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云黛卻是朝她微微一笑。

    陳小蓮：？？

    莊云黛軟聲道：“既然你們說要報官，那我為了我的清譽，肯定要跟你們走一趟。但……若是最后得出結論，我這方子跟你們同歸祥沒有關系，你們同歸祥又待如何？”

    為首的那青衫大漢愣了下：“沒關系就沒關系唄！”

    莊云黛笑瞇瞇的，說出來的話卻又是勁頭十足的嘲諷：“哦，那你可真是青天白日做大夢，凈想好事了！”

    第106章 見官

    青衫大漢大怒，莊云黛卻依舊是笑意盈盈。

    相較之下，青衫大漢就像是被莊云黛玩弄于鼓掌之間的小玩意。

    費子晉看得桃花眼里滿是笑意，他雙手負在身后，一手握著扇柄，隱蔽的朝某個方向揮了揮，打了個手勢，讓對方繼續藏在暗中，不要出面。

    莊云黛語調又平又穩：“平白無故的，我一個清清白白做生意養家糊口的遵紀守法老百姓，就這樣當著大家伙兒的面，被你們污蔑，威脅，??？方才那架勢，是不是看著還要動手，還想打我??？怎么著，合計我們守法老百姓，被你們同歸祥的人欺負了污蔑了，完事就算了？怎么著，你們同歸祥就這么厲害？可以隨意欺負老百姓唄！”

    她杏眼兒一挑，雖說是甜妹長相，但這會兒卻無端帶出幾分凜冽之氣來。

    氣勢如云。

    青衫大漢被這一頂頂大帽子給扣的，又驚又駭，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莊云黛牽著鼻子走了，怒道：“瞎說些什么！分明就是你偷了我們同歸祥的鹵湯秘方，這會兒還反咬一口說我們污蔑你？！這事沒完！我告訴你！一會兒去了縣衙，你就等著蹲大牢吧！”

    說著，他陰森的掰了掰自己手腕。

    嚇得莊云彤一把抱住了莊云黛的腰。

    莊云黛眼里閃過一抹凌冽的光，面上笑意卻是輕輕柔柔的。

    她聲音不緊不慢的反問一句：“那要是證明你們是誣陷呢？”

    青衫大漢沒想到都這時候了，這個臭丫頭還緊咬著這個！

    他斷定對方是虛張聲勢，冷笑一聲，口不擇言：“行！要是我們冤枉你了，我敲鑼打鼓代表同歸祥滿街給你道歉！”

    莊云黛這才滿意了，微微一笑，頷首：“可?！?/br>
    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幾位，也別愣著了，縣衙走起吧！”

    青衫大漢重重的冷哼一聲，陰著個臉，怒氣蓬勃的掉頭往縣衙走。

    陳小蓮她爹也趕緊跟了上去，不忘跟陳小蓮打招呼：“小蓮，快跟上。你還得去當人證呢?！?/br>
    陳小蓮應了一聲，故意有些得意的瞥了莊云黛一眼。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莊云黛就沒往她這邊分半個眼神。

    她正在那低聲同費子晉說著什么。

    費子晉搖了搖頭，露出一個等著看好戲的笑來，興沖沖道：“無妨！”

    “費公子這么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鼻f云黛甜甜的一笑。

    ……

    同歸祥跟一個鄉下小姑娘要打官司的事，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整個集市。

    原本就是出來閑逛趕集的百姓們，潮水一樣的涌去了縣衙。

    還未升堂，縣衙外頭已經被百姓們圍得水泄不通了。

    “聽說那小姑娘厲害得緊，做出來的串串可好吃了?！?/br>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同歸祥的人說了，那小姑娘的串串用的鹵湯，就是從他們同歸祥那兒偷的！做出來自然好吃！”

    “??？偷的？真的假的？”

    “嘿嘿，咱也不知道。所以，這不是來縣衙請縣太爺幫忙斷一斷了嘛！”

