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妖女真的好快樂 第10節
第6章 屏障 玉晚又將扇子往上移。 這一移,稍微擋了點視線,她便沒能看清前邊的路,差點在下個拐角處撞到無沉身上。 之所以是差點,自是因為無沉及時提醒了她。 他說:“當心腳下?!?/br> 然后不動聲色地往后退出半步,和她拉開點距離。 玉晚見此放低扇子,用眼睛細細丈量一番。 于是經過又行了段路的觀察,玉晚很慎重地得出結論,那就是無沉這半步一退,乍看意在避嫌,實則不管之后她看沒看路,拐彎還是直行,上臺階還是下樓梯,不僅都不會再撞到他,甚至他還能在她不小心踩空的時候,于后方護住她。 ——關于踩空會護住她這點,實為親身認證,不含半點臆測。 看嘛。 明明就是擔憂她。 卻又不想讓她發覺,便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冷淡。 有點別扭。 但更多的是可愛。 絹扇重新舉高,玉晚躲在扇子后,偷偷彎了彎眼睛。 她高高興興地跟著師父往前走。 荀家不愧富甲一方,單從正門到影壁,就走了好長一段路。 等到正堂,更是走了近半刻鐘之久。沿途各種亭臺樓閣、假山怪石等,堪稱十步一景,各色景致直教人看得眼花繚亂。 玉晚不禁暗忖,這規??毂鹊蒙闲奘渴献辶?。 沒錯,荀家是個凡人家族。 正因家中沒有修士,荀夫人才會在認出寂歸后,毫不猶豫地請寂歸登門做法。 畢竟即使是花靈石招募來的修士,也不見得能有無量寺的住持法力高強。 此刻,正堂內,眾人悉數落座,荀夫人一面吩咐奉茶,一面吩咐去喊少爺過來見客。 “不瞞上人,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是家里的獨苗苗,算得上老來子,同輩的孩子年齡都比他大,打小沒人愿意跟他一塊兒玩,我們就起了再養個孩子的心思,給他當玩伴。 “您說巧不巧,頭天才跟他提一嘴,第二天他就看中個流浪兒,央著讓人家給他當哥哥?!?/br> 趁荀少爺來前的這段空當,荀夫人先簡單說了親子和養子的舊日淵源,接著便談起將荀蜚認為養子后,家中的一系列遭遇。 諸如荀少爺各種受傷、各種生病等,這些在前來正堂的路上,玉晚已經給寂歸和無沉都傳音說了遍,因而聽聽就罷,無需多做評價,重點是后面,即最開始荀夫人說的不安生。 果然,荀夫人提及好幾次險些白發人送黑發人時,還能唉聲嘆氣舉著帕子抹眼淚,待說到最近幾天家里的異常,她眼淚戛然而止。 她命仆從全部出去,親自關門。 連帶窗戶也關了,厚重布簾全部解開垂至地面,確保連一絲風都鉆不進來,她才坐回原位,憂心忡忡地開口。 她道:“上人,據我所知,一般鬼魂不都是在夜間出沒,害怕白日陽氣重嗎,可我家里那個鬼魂,它不僅夜間出現,它大白天也能出現,簡直能把人活活嚇死?!?/br> 鬼魂? 玉晚疑惑。 不該是魔修之類的嗎,怎么突然變成鬼魂了? 她下意識將絹扇貼近,傳音入密道:“無沉,你進到這荀家后,有感受到鬼魂的存在嗎?” 無沉答:“沒有。且再聽聽看?!?/br> 玉晚便放下扇子,聽寂歸詢問:“何以見得是鬼魂?” 荀夫人道:“來無影去無蹤,還沒有靈力痕跡,不正是鬼魂嗎?” 然后細說第一天,那天早晨突然下雨,她在廊下等仆從拿傘。等著等著,就感覺有人從背后狠狠推了她一把,她跌倒在雨地里,膝蓋都摔破了。 本以為是誰冒冒失失的,她回頭正要斥責,卻被嚇到失聲。 因為別說是她背后了,整個廊下根本半個人影都沒有! 等仆從終于來了,扶她回房更衣,她將這事同丈夫一說,她丈夫說肯定是她夜里沒睡好,導致沒站穩出現了幻覺,讓她好好補個覺。 她將信將疑,處理完傷口,便上床睡覺。 豈料才合眼沒多久,仆從進屋喊她,說老爺從馬車上摔了下來,現在躺地上不能動。 她急急忙忙去看她丈夫,才一到那,丈夫就抓住她的手,說不是她的錯覺,剛才他也感覺有人從背后推了他,但當時車頭只有他自己,根本沒別的人! 一開始她還能穩得住,勸老爺說不定是誰用靈符靈陣惡作劇,他們才看不見摸不著,可等取來能查探靈符靈陣的法器,她發現不止老爺摔倒的地方,包括她摔的那條長廊,整個家里里外外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痕跡。 