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先前也曾給另外幾位師兄送過女紅，這并不算什么。

    只是她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會兒竟有那么一絲絲不大好意思的感覺，她遮掩著失態，輕咳一聲，道了一聲「莊師兄好」。

    莊世農無所察覺，同趙靜萱打過招呼后，便騎馬伴在馬車旁邊，往正門那去了。

    莊云黛掀開車簾，看了心無旁騖的爹一眼，心道，還好康王妃是靠譜的。雖說很想給她爹做媒，卻也不會亂點鴛鴦譜。

    她爹若是跟靜萱姑姑說親不成，那日后得有多尷尬啊。

    莊世農察覺到女兒的注視，他往車廂里望來，猶豫了下，還是開了口：“黛黛，等回了家，爹有話想問你?！?/br>
    莊云黛點了點頭，原本也沒多想，但見著莊世農那有些猶豫遲疑的模樣，她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該不會她爹察覺到了什么吧？

    不過這會兒胡思亂想也沒什么用，莊云黛放下了車簾，調整好了心態。

    正月里，雖說先前已經立了春，但其實還是有些冷。

    一進家門，碧柳跟翠玉就趕忙去張羅著把炭盆生起來。

    莊云彤跟莊云期被莊世農以不太高明的理由給支開了。

    這院子一角，一時間就只剩下莊世農跟莊云黛了。

    第426章 東風不便

    “黛黛……”

    莊世農斟酌著，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到底是不太擅長言辭，莊世農只叫了閨女一聲，便尷尬得在那不知道再說些什么好。

    莊云黛便耐心的等著莊世農組織語言。

    看著女兒那嬌妍的臉頰，莊世農猶豫半晌，終于試探著開了口：“黛黛，你跟陸國公，關系還算不錯？”

    莊云黛眨了眨眼，沒否認：“是不錯?！?/br>
    莊云黛坦坦蕩蕩一句話，直接把莊世農那話給堵了回去。

    他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莊云黛知道她爹大概是察覺到了，她順勢道：“爹，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我苦惱許久了?！?/br>
    莊世農一聽女兒苦惱許久，立時道：“黛黛你只管說?！?/br>
    莊云黛便做出苦惱的模樣來：“爹，我有了心上人，對方也鐘情于我，但我擔心爹爹會不答應?！?/br>
    莊云黛說得這般干脆，莊世農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漲紅著臉，結結巴巴道：“黛黛，你，你你不必擔心，你，你喜歡的人，只要他人品端正，家風也好……”

    莊世農說不下去了。

    大女兒向來自立，他錯過了她人生中很長一段時間，原本想好生照顧她。但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大女兒在照顧這個家。

    他是舍不得他的黛黛，但他的黛黛既是與人兩情相悅，他哪怕再不舍，也沒有阻礙女兒追求幸福的道理。

    莊世農像是做出了什么艱辛決定一樣，他攥了攥拳頭，艱難道：“黛黛，爹雖說很舍不得你，但，也不是那等迂腐的老古董，你，你且放心就是?！?/br>
    他又很緊張的補充道，“只是，你，你這心上人，是哪家的？”

    雖說女兒向來很讓人放心，但她到底是個小姑娘，萬一被人騙了去怎么辦？

    他自然是要好好調查一番才放心的！

    這么一想，莊世農緊張的不得了！

    莊云黛「哦」了一聲，忍不住笑道：“爹，就是你先前提過的陸國公啊?！?/br>
    莊世農呆立當場，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頭一個念頭，竟然是慶幸？！

    好像跟那些可能會騙自己閨女的紈绔一比，陸國公簡直算得上是人品端方，女婿首選了？！

    不過這慶幸過后，莊世農立刻反應過來，他這是被閨女給套路了。

    莊世農心情簡直是五味陳雜。

    他糾結的看著閨女，卻見著女兒已經親親熱熱的過來挽住了他的胳膊，朝他眨了下眼：“爹，是不是覺得，女兒的心上人是陸霽青，頓時松了口氣？”

    莊世農無奈的嘆了口氣：“黛黛……”

    莊云黛輕輕的晃了晃莊世農的胳膊：“爹，我也不是故意嚇唬你的，實在是，先前我看你對永國公府那邊意見挺大的。你都不知道，小陸他本來年前就想來提親的，又怕你還介意，忐忑的很?！?/br>
    莊世農想起先前陸霽青對他恭恭敬敬的模樣，他當時還一頭霧水，覺得這陸國公跟旁人口中那矜持淡漠的國公爺差距有點大。

    眼下再一想，人家這是打著要把他閨女拐走的主意，對他能不恭敬嗎？！

    莊世農心情復雜極了。

    可偏偏他的黛黛這會兒輕輕搖著他胳膊，期待的看著他，他一顆老父親的心都要化了。

    莊世農長嘆一聲：“我知道了！說起來，除了先前那樁事，陸國公確實沒有半點可指摘的地方?！?/br>
    莊云黛聽得莊世農這是松了口，頓時綻出一抹燦爛的笑來。

    看著女兒的笑臉，莊世農猶豫了下，有心想問問閨女到底是什么時候跟陸霽青好上的。但這種涉及到女兒私密感情的事，他一個大老爺們，漲紅著臉，哼哧哼哧了半天也沒能問得出口。

