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 第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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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痛楚隨之而來——他胸口的骨頭已經被打碎了,而沙鎧學徒的巖化血rou和皮膚也被擊碎,此刻他衣服下方肯定是一片血rou模糊,骨渣刺出。 但心臟卻完好無損,只是被震蕩了一下,稍稍有些心室缺血和心律不齊。 “咳咳?!蓖蝗?,伊恩吐出一口血,剛才被韋格斯一劍‘砸中’,讓他咬碎了自己的一小塊舌頭……但這種痛苦和如今渾身上下傳來的警告,那種難言的酸痛麻痹是無法相比的。 即便沒死,他的身體也同樣抵達極限。 而另一側,因為靈能反噬而渾身顫抖的韋格斯也茫然地感應著自己左手骨刃處傳來的觸感。 他感覺自己肯定能一擊貫穿那個天才過頭的師弟。 可是…… “龍皮……” 嘶啞的,干燥到極點的聲音響起,騎士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向’伊恩的方向,他的語調滿是愕然與不可思議:“導師把自己的真鋼龍皮斗篷拆了……給你做衣服?!” 嫉妒?還是怨憎?不僅僅如此……更多的是一種幾近于哽咽的不甘。 等等—— 心緒激蕩之時,韋格斯察覺到,除卻龍皮外,白之民少年胸前的血rou骨骼也堅硬的過分。 ——哦。 男人這才反應過來。 那個孩子……已經可以激發沙鎧,凝聚了三個升華器官…… 這可不是隨隨便便依靠天賦,憑借資源就能堆砌出的東西。那是只有憑借汗水與淚水,以心血和魂魄才能凝聚,才能升華而出的事物。 和這些相比,他一擊未成,伊恩未死,都是小事中的小事。 “何等的天才……何等的努力。你真的很強?!?/br> 男人的語氣已經不是嫉妒亦或是失落,而是一種恍然,一種明悟。 他終于明白了什么。 而在伊恩的眼中,韋格斯身上代表著威脅和危險的霧氣愈發濃郁,簡直就像是閃電迷霧一般將其整個人包裹,將白色的鎧甲涂抹成死寂的黑紅。 無論是對于他,還是對于自己而言。 對方同樣已經抵達極限。 ——最后的戰斗即將到來。 少年此刻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體狀況。 手臂肌rou撕裂,胸骨粉碎性骨折,心臟震顫,渾身體力幾乎耗盡,雙腿已經快要站不穩,靈能帶來的反噬更是令少年頭暈目眩,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騎士所在的范圍。 ——已經到極限了。 伊恩側過頭,看向希利亞德所在的方向,老人正在掙扎著起身,他似乎正在說著些什么,似乎是讓他來,讓他來繼續這場沒有結束的,導師與學徒之間的對戰。 但是怎么可能呢?希利亞德的身體狀況比他還差,距離咽氣估計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絲差距。 他必須戰斗……無論是為了老師,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遠在哈里森港的埃蘭。誰也不能保證早就幾近于瘋魔的韋格斯會放過一個幾歲的孩子——他可能會放過吧,但為什么要去相信敵人呢? “讀心……” 低聲自語,憑借強制自己思考,伊恩強打精神,思索如何應對敵人最為棘手的力量:“如果不是那個讀心,我或許可以堅持到他先體力耗盡……” 很顯然,因為失去雙耳雙眼甚至是嗅覺觸覺,韋格斯對于聽覺極致的渴望讓他的靈能進一步爆發,即便是伊恩的本能反應都能被窺探。 這已經是極致,再強大的讀心也不可能比這個更強,只可能多出其他功能。 如何應對這種靈能和壓倒性的力量? “只有……徹底放棄思考?!?/br> 心中有所明悟,伊恩從懷中掏出了一顆種子:“只有更加強大,比現在強大得多的力量?!?/br> 蘇摩酒樹的種子被緊握在少年的掌心。 兩年前的土著戰爭后,伊恩并沒有將那幾顆蘇摩酒樹種子賣給藥店,他并不缺錢,反而缺少這種特殊升華植物作為研究材料。 經過好幾次煉金術提煉失敗,原本六枚的種子消耗五枚,只剩下最后一枚。 伊恩將其吞入口中,嚼碎。 類似杏仁的種子在口中散發著沉淀已久,過于濃郁的香氣,在嚼碎后更是彌漫開來,變成一種香苦交雜,仿若劇毒一般的奇特味道。 這的確是毒——土著的狂戰士就是用這種毒來武裝的嗜血野獸,只要吞下,就可以化作無情的戰爭機器。 然后死去。 伊恩一向很理智,這是必要的選擇,他既不猶豫也不后悔,更何況他是升華者,又不是那些普通人土著。 “贏不了會死,吃了大概會死,也太容易選了?!?/br> 所以他吞咽下這名為死的毒,任由足以醉死魂魄的醇香在體內擴散。 所以他再次舉起劍。 站立在敵人的前方。 站立在親人的前方。 第124章 天之聲 仿佛有一千道雷鳴在耳畔響徹,又仿佛有一千條閃電劃開天幕。 伊恩舉劍向前踏出一步,他在一種飄然的迷醉與熾熱中,踏入一片充斥著光明的黑暗。 迷醉源于大腦,熾熱來自身軀,此時的世界在少年眼中徹底化作一片大放光芒的霧氣海洋,但越是深入其中,就越是仿佛踏入永不見底的深淵。 ——這就是,我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嗎? 此刻的伊恩感覺自己思維的桎梏正在緩緩粉碎,過去從未想過的,未曾思索過的事物都在腦海中浮現,蘇摩酒樹的果實帶來的強烈刺激和毒素正在順著黏膜滲入血液中,然后傳輸至大腦,強制性地開啟一個又一個身體上的拘束以及思想的枷鎖。 并非被麻醉而無法思索——是被太多太多的信息沖擊,所以才無法思考。 倘若是普通人,即便是從小訓練的土著勇士,此刻都要化作嗜血的野獸,只能憑借本能去沖擊敵陣,成為將敵我雙方都一同殺死的狂戰士。 但伊恩卻感覺,一切都非常好。 非常好。 “原來死亡是這樣的,緩緩地步入無我的毀滅……” 剛剛抑制住自己的靈能反噬,抬起頭的韋格斯便聽見了白之民少年的自語:“這真是完全未知的感覺……完全不同于星空中的黑暗與未知,但是死亡的黑暗與未知卻也感覺不錯……” ——發生什么事情了? 騎士眉頭緊皺,他繼續聆聽伊恩的心聲,卻什么都沒有聽到。 但與之相對的,他的耳渦骨中卻傳來了急驟的風嘯。 “什么?!” 韋格斯心中一驚,他舉起左手格擋,伴隨著骨鐵相交之聲,更加令他震驚的事情發生——伊恩的力量赫然是比起剛才暴增了一倍,那力量是如此狂野,以至于他格擋的骨劍都因此偏斜了些許。 細心聆聽著聲音,騎士這才愕然察覺,伊恩此刻的狀態極端不對! 他的心跳加速,血液奔涌之澎湃遠勝于之前數倍,如果不是升華者的血管和心臟,恐怕早就血管破裂,內臟肌rou充血過度而失能! 對方周身甚至升騰著一股股熱氣,宛如風一般卷動周邊的雨霧! 鏘?。?! 就在韋格斯驚疑不定之時,伊恩又是一劍斬來,仿佛閃電撕裂暗夜——這一次他還是沒有聽見半點心聲,甚至就連一絲模糊的本能反應都沒有任何感知! 失去雙眼,又失去皮膚對風的感知,此時更是就連流風之音的靈能都失效,騎士倉促地格擋,但卻仍然被劈退,踉蹌地倒退了好幾步。 白之民少年毫無后退之意,他沉默地繼續向前,追擊韋格斯,他明明已經失去大半思維能力,沉浸在死之暗中,但卻仍然能找到最刁鉆最關鍵的角度,對敵人揮出一道道凌厲的劍勢。 “是靈能!” 雖然并不能看見,但韋格斯能感應到,那原本模模糊糊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仿佛濃郁了十幾倍。 對方根本沒有用眼睛注視自己的要害,他只是憑借靈能帶來的純粹‘預感’,憑借‘先知的直覺’來對自己發起進攻! 思維?本能?不需要的……此時此刻的伊恩,只是純粹對著他靈能預兆中特定的顏色揮劍。 他甚至不是在進攻。 一劍重過一劍,一劍又快過一劍,在這個瞬間,伊恩赫然是將這兩年將希利亞德的教導與自己的靈能融會貫通——他的軀體摒棄所有多余動作,將靈能的反饋作為自己戰斗的根據。 故而未卜先知。 韋格斯感覺自己似乎是在和一個小一號的希利亞德戰斗,對方的身體明明也非常虛弱,隨時都可能因為這種莫名狀態帶來的反噬而失去戰斗能力,可是卻同樣能堅持到他都感覺到匪夷所思的時刻。 越是揮劍,越是戰斗,他越是感覺兩者身影正在重合……先知的劍法固然和導師那返璞歸真的技藝有差別,但是對如今傷重近死的他來說,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而且…… 他也的確快要死了。 咔嚓!不知后退了多少步,韋格斯踩碎了腳下的一塊巖石,這是之前他絕不會犯下的失誤——一位劍士就連自己足下的力度都無法把控,只能說明他的步伐已經凌亂至接近崩潰的地步。 他舉劍,將伊恩沉默地一擊橫斬用骨刃的底部格開,鋼鐵刮擦骨質的聲音刺耳而尖銳,令他自己都感覺想要嘔吐。 不……不是因為聲音。 而是內臟即將罷工。 韋格斯很清楚自己的軀體。 藥效正在消退。 雷霆的麻痹還未完全散去。 強行激發的力量正在降低。 失去太多的血液已經導致內臟瀕臨失能。 被老師和雷光轟擊出的傷勢已經復發,一點一點地剝去他僅存不多的壽命。 即便是第二能級升華者,此刻也已經快要抵達極限。 而伊恩的劍,還在一次又一次地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