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就一碗雞湯

    莊文裕一聽有雞湯喝，勉強壓下了脾氣，驕縱道：“還是奶奶疼我！”

    倒是符氏瞥了一眼莊文裕，又跟莊李氏說：“娘，這母雞，是留著下蛋給您跟爹補身子的。這次裕哥兒看病，花了整整八兩銀子，兒媳手上也沒什么銀錢了……您為了裕哥兒宰了一只雞，兒媳去哪弄銀錢來再買個雞苗補上這只雞??？為著裕哥兒，少了您跟爹的雞蛋，兒媳這心里哪過意得去?！?/br>
    莊老童生對符氏這話里顯出來的孝順態度很是滿意，擺了擺手：“給裕哥兒養身子重要！”

    他是讀書人，他們莊家，也要人人都要有點讀書人推崇的品性才行。

    這符氏，孝順這一點，做得不錯！

    他滿意之余，又跟莊李氏道：“我記得前些日子，你娘家那邊小輩來看你，給你孝敬了些銀錢？”

    “是有這么回事?！鼻f李氏點頭。

    家里雖說是符氏管著銀錢，但莊李氏多少還是留了些棺材本。

    莊老童生道：“把那些錢拿出來給裕哥兒他娘吧。這次裕哥兒生病，大房也不容易?！?/br>
    莊李氏猶豫了下，但想想剛才符氏花了那么多銀錢，還想著給她們老兩口買雞苗下蛋補身子，也不猶豫了，點頭應道：“成！”

    莊李氏在身前圍裙上擦了擦手，同符氏道：“你等著，我去屋子里給你拿銀錢?！?/br>
    符氏掩住嘴角的笑，面上一副著急的模樣，急急推辭道：“娘！兒媳哪能要你的錢……”

    莊老童生板著臉：“古語有云，長者賜，不可辭！”

    符氏一副再三為難的模樣，最后點了點頭：“那兒媳就謝謝爹跟娘了?！?/br>
    她又一副崇拜贊嘆的模樣，“爹不愧是飽讀圣人書的，懂的道理就是多。兒媳就沒學過這些，到時候行事還要爹多多提點才是?！?/br>
    這話說得莊老童生心里很是熨帖，摸了一把胡子，一口應道：“那是自然！”

    這說話的功夫，莊李氏也從堂屋出來了，把一個老舊的油紙包，直接塞到了符氏手里。

    符氏「推辭不過」，只能「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莊文香看著她娘三言兩語，就又從莊李氏手里把銀錢要了過來，而且還是讓她爺爺奶奶心甘情愿主動「強塞」給她的，心里大感欽佩，心道不愧是她娘，她可要好好學一學！

    到時候，她成了朱老爺的寵妾，再學學她娘這話術，朱家那么有錢，說不定都能變成她的！

    這會兒莊文裕見銀錢也到他娘手里了，不耐煩的開了口：“奶奶，我餓了！”

    莊李氏連忙道：“乖孫，快進屋坐著，奶奶這就去給你端雞湯?！?/br>
    符氏得了銀錢，不吝于再表現一下，忙道：“娘！您去屋子里坐著，端湯這事，有兒媳呢！”

    說著，她匆匆把銀錢往懷里一塞，直接去了灶房。

    莊老童生跟莊李氏都很欣慰。

    這個兒媳，孝順??！……

    符氏進了灶房，就見著這灶上果然就小火煨著一鍋雞湯，雞湯燉得香濃，符氏深深的嗅了一口，又想想懷里揣著的銀錢，心情甚好的端著那鍋雞湯去了吃飯的堂屋。

    莊文裕已經有些等不及了，朝符氏伸手：“娘！快給我盛一碗！”

    符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手上盛了滿滿一碗，還帶了根大雞腿，卻是放到了莊老童生的面前：“爹，你吃?！?/br>
    莊老童生對符氏更滿意了。

    只是大孫子受了罪，他也心疼大孫子，把面前那一碗帶著雞腿的雞湯往莊文裕面前一推：“裕哥兒吃吧！咱們裕哥兒可遭了老大罪了?！?/br>
    莊文裕迫不及待的撈起雞腿，被燙了一下，依舊齜牙咧嘴的啃起了雞腿。

    符氏嘴上說著「裕哥兒真不懂事，這是你爺爺的」，手上卻沒攔。

    莊老童生道：“讓裕哥兒吃，好好補一補……這孩子，得虧自小身子好，當時又催了吐，不然，指不定要遭什么大罪呢?！?/br>
    符氏一想起兒子受得罪，心疼得不行，心想一會兒得悄悄再給她家裕哥兒留一碗雞湯，好好補一補。

    莊李氏慈愛的看著莊文裕，倒是想起什么，順口囑咐符氏：“一會兒你盛一碗雞湯出來，讓香姐兒給黛姐兒她們姐弟三個送過去?！?/br>
    符氏臉色稍稍一變。

    但這會兒她正扮演懂事孝順的好兒媳呢，自然不能反駁莊李氏的話。

    她強笑了下：“娘，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

    莊李氏連忙問道：“什么事??？”

    符氏換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娘，先前還沒跟您說，您可知道，咱們裕哥兒是怎么中毒的？”

    莊李氏「啊」了一下，連連追問：“是啊，你還沒跟我說，大夫是怎么說的？咱們裕哥兒，好端端的，怎么就中了毒？”

