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瑞若有所思，兩只手搭在購物車扶手，想試著一起推進去。結果這兩購物車紋絲不動不說，反作用力還讓他往后退了一步。

    打開手電筒一照，難怪是推不動。

    一邊的購物車里，有一袋子灰撲撲的水泥，旁邊塞著一大個工具箱，其他就是各種零零散散的廢舊東西，什么廢鐵皮、廢電線的，亂七八糟整整一購物車。

    另一邊的購物車，滿當當的塞了一大個包裹，摸上去應該是衣物。但是下面，又是鋪著各種廢舊物品，還有十幾塊紅磚。

    杜瑞這下可看不懂了：“你撿這么多廢品來干嘛？”

    這時戚迷已經推著購物車進了一樓大廳，空蕩的走廊，到處充斥著她幽幽的回答聲：“變廢為寶嘍?！?/br>
    杜瑞似懂非懂的掃了一眼，不敢再貪心一次推兩輛車，集中精神把手搭在其中一輛車上，靠著全身的力氣往前。每費力的前進幾步他都要在心中感慨一遍——這居然都是戚迷一個人推回來的？

    到了走廊，老遠就看見豆丁班的門口擺放著一輛購物車，戚迷不在，不知道是進了房間還是去了別的地方。

    門口的那輛車裝著的都是嶄新得還沒拆封的東西，有玩具有日常用品，還有一個大紙箱子。杜瑞將手里的購物車往旁邊一靠，就先將這些有用的東西推進了房間，然后又關上門，去街上推那堆最重的廢品。

    走到院中，杜瑞漫不經心的一抬眼，看見了黑暗中的一雙紅眼睛，頓時不敢動了。

    實在是太過掉以輕心，這次出來他連根趁手的木棒都沒有帶，現在手里就有一個照明的手機。

    他愣在原地與那紅眼睛僵持了幾秒，雙腳試著往后退。

    剛動一步，就聽見那紅眼睛發出了炸毛的嘶吼：“喵！”

    杜瑞馬上站住腳。

    兩相安靜間，豆丁班隔壁的隔壁的女衛生間窗戶忽然打開，戚迷探出頭，安慰杜瑞沒事：“那只貓不會攻擊人的，你把它轟走就行?！?/br>
    不會攻擊人……嗎？

    杜瑞感覺這貓的眼神，都快要將他給生吞活剝了！

    又僵持了一會兒，戚迷實在是看不過眼，從窗戶鉆出。此時她換上了一件方便活動的黑色衛衣，晃悠著手里的刀，對黑貓說：“去，別在這里礙事?！?/br>
    “喵~”

    黑貓甜甜的喵了一聲，從購物車上跳下，小跑著來到戚迷腳邊。

    正想發賴的往她身上蹭蹭，就見戚迷忙后退一步：“不是都跟你說了，我身上不能沾上貓毛，屋里有孩子過敏?！?/br>
    黑貓身形一頓，乖巧臥下：“……”

    戚迷招呼杜瑞趕緊把東西推進去后，就朝著黑貓擺了擺手：“別跟著我了，自己玩去?！?/br>
    黑貓歪頭，又甜甜叫了一聲：“喵~”

    愛貓人士杜瑞回頭望了一眼：“……”就對我兇。

    見這黑貓不走，戚迷晃著手里的刀做瞄準狀，一刀飛出，才嚇得它麻溜離開。

    黑暗中，那只黑貓的表情愈發幽怨。

    漫步走進巷子的剎那，黑貓迅速拉長變大，成了一個身材修長的人類模樣。

    是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少年。

    黑色襯衫服帖的勾勒出他肩寬腰窄的身材，領口微微敞開，正統間又平添了幾分慵懶隨意，紅寶石般的眼眸被睫毛掩下，輕笑間，好似多了絲深情。

    “不喜歡貓了嗎？”

    他正想著，覺得小巷里的那個怪物尸體實在是影響心情，便揮了下手，打出一陣風，破碎了那怪物的身體。

    回想一下戚迷方才的話語，少年頓時有了主意，唇角上揚得更為好看。

    轉身離開的時候，黑色工裝褲包裹的兩條修長的腿邁步，馬丁靴踩踏得有力，在這寂靜中徒生出一種懾人的氣場。

    *

    *

    *

    豆丁班。

    戚迷抱著紙箱子，掃視著身前眼巴巴的崽崽們。十個崽崽都自認為剛才唱得無可挑剔，正纏著她討要禮物。她故作為難的思考了一下，又問了一遍：“你們覺得誰唱得最好？”

    “我！”十個崽異口同聲的舉起手。

    戚迷抬頭去看鄭媛媛：“鄭老師，你覺得呢？”

    鄭媛媛笑道：“我覺得孩子們唱得都好，戚老師，你快別逗他們了?！?/br>
    戚迷點頭：“好，既然鄭老師都覺得你們厲害，那就來吧，我把禮物給你們！”她將箱子放在地上，打開一看，里面裝的全都是好吃的。

    滿滿一箱子，充饑的泡面、面包和雞腿，打發時間的零食、孩子喝的奶粉等等都有。

    孩子們高興的哇了一聲，十多只手一齊伸了進去。

    “一個人只能選擇一樣禮物，不可以多拿，聽見了沒有？”戚迷倚著講臺，維持著秩序。

    “好！”稚嫩的聲音回道。

    看著這么多食物，鄭媛媛有些不可思議，嘴巴大大的張成了一個‘o’形。之前戚迷出去在超市里轉了好久，都只找回來了兩包方便面和一袋面包，沒想到這次出去收獲這么豐富。

    她探頭往箱子里看了看，眼神直勾勾的，突然感覺手里被塞了一小包東西，低頭一看，是她最喜歡吃的麥麗素。

    戚迷笑吟吟的指指角落。

    鄭媛媛明白這是愛心投喂，小聲說了一句謝謝后就偷偷到了角落，輕輕的撕開包裝袋，像做賊一樣，往嘴里塞了一顆之后，回頭瞄了一眼。

    杜瑞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過來，離她不遠，一米八幾的個子，正好擋住了她。

    鄭媛媛趁此機會，又往嘴里塞了幾顆。

    戚迷看了看鄭媛媛，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杜瑞。杜瑞雙手撐著小褲子，一臉不解的回望著她，好像在問“在看什么？”

