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進宮

    到了宮宴這一日，莊云黛收拾妥當，一襲煙水紅對襟繡灼灼杏花衣裙，腰間綴了一方安北侯給她的沁水白玉佩——安北侯說，趙虞音趙虞琴都有一塊，她跟莊云彤莊云期也該有。

    先前安北侯在他庫房里翻了好久，才翻到了合適的玉料，找了京中的玉刻大師，費了好些時日給雕刻了出來。

    煙水紅原本便是霧靄中暈染出的紅色，行走間猶如霧靄彌漫，配上一方水頭極潤的白玉墜，簡直就像是云端里走下來的仙女兒。

    再配上莊云黛發髻間的那一柄以杏花做底鋪，上頭以紅寶石為點綴的金釵，烏發雪膚，金簪紅唇，端得是好一副天香國色。

    她從屏風后走出的時候，就連趙靜萱跟安北侯都看得愣了下。

    趙虞音更是激動的小臉微紅，小聲道：“黛黛jiejie，你真好看！”

    莊云黛笑了下，虛虛的摸了一把趙虞音頭上的小玉梳：“音音也好看?！?/br>
    今日宮宴，安北侯跟趙靜萱是早早就收到了旨意，自然會出席，不過宮宴可不是個什么好地方，趙靜萱擔心趙虞琴年紀小，在晚宴上犯困什么的，她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把趙虞琴放在家中，托了莊云期莊云彤幫她照看。

    莊云期跟莊云彤鄭重其事的點頭：“師公，靜萱姑姑，你們只管放心去，我們一定帶好琴琴meimei?！?/br>
    那兩張相似的小臉兒，寫滿了如出一轍的鄭重其事，看得安北侯跟趙靜萱都忍俊不禁的。

    馬車緩緩的駛出安北侯府，最后，在巍峨的宮墻外停下。

    莊世農翻身下馬，把女兒扶下馬車，頗有些緊張的看向趙靜萱：“趙師妹，今晚黛黛就得托你照顧了?！?/br>
    男賓女賓的席位是分開的，莊世農自然不跟莊云黛坐在一處。

    趙靜萱也頗為鄭重的點了點頭：“莊師兄放心?！?/br>
    莊世農似是還想說什么，但有些過于擔憂的話，在這宮墻之下說出口，莊世農也怕隔墻有耳被人聽了去，再給閨女她們添麻煩。

    他忍了忍，最后也只是囑咐莊云黛：“黛黛，多加小心?！?/br>
    莊云黛點了點頭。

    這也是她頭一遭來皇宮。

    從外頭看，極長的紅墻青瓦，高聳的宮門，確實是氣派極了。

    莊云黛頗感興趣的牽著趙虞音，跟著趙靜萱，在守門的侍衛驗過了牌子身份后，邁進了宮門。

    宮門里頭，是一條極長的青石板甬道。

    已經有陸陸續續來參加晚宴的夫人小姐們，沿著這條長長的甬道往前方走著。

    還有些軟轎肩輿一類的停在旁邊，趙靜萱小聲道，那是給一些出行不便的老夫人們準備的。

    莊云黛點了點頭，牽著趙虞音的手，與趙靜萱并排走在青石板甬道上。

    趙虞音眼下也不過才叫九歲，還是個孩子，再加上在淮陽侯府一直就沒得到好好的養育，個頭比同齡人偏低些。算下來，跟童年一直被虐待導致個頭比同齡人嬌小好些的莊云彤差不多一般高。

    個子矮，步子就也小，走得自然要慢些。

    不過趙靜萱她們來得早，倒也不趕時間，便慢悠悠的往前走著。

    幾位夫人小姐越過了她們，大概是認識趙靜萱，笑著打了聲招呼：“趙夫人?！?/br>
    趙靜萱笑著回了禮。

    她們看向莊云黛時，卻是一愣。

    莊云黛在綠梅宴上大放異彩，讓不少夫人小姐都曉得了她；但那也不過只是一部分。

    像這兩位結伴而行的夫人，乃是四位顧命大臣之中一位的兩個兒媳婦，平日里深居簡出，罕少參加什么宴席。

    她們頭一遭見莊云黛，只覺得這小姑娘生得也太出眾了些，容貌如此之盛，也就得虧眼下小皇帝還是個稚童。不然，這等姿色進了后宮，怕是就沒有她們家族的份了……

    “趙夫人，這位是……”

    趙靜萱笑著介紹了一番：“是我師兄的女兒……姓莊，名叫云黛?！?/br>
    她笑得平和：“云黛，音音，來，跟兩位夫人請安?！?/br>
    莊云黛跟趙虞音依言行禮請安。

    這兩位夫人眼神不由得一亮。

    她們雖說在后宅中，卻也聽說，眼下安北侯將一位弟子帶到了身邊見了不少客人。

    想來便是這位莊姑娘的父親了。

    再看看這位莊姑娘，也很是個知書識禮的大家閨秀模樣。

    兩位夫人都有些意動。

    只不過這會兒是在宮內，很多事也不好多聊，她們也不好多交談。萬一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指不定又編排出什么去。

