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毓雯看著滿眼冷靜的莊云黛，她雙頰還在發燙發痛，頭一次，心里生出了幾分恐懼的情緒來——她知道，眼前這人就是個瘋子，是真的能再給她一巴掌！

    應毓雯終于閉嘴了。

    莊云黛有些滿意，她晃著手腕：“秦老夫人的教育，太過慈愛了。我不是你什么人，我的教育法子干脆利落，你若是不服，那你也給我憋著——”

    應毓雯死死的咬住了牙。

    但她這會兒卻又切切實實的，從心底生出一抹對莊云黛揮之不去的后怕來。

    秦老夫人心疼極了，但她死死的忍住了，沒有說什么。

    莊云黛站在應毓雯身前，慢條斯理道：“你方才說，看我把你祖母逼成了什么樣子。我就知道，你潛意識里的推卸責任，又發作了。應毓雯，你是真的覺得，這一切都是旁人的錯，對吧？你捫心自問，你祖母一大把年紀了，卻不得不彎下腰，跟別人道歉，到底是誰的錯？”

    應毓雯死死咬著牙，不吭聲。

    莊云黛微微一笑：“是你祖母自己的錯啊?！?/br>
    應毓雯沒想到會從莊云黛口中聽到這個，倏地瞪大了雙眼。

    就連秦老夫人，也一臉錯愕的僵直了后背。

    “因為你祖母心慈手軟，對你嬌慣溺愛，是以你性子中的驕縱，自私，以自我為中心，都與你祖母脫不了干系?！鼻f云黛極為冷靜的給應毓雯一條一條數著，“你祖母最大的錯處，就是養出了你這么個玩意。你有沒有想過你祖母為什么要帶你上門？你知道你的錯誤給整個家族帶來了什么樣的影響嗎？你知道，但你不在乎。為什么？因為你更知道，無論如何，都有你祖母給你兜底?！?/br>
    應毓雯以為莊云黛要老生常談的責罵她如何如何。但她萬萬沒想到，莊云黛是罵了，怎么卻是在罵她祖母？！

    應毓雯呼吸粗重起來：“你，你閉嘴！”

    “我閉嘴？我為什么要閉嘴？”莊云黛慢條斯理，心平氣和，嘴角甚至還帶著一抹微微的笑意，“養出你這么一個糟心玩意來——只顧自己快活，犯錯全是旁人不對，你祖母簡直是大錯特錯！”

    第354章 一副不忍也不敢去觸碰的冬日美景

    應毓雯崩潰了，朝莊云黛嘶吼：“你閉嘴！”

    若非陸霽青在應毓雯身后死死剪著她的胳膊，看她那癲狂的模樣，莊云黛絲毫不懷疑，這應毓雯能沖上來把她臉給刮花了。

    ——當然，正常來說，莊云黛會讓她沒近得身，就直接倒地。

    莊云黛淺淺一笑：“應毓雯，你白活這么大，這等擔不起責任的廢物性子，是你祖母養廢的。方才我說，你祖母替你道歉實屬不必。為什么？因為你祖母該道歉的對象，是你?！?/br>
    秦老夫人閉上眼，淚流滿面。

    應毓雯還是頭一次見到秦老夫人這般，她整個人都僵住了：“祖母……”

    “雯雯，是祖母不好……”秦老夫人聲音蒼老又疲憊，還帶著幾分傷心，“是祖母沒有教好你?！?/br>
    此時此刻，應毓雯的心，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一般。

    不知道何時，她的雙手被陸霽青松開了。

    她整個人飛奔到秦老夫人身前，跪在那兒，趴在秦老夫人的膝頭哭得撕心裂肺：“祖母，你別說了，是我的錯。是我肆意妄為又任性，是我，是我覺得。反正都有家里替我兜底，所以才這般，是我錯了……祖母，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不好?！?/br>
    秦老夫人與應毓雯抱頭痛哭。

    莊云黛晃了晃手腕。

    安北侯不由得朝莊云黛豎了個大拇指。

    莊云黛心下嘆了口氣。

    她哪里就愿意替旁人管教熊孩子。

    這不是，秦老夫人又是要給她行禮又怎么的，應毓雯還在那瞎叨叨，把她直接給惹急了？

    莊云黛悄悄的看了一眼陸霽青。

    這秦老夫人怎么說也是陸霽青的外祖母，他不會生氣吧？

    陸霽青心有所感，朝莊云黛這也望了過來。

    兩人視線對了個正著。

    陸霽青見莊云黛又挪開了視線，他垂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攥了攥。

    他從前，總愛避開莊云黛的視線。

    那是因為，小姑娘生得耀眼又甜美，又眼神含笑的看著他，他哪里能抵得??？

    眼下，卻總是莊云黛先避開他的視線。

    他知道，那大抵是莊云黛不喜歡他罷了。

    陸霽青垂下了眼眸?！?/br>
    應毓雯跟秦老夫人抱頭痛哭過一場，起身了才發現，正廳中的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都已經悄悄離開了。