    頭一次，莊世農有些后悔，若是他娶了個媳婦，這會兒媳婦估摸著就能好好的跟女兒談一談了。

    有些話，他這個當爹的，還真是不好直接跟女兒談。

    ……

    陸霽青從莊云黛這知道了莊世農松口這事，整個人按捺不住的便要立時上門提親。畢竟這些日子，他提親的東西都已經備好了，只待那東風。

    只不過眼下已是黃昏，哪有晚上過去跟老丈人談人家寶貝閨女親事的道理，陸霽青也只好按捺了性子，想著次日一早便登門。

    然而卻不曾想，他這回永國公府的時候，發現府里頭竟是出了兩樁事。

    一是二房的嫡長子，三弟陸霽風，他年紀輕輕，還沒成親，竟是在外頭養了個外室，外室大了肚子，找上門來了。

    鬧得沸沸揚揚的，看熱鬧的也多。

    聽說氣得二房的太太當場就暈厥過去了。

    但是醒了也沒辦法，外室肚子里有了孩子，她也只能強忍著怨氣捏著鼻子認下，允了那外室進府，不過二太太也開出了條件，等外室生下孩子后，才給她提為姨娘。

    這頂多算是一樁茶余飯后的笑話。

    第二樁，卻是有些大了。

    說是永國公府三房的庶子，行四的陸霽冬，在外跟幾個紈绔子弟喝花酒，醒了后發現身邊躺著的花娘已經斷了氣。

    這涉及到了永國公府，又牽扯了一條人命，衙門不敢怠慢，先把陸霽冬關到了刑部大牢，又趕緊讓人來永國公府報了信。

    陸霽青得知這事，面沉如水。

    總不能在這等混亂的時候，去跟他心上的姑娘提親吧？

    陸霽青深深的吸了口氣，當晚便去了刑部大牢。

    按理說刑部大牢一般人是進不得的。但陸霽青乃是實權在握的國公，這點面子刑部還是會給的。

    陸霽青暢通無阻的進了大牢。

    陸霽冬還未被上刑，只是整個人被打擊的有些消沉萎靡，見著陸霽青，他一下子激動了，淚流滿面的喊著「大哥」。

    大牢里的氣味有些難聞，地上鋪著的稻草也潮濕的很，還時不時的有犯人痛苦呻吟或者破口大罵，這些惡劣的環境，讓陸霽冬整個人幾乎是回到了流放的那兩年，整個人幾近崩潰，見著陸霽青，幾乎像是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喊著求陸霽青救他出去。

    陸霽青臉色更難看了。

    第427章 塵埃落定后，再上門提親

    永國公府二房那事，頂多算件風流韻事。但三房這事，涉及到人命，不是件小事。

    莊世農聽說后，忍不住跟莊云黛嘀咕，說也就是陸霽青的人品讓人放心。不然，這樣的家風，他還真不敢同意。

    莊云黛沒說什么，她也不太了解另外兩房，哪里好在這種事情上評判一二？

    不過她也清楚，這事一出，依著陸霽青不肯委屈她的性子，是斷斷不肯在這種風口浪尖來她家提親的。

    果不其然，陸霽青尋了個機會，匆匆來見了莊云黛一面。

    這段日子下來，碧柳對于掩護她家小姐跟心上人約會，已經略有幾分心得。

    她遠遠的守住巷子一端，站在那兒，從香囊里掏出一把瓜子來，裝作磕瓜子的樣子。

    莊云黛看著眼底明顯帶了一分憔悴的陸霽青，心疼得很。

    她從懷里掏出一個油紙包來，往陸霽青懷里塞：“我就知道你少不得為這些事傷神。這是我連夜配的，有安神靜心的作用。你晚上睡覺前用這個泡杯茶?！?/br>
    陸霽青點了點頭，一眨不眨的看向莊云黛，聲音微低：“黛黛，怕是我要遲些日子上門提親了?！?/br>
    莊云黛毫不猶豫的點頭：“我曉得。你先把這些事處理好?！?/br>
    她最近打算再開兩個鋪子，也是忙的很。

    陸霽青看著莊云黛那皎若星子的雙眸，他心中下了決心：“你放心，我定然會早日處理好這些，也好早點提親，早點迎你進門?！?/br>
    莊云黛心里甜滋滋的：“嗯，你放心，我等你?！?/br>
    兩人抱在一起膩歪了會兒，就見得遠處巷子口那站著的碧柳突然「哎呀」一聲，大聲道：“瓜子吃完了，這可如何是好？”

    這便是提醒有人過來了。

    陸霽青最后深深的看了莊云黛一眼，躍身離開。

    ……永國公府。

    永國公太夫人眉頭緊鎖，坐在窗前的貴妃榻上，看著跪在前頭的老三兩口子，是半句話都不想說。

    她這也就是年前得了陸霽青確切的好消息，精神振奮，把身子養好了些；又加上初六的時候見了未來的長孫媳婦一眼，深感滿意，越發覺得要保重身體，最近越發的注意起鍛煉來——不然，今兒少不得要被老三兩口子給氣死。

    三老爺是庶子，先前流放的時候，三老爺媳婦又死在了流放途中，眼下跪著的這個老三媳婦，是老三新娶沒兩年的填房。

    這會兒他們跪在那兒，哭得情真意切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