    外頭的百姓議論紛紛。

    青衫大漢還不忘回過頭去朝縣衙外頭圍觀的百姓們拱手：“各位父老鄉親，同歸祥承蒙各位厚愛，在咱們平嶺縣已經開了近百年。只是近些日子，我們同歸祥的核心鹵料湯底配方，竟被一小賊偷走，我們東家震怒，后來查到了這個小丫頭身上，她卻矢口否認，還污蔑我們同歸祥欺凌百姓！還望父老鄉親們一會兒替我們同歸祥也做個人證，這么多年了，我們同歸祥是有口皆碑，斷斷不會平白冤枉人！”

    同歸祥到底是當地的百年品牌，幾乎壟斷了整個鹵雞市場，這青衫大漢的話，倒是引起了不少百姓的聲援。

    費子晉站在公堂一側，見狀挑了挑眉，折扇在手中敲了敲。

    他也算是作為一個人證，得以在公堂之上有個角落駐足。

    這會兒見著青衫大漢在升堂前就先去蠱惑百姓，不禁輕嗤一聲。

    倒是莊云黛，掃了一眼外頭摩肩擦踵的百姓們。哪怕他們這會兒是站在同歸祥那邊的，她也沒有生氣，反而笑得眉眼彎彎。

    旁人不清楚，她自己還不清楚嗎？

    這鹵料，是她一點點嘗試用山中不少植物來代替香料，增鮮加香，才成了眼下這人人都贊不絕口的湯底。

    是斷斷跟同歸祥沒有關系的。

    所以，眼下這些百姓，越是站在同歸祥那邊，待真相出來后，他們勢必會對她這個被污蔑的孤女越發印象深刻。

    那么——廣告效應，不就來了嗎？

    莊云黛心里打著算盤，公案之下的小吏叫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縣令到！”

    一個穿著青色官服，帶著威嚴官帽的中年人，從后衙邁出。

    莊云黛雖說不大想跪，但身處這個時代，就要遵守這個時代的規則，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跟青衫大漢跪了下去：“見過縣令大人?！?/br>
    平嶺縣的縣令姓唐，已經在這縣令位置上坐了六年。前頭幾年的考績都是優，若是今年還是優，想來就要再升一升位置了。

    這唐縣令看著年齡大概四十歲上下，蓄了須，給稍顯柔和的面相加了幾分威嚴。

    他坐在公案之后，拍了下驚堂木，倒也沒半句廢話，便讓那青衫大漢這個作為原告的人，陳述案情。

    青衫大漢挺起胸膛，聲音洪亮的把事情說了一遭。

    然后又讓陳小蓮上來作證，證明莊云黛最早售賣鹵雞的日子，跟他們家鹵料配方被偷的時間很是接近。

    這算是一個輔證。

    唐縣令不置可否，待青衫大漢沒什么補充之后，便開始詢問莊云黛。

    莊云黛跪在堂下，從介紹自己開始，娓娓道來：“民女姓莊，名云黛，乃是向陽村人。這鹵料湯底，乃是民女自己研制配方做成的，跟同歸祥被盜的鹵料方子沒有半點關系?！?/br>
    那青衫大漢忍不住怒道：“還有臉說自己研制的！真是貽笑大方！你才多大，就能研制鹵料方子了？！”

    第107章 說不得還要治你一個投毒之罪

    莊云黛沒有給那大漢半個眼神，朗聲道：“有志不在年高，無謀空言百歲！怎可以年齡論對是非成??？”

    唐縣令眼前一亮：“說得好！”

    青衫大漢有些傻眼：“大人……”

    他沉聲同那青衫大漢道：“你還有其他證據嗎？”

    那青衫大漢額上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猶豫了下，還是道：“唐大人，您可以找些嘗遍美食的老饕，讓他們嘗一嘗，這小丫頭的鹵湯味道，是不是同我們同歸祥的有些像！”

    莊云黛「呵呵」笑出了聲，頭一歪，看向那青衫大漢：“叔啊，看你長得人高馬大的，心思咋這么齷齪呢？要知道，尋常情況下，那些香料統共就那么幾種，自然也會有幾分相似之處，照你這個說法。難道跟你們同歸祥味道相近的，都是偷了你們的方子？”