    這顯然是為了避免她們祖孫二人恢復好心情好，會覺得尷尬。

    這樣妥帖的處理，顯然不是安北侯那等粗獷的大老爺們能想得出的。

    是誰的手筆，不言而喻。

    應毓雯心中最后那一抹別扭也拋開了。

    哭過這么一場后，她心境明爽了不少。

    秦老夫人雖說溺愛應毓雯，但她也還算明事理，她輕輕抹著應毓雯腫起來的雙頰，忍著心疼，同應毓雯道：“你也不要怨恨莊大姑娘，她這般也是為著讓你性子別再那么犟……”

    「嘶」，應毓雯倒吸一口涼氣。

    秦老夫人又心疼壞了，方才還跟應毓雯說，讓她別怨莊云黛，這會兒倒是她心疼中先帶上了一抹怨：“這莊大姑娘也是，手勁怎么這么大……”

    應毓雯被秦老夫人這瞬間變臉給逗笑了。

    她有些心酸，又有些自豪。

    她有這樣疼愛她的祖母，可不能讓旁人把她祖母看輕了，覺得是她祖母沒有教好她。

    “祖母，這也是我先前太過囂張跋扈換來的報應吧?！睉滚┯行﹦e扭道。

    秦老夫人被孫女感動的不行：“雯雯……”

    應毓雯一直跪在地上同秦老夫人抱頭痛哭，這會兒起身，難免有些腿酸腳麻，又把秦老夫人給心疼壞了，一迭聲的叫著乖寶，一邊幫應毓雯揉著腿。

    應毓雯心里卻是在琢磨著，一會兒，她該跟莊云黛再親口道個歉才是。

    ……

    讓應毓雯惦記著的莊云黛，這會兒卻是在跟陸霽青，在安北侯府園中的一條小道上沉默的走著。

    這倒也不是約好的，只是兩人眼神一對上，好似就有那個默契，心照不宣的避開了安北侯出來了。

    陸霽青好似有千言萬語想說，只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最后只有些干巴的問出來一句：“你手……疼不疼？”

    莊云黛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她方才打應毓雯的時候，確實沒怎么留手，用了大力。

    “還行?！鼻f云黛張開手，給陸霽青看。

    陸霽青仔細看了看莊云黛的手心。

    原本應是白皙中帶點兒微微的粉色。但因著方才打了人，這會兒手心里充了血，看著紅撲撲的。

    不過，看著應該是沒傷到。

    陸霽青稍稍放下了心。

    莊云黛覷著陸霽青的神色，嘟囔道：“我還以為你會怪我呢?！?/br>
    陸霽青愣了下：“怎么會?！?/br>
    莊云黛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卻道：“可是，那是你親表妹，親外祖母?！?/br>
    陸霽青很是認真道：“我覺得你說得沒錯，做得也沒錯。毓雯表妹確實是被外祖母慣壞了。你這是打醒了她，罵醒了她跟外祖母，我謝謝你還來不及?！?/br>
    莊云黛眼里蘊著的笑意簡直是藏都藏不?。骸昂醚?，那你謝吧?！?/br>
    陸霽青鄭重點頭：“你說，該怎么謝你？”

    莊云黛沒想到陸霽青還真應了，她笑得歡暢：“說什么呢。你這次又救了我，就當我還你的救命之恩吧?！?/br>
    少女笑得臉頰微紅，酒窩淺淺，陽光帶著微微的光暈映在她身上，美好得像是一副不忍也不敢去觸碰的冬日美景。

    陸霽青只覺得自己胸腔之中的那顆心，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撲通，撲通！

    他面上卻越發沒什么表情，手在袖下，緊緊的攥著。

    ……

    這幾日，短暫去游學的莊云彤莊云期從歐老爺子回來了，莊云黛便從安北侯府又搬了回來。

    莊云黛避出去的這些日子，那些上門來說親的確實少了很多。

    但，直接找上莊世農，一口一個賢弟的人，卻是多了起來。

    莊世農本就不精于此道，別人這么熱情，他也不好往外推。但那些人，一旦跟莊世農稍稍熟悉了，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開始暴露自己的目的，說親——要么是給莊云黛說，要么是給莊世農他自個兒說。

    擾得莊世農是不勝其煩。

    更別提那些雪花似的請帖了。

    這會兒看到了閨女，莊世農把一大堆請帖給抱了過來，眼巴巴的看著女兒：“黛黛，這些，怎么處理??？”

    第355章 我可高攀不起人家

    莊云黛隨手翻了翻這一沓沓的帖子。

    莊云彤跟莊云期這幾日是歐老爺子給他們放了假，正是得閑的時候，乍然看到這些帖子也是嚇了一跳。

    莊云黛很快把這沓帖子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只有薄薄的幾張，另一部分則是厚厚一沓。

    “這幾張，都是先前便交好的人家，到時候咱們有空就過去看看?！?/br>
    莊云黛又推了下另外的帖子，眨了眨眼：“這些帖子，則是需要婉拒的……我聽老爺子說，這次你倆出去，待人接物都有了長足的長進，這些帖子就給你們練練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