乘客，一涌而出，好像迫不及待要離開這輛車。

    站在站臺旁候車的一家三口剛剛上車，不知道看見了什么，夫妻倆馬上揪著孩子下了車，還向戚迷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坐了。

    戚迷疑惑的挑了下眉，回頭一看，好家伙。一層的乘客走得干干凈凈，幾十個座位全都空了，只有那個黑衣少年還坐在最后一排的正中間，抱手翹著個二郎腿，靜靜的坐在那里。

    戚迷狐疑地盯他兩秒，解開安全帶，起身上到二層。

    二層要滿一些，大概還有一半的乘客。

    當她回到一層的時候，少年已經換到了最后一排的最角落。

    大概是感覺戚迷看他太久，少年不自然的輕咳了一聲，將頭壓得更低。他抱著手，黑色的風衣袖口露出了一截白皙結實的手腕，好像是戴著什么東西，綁著一根紅色帶金的細繩。

    戚迷牢記著司機守則，按捺下跟這個乘客搭話的沖動，轉身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車再一次啟動。

    這一路上相安無事，沒有貓狗突然竄出，老遠看見候車的乘客也都無一例外的向她擺了擺手，沒有上車。

    包括應該在規則中的紅衣女人。

    而且很奇怪，這次即便是紅衣女人沒有上車，車里的乘客也都是靜悄悄的，再沒有發生鬼嘯。二層那個問她會不會到祥山北路的女人還沒有到站，也都跟著大部隊急急忙忙下了車。

    明明路線表上寫著下一站就是祥山北路，女人卻在這一站就下了。

    戚迷解開安全帶，又上二層看了一下——

    空無一鬼，肅靜極了。

    才不過走了五六個站點，車里就已經沒有乘客了。

    除了那個黑衣少年。

    戚迷感覺不對，蹬蹬地走下樓，站到了少年的身邊。

    一次兩次還能說是巧合，他一上車這么多鬼怪都下了車，還沒有一個敢上車的，絕對有問題！

    少年閉著眼睛，保持著熟睡的姿勢，在戚迷的審視下，精致清瘦的下頜骨一緊一舒，喉結不自覺上下滾了一圈，默默咽了下口水。

    少年：“……”

    突然感覺有一道白光在眼前閃過。

    少年半睜開眼，借著發絲縫隙，他看見戚迷將明晃晃的彎刀拿在手里，琥珀色的貓眼淡淡掃過來的時候，她勾起唇角，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她什么都沒說，卻又什么都說了，生動演繹了【威脅】二字。

    意思很明確的傳達給了少年：小子，敢給我?；ㄕ?，保準讓你活不到下車。

    戚迷覺得能讓鬼怪這么害怕的一個人，定然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

    非友即敵，絕不能掉以輕心。

    見之前被她打破的那扇玻璃還是完好無損，說明結界應該還沒有破，于是戚迷回到了司機位置，繼續開車上路。

    第31章 極夜末世

    車內靜悄悄, 只有開車的戚迷，和坐在最后的少年。

    兩個人隔得很遠，但在同一輛車內, 又顯得很近。戚迷時不時抬頭, 一眼便可以在后視鏡中看見靠窗睡覺的少年。

    就像故意坐在那里, 讓她監視一般。

    接下來的幾個站，無一例外, 沒有一個乘客上車。

    這輛旅游巴士突然變成了一個她與少年的專車。

    戚迷想了下, 如果這個少年真是敵人, 打起來的話可能沒有那么容易對付。保險起見，還是趁著沒動手之前查看一下少年的【死門】。

    于是她輕點眼皮, 喚出了那顆明藍色的【死目】。

    后視鏡中，少年俊美的臉上布滿了各色的線條, 分割成了好幾塊區域。

    似乎有所察覺, 少年倏地抬起頭，劉海遮擋下的那雙眼睛直勾勾盯來。幾秒后, 他輕笑一聲, 自證清白般掏出手機晃了晃，溫聲道：“放心, 我只是來做任務?！?/br>
    這嗓音輕柔低沉，帶著幾分慵懶, 很是好聽。

    戚迷掃他一眼，沒有說話。

    抬手隱去死目后, 便踩下油門加快了速度。

    她沒有看見少年的【死門】。

    絕對不能硬剛。

    *

    規則五雖說行程大約需要一小時二十三分，但沒有上下車的乘客后, 就大大縮短了時間, 到達最后一站的終點酆都大道時, 就只用了一小時零六分。

    車輛停好之后，戚迷就解開安全帶起身，默不作聲地盯向少年。

    少年仿佛剛剛睡醒，坐在位置上發了幾秒鐘的呆，向窗外看了一眼后便起身，慢悠悠走到車門邊。

    見車門緊閉，他轉頭看來。

    戚迷按下按鈕。

    一陣氣動聲后，車門打開，少年插兜走了下去。

    下一瞬，結界破開，冷風從破掉的玻璃灌入，發出嗚嗚的聲音。車內的燈光瞬間熄滅，只留下慘白的車前燈光。

    車燈照著的站臺車牌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寬闊的田野空地。

    這輛巴士應該是開出了城，來到了城鄉結合的位置。

    戚迷回過神，剛想追下車跟那個神秘的少年搭一下話，忽然眼前閃過一道刺眼的亮光。

    下一秒，她就感覺兩只眼睛像被用刀子猛地戳進來一樣，痛得不行。

    她下意識閉上眼。

    視野完全變成了一片白，不得不立即抓住附近的東西用來支撐身體。

    戚迷緊繃著神經，攥住腰刀，生怕這個時候有什么東西攻擊過來，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四周動靜。

    十幾秒后，眼前的白色漸漸變暗減淡，兩股溫熱的液體從眼中流下，不真切的感覺才一點點消散——

    這種感覺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擁有新技能的痛感。

    以前她在獲得了【變廢為寶】的發明技能時，兩只手就跟被燙了一樣，疼得不行，直到雙手生生褪下去一層皮后，身體才完完全全接受了這個技能。

    這次也是一樣，她的兩只眼睛正在進行重生，先破后立，要將過去的東西打破弄碎之后才能新生。

    戚迷站在原地等待身體接受這個新技能，待疼痛完全消失時，已經過了十多分鐘。

    她試著睜開眼，看見了灰色的車廂地板，黃色的車邊臺階，天藍色的車門，再往前，就是一片曠野。

    大片的黑褐色泥土上布滿了一棵棵黃得發黑的植被，應該是種植后爛掉的白菜。

    在往遠看去，一片腐爛植被的盡頭，是幾家青磚紅瓦的農村自建房。門前的幾棵樹光禿禿的佇立在那里，風一吹，掀起地上的落葉飛舞。

    戚迷怔了怔，看向放在車前的手機。

    在沒有照明的情況下，她居然能看得那么遠，那么清楚。

    難道可以夜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