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神探[九零] 第259節
但警方不得不接受她的保釋,讓她平安踏出警局,這就代表雖然警方出乎意料地發現了她的可疑,卻找不到任何可以抓她的證據。 她仍然是安全的。 回家吃了頓早飯,安撫過家人后,她便如常出門。 只是,她并沒有去公司上班,而是轉去房產經紀,以無辜市民的身份跟房屋銷售一起罵了會兒警方胡亂抓人,便開始正式簽署買房合同。 雖然后續還有手續要辦,但銷售經理給了她一把鑰匙,允許她在正式交房前可以進屋丈量尺寸或帶裝修設計師進門看房。 金屬鑰匙攤在掌中,在她眼中如被藝術家精雕細琢的作品般漂亮,在掌中攥緊,她第一時間去請了尊關公像。 拎著裝有關公像和香燭等物的袋子,她撐著傘悠哉地踩著水,穿過雨幕,來到她的新家。 電梯順暢地上行到12層,踏出電梯廂時,雨傘一路滴雨滴,留下一串水點痕跡,使她想起在b單位殺人時,幾乎一樣的場景。 只是雨傘換成匕首,雨滴變成血滴。 鑰匙插進a單位房門扭轉時,吳孝玉轉頭看了眼隔壁。 咔嚓聲響,門被打開,她收回目光,一步邁進玄關,房門關上的瞬間,她臉上露出滿意笑容。 快速踏步到窗邊,俯瞰雨流如注,條條道道雨線將世界切割成無數條。 穿過高樓的縫隙,她隱約能看到遠處雨霧中的海。 閉目,推開窗,任清涼涼的雨絲打在臉上,冷冽的空氣涌入鼻腔,毛孔收縮,整個人都精神抖擻起來。 再睜開眼,她笑容滿面。 笑了一會兒,吳孝玉合上窗,走到玄關前,將關公像放在地上,蹲跪后點香參拜。 煙香裊裊而上,偶爾隨風漂浮,畫出朦朦朧朧的悠然曲線。 吳孝玉盤膝坐在地上,看煙氣在屋中悠蕩,津津有味。 …… …… 當三福再次走進審訊室,與吳孝玉面對面時,依然冷著臉,藏起情緒,只展現威嚴的樣子。 吳孝玉卻有了些微的不安,事情的發展,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前一刻她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下一刻竟又被招回審訊室… 她猜測警方不會全是蠢貨,或許會查到她頭上。但決然沒想過警方會再次將她帶到審訊室,這樣兩次審訊,集中嫌疑在她身上,太不尋常了。 但她明明將一切都藏得很好,血衣、血手套和鞋套都被燒成了灰,衣服上絕對沒有一丁點血跡沾染,而且她認真洗過那身衣裳,連風衣也洗過了,就算有血跡也不可能還化驗得出來。 兇器她也藏得很好,為什么警方還會懷疑她? 每年香江有那么多懸案、疑案、冤案,總不可能到她這里,就恰巧各個警探龍精虎猛,料事如神吧? 吳孝玉穩坐在審訊桌對面,這一次,她決定什么都不說,如果事態嚴重,那就請律師。反正買房的錢還省下許多,請了律師只怕也仍有剩。 想到這里,她又穩住心神,顯露出不悅地瞪著警官譚三福,胸有成竹地不配合。 家怡站在審訊室小窗外,盯著吳孝玉。 那個在無辜生命面前格外冷血‘強大’的殺手,此刻像沒事人一樣坐在那里。有一些兇手即便殺死的是仇人,也會承受巨大的道德譴責和痛苦,為什么吳孝玉殺的明明是無辜者,居然還能如此坦然無懼? 梁書樂有同樣的感慨,并忍不住道了出來。 徐少威轉頭看一眼梁書樂,沉默了會兒幽幽道: “在你看來,吳孝玉是兇手,死者是受害者。 “可在吳孝玉眼中,一切并不是這樣的?!?/br> “那是怎樣?”梁書樂不解地皺起眉。 