    青衫大漢今兒在莊云黛這嘴里就沒討過半句的好，他臉都青了。若非是在堂下跪著，看他這模樣，是恨不得把莊云黛給揍一頓，以消心頭之氣：“你，你你！我看你這就是心虛！”

    他橫加指責。

    莊云黛卻笑得從容，甜杏兒一般的小臉上，梨渦越發深了：“叔別急啊。我話還沒說完呢——我先前也說了，是「尋常情況下」。好巧不巧的，我這鹵湯底子，還真不是尋常情況?！?/br>
    青衫大漢冷笑一聲：“自然不是尋常情況，那是因著你偷了我家的方子！”

    莊云黛輕笑一聲，卻沒再理會青衫大漢。

    她看向坐在公堂之上的唐縣令，聲音清脆：“縣令大人，雖說我是一個偏遠山村的鄉下姑娘，但我也曾經聽說過縣令大人的清名。小女相信是非對錯，大人其實很簡單就能看明白——這同歸祥的人，什么切實的證據都沒有，就因著小女的鹵湯底子味道一絕，他們便貿然猜測小女是偷用了他們的方子，這是何等的傲慢！小女只想勤勤懇懇做些小本生意攢些銀錢帶弟弟meimei好好生活，誰知被一個百年老店這樣污蔑，這是要斷了小女的生意！哪怕像現在，他們毫無證據，但他們指責小女偷了他們湯底的這話若是流傳開來，旁人只會信以為真……所以，還請大人給小女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

    唐縣令看向莊云黛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欣賞。

    他緩緩點頭：“可以。這也是你的權利。不過……”他頓了頓，“你要如何自證清白？”

    莊云黛微微一笑：“向唐大人公開配料。孰是孰非，一目了然?！?/br>
    青衫大漢臉色微微一變。

    每家店的鹵湯底子的配方都是絕密中的絕密，可謂一家店的立店之本。

    但配料，卻又跟配方不大一樣。畢竟，這配方，是要把何時下何料下多少，都要寫清楚的；配料嘛，就只是列出其中應有的成分，主要在「料」上。雖說也是機密，但很多舌頭靈的，都差不多能嘗出來這湯里放了些什么，其實也不是太機密的一件事。

    同歸祥畢竟是家百年老店，不管是配方還是配料，那都是緊緊攥在手里不肯讓旁人知道的。

    莊云黛這一說「公開配料」，青衫大漢的臉色自然是要變了。

    莊云黛笑瞇瞇的，說出來的話卻是剜心：“怎么，你們同歸祥，不相信唐大人？”

    青衫大漢這會兒看著莊云黛，就像看著一個深更半夜扛著鋤頭把他家祖墳挖了的臭流氓！

    那個咬牙切齒??！他能說不相信嗎？！

    尤其是這會兒，唐縣令還嚴肅的跟他保證：“汝可放心，這配料，僅做公證，絕不會流傳出去?！?/br>
    青衫大漢咬著牙，臉上擠著笑：“大人說笑了，草民并非，并非不放心。這是這……事關重大，草民還得跟東家商量一下?！?/br>
    莊云黛看出來了，這唐縣令確實屬于比較講理的那種。

    他聽了青衫大漢這話，沒有生氣，也沒有嫌麻煩，反而是點了點頭：“可?！?/br>
    青衫大漢白著臉，招來陳小蓮她爹，低聲囑咐幾句。

    陳小蓮她爹臉色也不大好看，三步并做兩步，趕忙跑出去，去請同歸祥東家了。

    好在同歸祥的人跟一個賣串串的小姑娘去了衙門這事，傳的很快，同歸祥的東家正好在半路遇到了陳小蓮她爹，兩人趕緊過來了。

    同歸祥的東家姓王，是個有些白胖的中年人，大概是信奉和氣生財，上來就堆著笑，給唐縣令磕了頭，很麻利的去文書那兒，把同歸祥老鹵湯里的主料輔料都寫了下來。

    自然，是沒寫份量什么的詳細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