    兩位夫人笑吟吟的同趙靜萱幾人告辭。

    趙靜萱看著那兩位夫人帶著女兒丫鬟們漸漸遠了，她微微呼出一口氣，這才跟莊云黛笑道：“感覺如何？在宮里，便是如此?！彼龎旱土寺曇?，“連打個招呼都要顧忌不少，多少是有些壓抑?！?/br>
    莊云黛確實也有點這樣的感覺，她點了點頭：“是有點?！?/br>
    不過她抗壓向來極強，自然也是能接受這些。

    趙靜萱看著莊云黛神色中的從容與平靜，她很是欣慰的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帶著女兒與莊云黛繼續往宮里行去。

    舉行宮宴的地方，叫琳瑯閣，沿途都有宮女指路，倒也不會迷路。

    趙靜萱帶著莊云黛趙虞音趕到的時候，時辰還算早，她們按照指引宮女的位置，先行入了座。

    趙靜萱屬于安北侯一脈，莊云黛是陸太后下的懿旨特特邀請入宮的，兩人位置并不挨著。

    趙靜萱的位置較為靠上，莊云黛目視算了下，大概也就余下了幾席位置，長公主與幾位老太君一分，估摸著就沒了。

    不過這也無妨，眼下離著開宴的時間還早，趙虞音又怕又坐不住，她偷偷摸摸的從她那一席跑下來，來找莊云黛玩。

    趙靜萱有些無奈，也跟了過來。

    琳瑯閣說是以「閣」為名，其實是一座很威嚴的寶殿。

    殿里人雖多，不過大家都謹記這是在宮中，并不敢高聲言語，都是壓低了聲音說話。

    莊云黛耳力極佳，就聽得趙靜萱過來的時候，兩位夫人在那竊竊私語。

    第421章 哪位是莊姑娘，讓哀家看看

    “這就是安北侯的女兒，跟淮陽侯府世子和離的那個？”

    “噓，你小聲點，現在哪還有什么淮陽侯府啊?！?/br>
    “也是，淮陽侯府整個都完了……倒也算她運道好，提前抽身?！?/br>
    “你真以為人家運道好啊，你不想想人家爹是誰?！?/br>
    莊云黛微微蹙眉，往那兩位夫人那看了過去。

    那兩位夫人在竊竊私語聊過是非后，卻又笑容殷切的上前，跟趙靜萱殷切的打起了招呼。

    莊云黛忍不住嘖了一聲。

    趙虞音有些好奇的往殿門外看了看，又不太敢出去，偏生這會兒她娘還被人絆住了，她只好牽著莊云黛的手，往殿門那張望。

    眼見著那兩位夫人說起來沒完沒了了，趙靜萱也是有些無奈，見莊云黛跟女兒還干站在那兒等著，便給莊云黛使了個眼色，讓她先帶著趙虞音出去走一走。

    莊云黛會意。

    這可能就是大人間的應酬了。

    她也知道這宮中禁忌多，指不定什么時候就犯了什么忌諱，她并不想帶著趙虞音去蹚渾水。

    莊云黛便想著帶著趙虞音在琳瑯閣寶殿外頭走一走，看看那雕欄玉柱上掛著的花燈，也挺好。

    趙虞音膽子小，又懂事，雖說也好奇外頭的御花園生得什么模樣，但她半分都沒有想要去外頭看看的意思，就乖巧的由莊云黛牽著，一道在琳瑯閣寶殿附近散著步，四下里看著景色。

    兩人在附近散了會兒步，莊云黛算著趙靜萱差不多也該應酬完了，便牽著趙虞音又往殿里走。

    只是沒走幾步，卻是遇到一頂軟轎停在了琳瑯閣的臺階下。

    嬤嬤滿臉是笑的扶出里頭的人來——是位滿頭銀發的老太君。

    原本莊云黛也不過是隨意掃一眼的程度。然而，她耳朵里聽得幾句細細碎碎的私語——

    “呀，那好像是永國公府太夫人啊?！?/br>
    “永國公府的太夫人，那可是太后娘娘她娘，自是要來的……”

    莊云黛腳步微頓，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看著這位太夫人，慈眉善目的，應是好相處的。

    永國公府的太夫人，身份擺在那兒，她剛下轎不久，便有不少夫人迎了上去。

    很快，莊云黛的視線便被擋住了。

    莊云黛收回視線，笑了下，牽著趙虞音回了寶殿。

    趙靜萱正往殿外走，看樣子是要去尋她們，正好打了個照面。

    三人又笑著聊了幾句，這才各自去落了座。

    從頭到尾，莊云黛都很克制，并沒有半點對深宮的好奇，眉眼清明，為人處事都一派落落大方。

    暗中觀察的嬤嬤不由得點了點頭，悄悄離開。

    她卻是不知，在她悄悄離開之后，莊云黛云淡風輕的往她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繼而收回了視線，低頭抿了一口茶。

    莊云黛先前跟陸霽青見了一面，陸霽青同她說過，初六這宮宴，是他太后姑母想要見見她。

    ……

    永國公太夫人坐到陸太后鳳座之下的位置，與幾位王妃的坐席齊列。

    康王妃也在，她笑盈盈的同永國公太夫人搭起話來，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兩人皆是笑了起來。

    氣氛倒是好得很。

    很快到了開宴的時間，宮女們魚貫而入，給眾人面前的坐席上擺上了精致的菜肴。

    緊接著，便聽到外頭的內監高聲唱道：“太后娘娘到?！?/br>
    寶殿中所有人立即起身，繞出坐席，行叩拜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