    戚迷挑眉，沒說話。

    這時候可是有人不干了，王小虎一手揪著裹腿的小被子，一手拿著剛搶到的雞腿，跟穿了旗袍的格格似的邁不開步，只能小腳小腳地挪向杜瑞。表情生動詮釋了無語兩個字：“杜老師，你就站這兒給我烤褲子？”

    杜瑞瞄了一眼離得足有五步遠的火堆，淡定開口：“累了，活動一下?！?/br>
    王小虎這毛孩子哪里會管他回答什么，剛問完就看見貓在角落里的鄭媛媛，探著小腦袋：“鄭老師，你在干嘛？”

    話音剛落，杜瑞就搶先一步推著他：“走，過去烤褲子?！?/br>
    被王小虎這么一喊，鄭媛媛幾下就將嘴里的麥麗素嚼碎咽下。

    還有幾顆，在她路過戚迷身邊時，一股腦兒全都塞進了她的嘴里。

    兩女生就跟打暗語似的，相視一笑。

    見杜瑞抬頭在看自己，戚迷還故意夸張的嚼著嘴里的東西，幼稚的炫耀了起來。

    “杜老師，你就不能專心一點給我烤褲子嗎？”王小虎坐在杜瑞旁邊當監工，滿臉好像都寫著‘這個班要沒我可怎么行’的cao心。

    杜瑞的無語好像疊了buff：“……”

    *

    經過孩子們的一番洗劫，每個人都心滿意足得到了喜歡的零食。戚迷出門接了些水，回來坐到火邊等著水開下泡面。鄭媛媛帶著孩子們玩了一會兒后，也拿了一包面包坐了過來。

    一時間，跟三個老師圍坐在一起，氣氛忽然變得凝重。

    六只眼睛齊刷刷盯來的時候，王小虎手里的雞腿頓時不香了。

    “干、干嘛？”王小虎抬手擦了下嘴。

    戚迷微笑：“王小虎小朋友，老師們有些要緊事說，你確定要在這里聽嗎？”

    王小虎搖了搖頭，帶得臉上的rou一顫一顫。忽然想到了什么，皺起小眉頭，認真道：“我得在這里監督杜老師幫我烤褲子?！?/br>
    杜瑞無奈：“我會幫你烤好的?！?/br>
    “真的？”

    “真的?！?/br>
    王小虎的眼睛滴溜溜一轉，展開雙臂：“行吧，那把我抱過去找他們吧?！?/br>
    鄭媛媛將手里的面包塞進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渣子，急忙把他抱到了一旁孩子堆里。

    一回頭，看見戚迷和杜瑞都盯著火堆，光線將他們的五官襯得更為深邃，眉宇間凝結著沉重二字。

    鄭媛媛剛一坐下，戚迷就抬起頭，清秀的臉頓時多了幾分嚴肅：“這個世界的情況，我必須要跟你們說一下，這次出去，我遇見了這個世界的人類……”

    之后，戚迷就向他們復述了這次出去所了解的信息，從極夜到進階者，再到變異物種，一字不差。

    在她的講述中，鄭媛媛和杜瑞的瞳孔慢慢變大。直到戚迷說完，兩個人都還是沉默。

    愣神了很久后，還是心情最先平復下來的杜瑞開口問道：“意思就是，剛才攻擊我們的怪物，就是進階失敗的人類？”

    第12章 極夜末世

    房間分割成了兩個極端，一邊的孩子嬉笑歡鬧，不知愁滋味。

    這邊的三位老師都沉默不語，頭頂就像飄著一片烏云，怎么都散不開。

    戚迷點點頭，算是回答了杜瑞剛才的問題，很快，她又補充道：“我擔心的，倒不是現存的這些進階失敗的怪物?！?/br>
    “那是什么？”杜瑞皺眉。

    戚迷下意識瞄了一眼旁邊的孩子，將椅子挪到前面了一些，將聲音壓得更低：“我怕的是，我們也會在這里進行進階?！?/br>
    此話一出，鄭媛媛和杜瑞的表情都變得灰白。

    顯然，他們能意識到【進階】對他們來說有多可怕。

    進階成功，雖然擁有了保命的技能，但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副作用。

    進階失敗，變成怪物。

    不進階，就會成為那種一碰就碎的瓷器人。

    三條路，盡頭都是不同程度的絕望。

    戚迷看了看他們，接著道：“按照那個男人所說的，太陽不再升起一百天左右的時候，這個世界的物種就開始了進階，優勝劣汰，可見現在能活下來的都不會是善類……我是怕，萬一我們一時半會回不去，我們還有孩子們，不知道結果會怎么樣？”

    她跟進階失敗的怪物打過兩次交道，深知這件事有多恐怖。杜瑞也親眼看見過兩次，一次死的一次活的，那怪物的樣子就像扎根在他腦子里的噩夢一樣，現在想想都頭皮發麻。

    只有鄭媛媛，她還有些搞不懂，眨著眼睛問道：“進階失敗的怪物，是什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