也就是說,她和老爺被推,不是人為。 是鬼。 她一下子就害怕起來。 “我怕得不行,把老爺送去醫館就趕緊回來,想去佛堂給菩薩上炷香,再抄點經,讓菩薩保佑保佑我們?!?/br> 時至今日,荀夫人說起那天的遭遇,仍忍不住渾身發顫。 她緊緊攥著手里的茶杯,慢慢回憶道:“可能菩薩真的保佑了我們,那天之后,沒再發生類似的事,老爺也很快就從醫館回來,說身體沒有大礙,臥床養養就行?!?/br> 當時她滿懷慶幸,事情到這里就結束了。 然而…… “那天子時剛過,我兒睡著睡著覺突然發了癔癥,嘴里胡言亂語,大吼大叫,誰碰他打誰。我趴他床邊一直喊他名字,好不容易把他喊醒,結果他一睜眼就說有鬼上了他的身,他剛才一直在和那個鬼爭奪身體?!?/br> 這一出,叫她徹底害怕了。 兒子可是她的命根子! 兒子若有什么三長兩短,她也不必活了。 她哄了兒子幾句,連忙回房沐浴更衣,想繼續求菩薩保佑。 誰知她剛換好海青,兩扇門就無風自動,砰的一下關上。 燈也呼啦一下熄滅了。 整個屋子瞬間變得跟地窖似的,冷得不行,她直接被嚇懵了。 她喊不出聲,也不敢動,正努力讓自己冷靜,想等在外面的仆從肯定很快會發現不對勁進來救她,然后眼角余光就瞥見斜后方的妝臺上,那面她最中意的雕花銅鏡里,本該映出她的后背,可她卻清清楚楚地看到,鏡子里映出的是她的正面。 而鏡子里的那個她,居然還在朝她笑。 一邊笑,一邊整張臉都在往外冒血! 她嚇壞了,眼一閉昏過去。 等被救醒,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仆從們哭著和她說,發覺異常后,大家立即拍門敲窗,大聲呼喊,但沒反應,拿重物去砸,可怎么砸都砸不開,拿火燒也不行,活像正房被施了法,邪門得很。 還說老爺和少爺,還有其他人也都碰到了差不多的情況,好幾個人差點被活活困死。 “我一聽都快鬧出人命了,這還得了,就去挑最好的東西上供給菩薩,帶大家一起念經,老爺也拖著病體出門去請修士,但那些修士一聽鬧鬼,都搖著頭說這事他們辦不了,讓我們另請高明。 “沒辦法,我只好帶大家躲佛堂里,晝夜不停地念經抄經,這才勉強安然度日。 “然后今天下午的時候,我實在是有些撐不住,想要休息片刻,可誰知我兒突然慌慌張張地找來,說看到荀蜚偷偷進了佛堂,還聽到里面有打翻東西的聲音。 “我趕緊進佛堂一看,荀蜚偷吃上供的靈果也就罷了,他竟然還推翻了香爐!” 這才有之前,她一路將荀蜚從家里罵到門外,被寂歸三人撞見的事。 聽到這,寂歸終于再度詢問。 他問:“你親眼看到是荀蜚施主做的?” 荀夫人憤憤然道:“香灰上留有他的腳印,不是他還能是誰!” 寂歸沒再問了。 而荀夫人還在繼續說:“上人,我懷疑,那鬼魂很有可能是荀蜚招來的!這擺明是不懷好心,故意往家里引不干凈的東西,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鬧鬼害人了?”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能做出這種事的,就只有我那養子了?!?/br> 寂歸沒接話。 正堂內一時寂靜。 見寂歸閉目捻珠,似乎是在思考,荀夫人緊張地摩挲茶杯。 她正待再說些什么,突然—— “砰!” “砰砰砰!” 緊閉的門被重重拍響,嚇得荀夫人直接打翻了茶水。 好在寂歸三人并未看她。 她便強行鎮定下來,厲聲問:“誰?!不是說了我在和上人密談,不許打擾嗎!” “娘?!?/br> 回應她的是道頗為不耐的少年人的聲音。 原來是荀少爺。 荀少爺隔著房門,十分不爽地道:“不是你叫我過來見貴客?不行我走了啊?!?/br> 僅這兩句話,就能聽出這荀少爺的性子似乎不太好相與。 玉晚不由重新舉起絹扇,順帶撥了撥額前碎發,將眼睛擋住大半。 然后透過絹扇和碎發的遮擋,做賊似的看荀夫人匆匆擦拭過身上茶漬,不及再細細打理儀容,就趕緊過去開門。 門一開,耀眼的日光投射進來,昏暗的房內立刻變得亮堂。待適應了光線,便能看清一背著光的少年正抬腳進屋。 少年邊跨門檻邊抱怨道:“娘你也真是的,說著叫我過來還關門,是不是以為你兒子又被鬼上身了,想把鬼攔在外頭?!?/br> “瞎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