    符氏很是難過的樣子，拿手背抹了抹淚：“娘，還不是黛姐兒她們！昨兒裕哥兒去看她們，結果發現她們在烤芋頭，咱們裕哥兒才多大啊，也想吃。但黛姐兒當jiejie的，卻是一口吃的都不舍得給裕哥兒！裕哥兒只好自己去山腳挖了些芋頭烤。但他年紀小，分不清哪些野生芋頭不能吃，竟吃到了有毒的！”

    莊李氏又是「啊」了一聲，臉色也變了，音調忍不住提高：“怎么是這樣！”

    莊文裕停下啃雞腿，嚷嚷道：“奶奶！莊云黛不傻了以后，可囂張了！還說讓我做夢呢！要不是她不給我吃，我也不會去自己挖，就不會中毒了！”

    符氏嘆氣道：“可不是嘛。唉，娘，我跟你說這個，您也別生黛姐兒的氣。但黛姐兒這孩子吧，還是得好好教一教……”

    言下之意，就是這雞湯別送了。

    符氏心道，雞湯這么滋補的東西，去給那三個小賤人吃，那不是浪費嗎？

    更別說，她們又害得她的裕哥兒中了毒！她寧可倒掉，都不給她們喝一口！

    莊李氏神色變了變，原本也想說，那就不給她們去送雞湯了。

    但莊李氏想起先前那三張瘦削的小臉，猶豫了一下，還是跟符氏道：“算了，就一碗雞湯。孩子以后慢慢教吧，到底從前傻著呢！”

    第19章 送雞湯

    莊老童生放下筷子，囑咐道：“確實，就一碗雞湯。不送的話，回頭旁人說起來，說不得還要說咱們家小氣?！?/br>
    符氏礙于還要扮演好兒媳婦，「哎」了一聲，柔順的應著：“我聽爹和娘的?！?/br>
    她當著莊老童生跟莊李氏的面，撈了滿滿一碗雞湯出來，里頭還放了五六塊雞rou，看著很是不錯。

    莊老童生淡淡的點了下頭，表示滿意。

    符氏起身把這碗雞湯往灶房端去：“我給黛姐兒她們把這雞湯放籃子里，一會兒就給她們端過去?！?/br>
    莊文香咬了咬筷子頭，眼里閃過一抹忿忿。

    這一只老母雞，統共就那么多rou。

    因著她娘要做「孝順」兒媳，她爺爺奶奶的量那肯定不能少。

    她爹是家里的頂梁柱，要下地干農活，她娘肯定也不舍得短她爹的量。

    她弟裕哥兒就更別說了，這雞就是為了他殺的，怎么可能會少他的？

    說來說去，這碗盛出去的雞湯，等于是從她碗里給分出去的！

    莊文香越想越不忿，后面找了個由頭去了灶房。

    她娘符氏正從籃子里放著的那碗雞湯里，往外挾雞rou。

    見莊文香偷偷摸摸的進來，娘倆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莊文香趕忙把先前莊云黛帶人鬧上門來的事，同符氏一說。

    符氏怒道：“我就說，這灶上怎么少了一口鍋！”

    她忿忿不已，撈了塊大的雞rou，挾給莊文香，壓低了聲音囑咐：“快，那幾個小賤人不配吃這些。你再吃一塊?！?/br>
    莊文香美滋滋的趕緊接了過來。

    符氏也撈了一塊，自己偷吃了起來。

    原本那碗里就只有五六塊雞rou，這下子，就只剩三塊小小的了。

    就這樣，符氏想起那口鍋，還往那雞湯里呸了一口唾沫：“一人一塊，便宜她們了！”

    正巧，院外頭有人喊符氏的名字，符氏口中應了一聲，趕忙出去了。

    灶房里，一時之間，只剩下了莊文香跟那碗放在籃子里的雞湯。

    莊文香看著那碗雞湯，心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她愣住，心如擂鼓?！?/br>
    破敗的老宅里，灶火燒得正旺。

    王翠翠好奇的跟莊云彤一道蹲在一旁，正在看莊云黛起鍋燒火。

    她還有些遲疑：“黛黛姐，這不能吃吧？”

    那口莊云黛從莊家剛要回來的鍋里煮著的東西，赫然是莊云黛花了半個下午，從小溪里撿回來的田螺。

    滿滿一大鍋。

    向陽村就沒有人吃這玩意的。

    王翠翠有時候貪玩，在小溪邊撈起一個來，聞一聞，總覺得有股腥氣，有點滂臭。

    雖說她看到黛黛姐洗了好多次，肯定洗的干干凈凈了……

    但，這玩意能吃？

    她有時候見她哥哥們去小溪里頭撈這個喂家里的鴨子呢！

    黛黛姐別是餓傻了吧！

    王翠翠擔憂的想著，小聲道：“黛黛姐，要不，我回家再找我娘要些窩窩頭？”

    莊云黛笑道：“沒事，等會兒做好了，你嘗嘗就知道了?！?/br>
    王翠翠臉上閃過一抹糾結。

    啊，她竟然也要嘗的嗎？

    可是，田螺這東西，人能吃嗎？

    王翠翠又想起今兒早些時候，莊云黛送去她家的那一竹筒魚湯。

    那是她這輩子喝過的，最好喝的魚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