徐少威又瞟他一眼,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但遲疑了幾秒,仍說: “她足夠努力,學習,工作,拼盡全力,為什么仍然沒有一丁點喘息的機會? “越是敏感得可以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差異,越難以接受自己泣血拼搏后,血榨干了,沒力氣了,幸福卻還是遙不可及,夢想中的棲息之地更加不可能得到。 “而另一些人,明明什么都沒做,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從出生起就輕易得到她觸之不及的一切。并以高高在上的傲慢,鄙夷她的貧窮和窘迫。 “在她的世界里,她才是被打殺到無處可逃的卑微受害者?!?/br> 家怡聽著徐少威的話,轉頭將目光落向他。 她第一次聽到徐少威做兇手心理分析,這個一向少言的新警探,居然將吳孝玉分析得如此深入。 是啊,這樣的吳孝玉怎么會愧疚和自責? 吳孝玉覺得都是社會欠她的,是社會逼她的。在她心里有一桿屬于自己的大旗,風吹不動,將自己的精神世界撐得四平八穩。 家怡嘆口氣,轉頭繞到審訊室門口,推門入內。 梁書樂站在單向窗邊,仍覺得不可思議: “可是她就不能買一棟便宜些的屋嗎?深水埗有一些一室的公寓也很好啊,偉麗金輝變兇宅后折價的數額,也足以買一套深水埗的小屋了吧?她工作穩定,還可以去銀行貸款的……” “憑什么?”徐少威眉頭皺緊,看向梁書樂的目光帶了幾分寒意,“憑什么竭盡全力的人,只能住破屋老屋? “憑什么她不可以擁有一套看海的房子? “只差一點就能買到那套屋了,偏偏不行。地產商永遠不會讓你舒服買到屋的,他們總要壓榨掉你錢包里最后一點錢。 “怎么?很窮???還是買不起嗎?那去賣血??!賣腎??! “在有錢人眼里,你以為你就是人嗎?別人管你是個有血有rou,也會痛苦會崩潰的人嗎? “錢吶! “你出身不好啊,沒有個有錢爸爸嗎?活該你受苦啊。 “你只是個有價值可以壓榨的牛馬而已,被那些有錢人抓在手里,擠出水攥出尿,懂不懂?” 憑什么那些有錢人不榨干你最后一滴血就不收手,逼到你失去熱情、感到絕望,不需要付出代價? “……”梁書樂目瞪口呆,只覺得面前的徐師兄太過憤世嫉俗,偏偏一時組織不出需要辯駁。 徐少威斂目垂眸,余光見身邊沒有其他人,易家怡也早已走進審訊室,悄悄吐出一口氣。 懊惱地搓了搓眉心,他抱歉地對梁書樂道:“sorry,你當我什么都沒說……” 梁書樂干咽了下,安靜許久,默默抬起手,在徐少威背后輕輕拍了拍。 …… …… 走進審訊室,家怡站在門口,俯視吳孝玉。 被盤問的兇手抬起頭,與家怡對視。 “即便找不到兇器,現在也一樣可以判你謀殺罪成立。吳孝玉,無論如何,你謀殺了四個人這件事是無可辯駁的?!奔意恐鴮徲嵤业拈T。 吳孝玉仰頭相對,仍一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樣子。 家怡頓了幾秒,隨即輕聲道: “接下來兩天,我們會輪流熬鷹一樣熬你,除非你認罪,招出兇器被藏在哪里。 “然后你會被暫時□□候審,我們提交證據到律政署,在等待開庭之前,你都會遭獄警的白眼。因為你到最后都不認罪,是最頑固的不知悔改的惡人。連罪犯室友都會瞧不起你,還可能趁獄警不注意而欺負你,因為你這種證據確鑿卻仍不招供、不配合警方尋求從輕發配的人,在其他罪犯眼中就是道德低下的蠢貨。 “人們對自己瞧不起的蠢貨,總歸不會很客氣吧? “雖然其他犯人道德也未必高尚,但他們應該會很樂意于通過譴責你來彰顯自己的高尚。 “你知不知道犯人們會用什么方式譴責你?” 警方不能嚴刑逼供,犯人之間不能斗毆,但總不會連瞧不起兇嫌都不可以吧? 家怡抱胸睨著吳孝玉,眼中冷冷的,便如當初吳孝玉殺人時一般。 “接下來的路,你自己選。 “配合警方,推進開庭的工作順利些,你也早日解脫。從輕發落,在監獄里開始新生活,雖然失去自由,至少坦然些。 “或者死刑,也能在死前少受些身心折磨?!?/br> “……”吳孝玉表情沉重,卻仍在幾秒默然后,嘴硬道:“madam,我沒有殺人。那些什么在嬰兒車上發現我衣服上的毛線之類的證據,該不會是警方為了速速破案,而故意陷害我的吧?” “警察為了送你進監獄,冒著葬送自己事業和人生的風險,去陷害你?”家怡一挑唇,“你配嗎?” 三福身體向椅子中一靠,輕蔑地嗤一聲笑,吳孝玉眉心聳了聳。 “賣你屋的銷售經理沒對你講吧?我們再次審訊過他,他道出你曾以‘買屋要倚富而居,必須了解鄰居是否和睦、富貴’為由,跟他問過鄰居都是做什么的。銷售經理很清楚地記得,他跟你講過b單位男主人所在公司,及其負責的內容?!?/br> 家怡已經看過昨天方鎮岳帶隊采集到的多人口供,厚厚的一沓,岳哥竭盡全力在最短時間內拿到了最多的線索。 “你在半個月前相親的男人,恰巧是劉立生的同事,你跟那人相處了7天,幾乎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一起吃飯,直到得知對方會協同劉立生去日本出差,你才以雙方不合適為由,至此切斷了與對方的聯系。 “你居然是劉立生同事曾經相親失敗的對象——這么刁鉆的關系,你覺得警方摸不到吧? “可惜,警方不但摸到了,還采集到口供。王先生稱,你的確對劉立生的信息表現出不合情理的關心。 “吳孝玉,在法庭上,王先生的這份口供,可以使你的作案動機更具說服力?!?/br> 說罷,家怡用力拍了下手中文件,發出‘啪’一聲響。 吳孝玉不自覺隨著那一聲‘啪’抖了下肩,卻仍努力維系原本的表情,壓下情緒直視易家怡,不肯躲開視線。 “你公司中電腦痕跡中,顯示你研究過匕首的使用,是否會出現刀插進rou里拔不出的情況,是否需要選擇有血槽的刀具更方便刺殺。 “你還去圖書館查看過一些專業書籍,其中包括血液檢測相關的內容。我猜你是想知道自己殺人時到底要把防護做到怎樣的程度,才能逃脫法證科的化驗吧? “可惜,你做得越多,留下的痕跡也越多。 “你家和公司附近,有相關書籍的書店只有一家,由于該書店這類書并沒有多少人看,所以那片區域在你之后幾乎沒有人去過。法證科的同事在書架和幾本書上采集到了你的指紋……如果給化驗員們足夠多的時間,他們甚至可以通過每一頁指紋的篩查,了解你具體看過那一頁書?!?/br> 易家怡笑了笑,很開心地道: “這些證據,在法庭上可以說服陪審團:你在殺人前,有過非常詳細的謀劃。你殺人沒有沖動的成分,你理性又冷血,是個必須要重罰的可怕兇手?!?/br> 吳孝玉雙手不自覺捏住面前桌沿,牙齒咬住下唇,咬得嘴唇發白。 家怡挑眸看她一眼,翻開岳哥采集到的更多線索,有的采集到有用線索,她便冷靜地介紹給吳孝玉,使之成為足以壓垮對方的重錘。 也有一些是無效工作,沒有采集到任何證據,家怡讀過后,感受到岳哥帶著大家馬不停蹄工作的努力和辛勞,會覺得情緒澎湃,開口向吳孝玉施壓時的語氣便更硬更具威懾力。 一份份證據壓向吳孝玉,終于使對方變得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