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神探[九零] 第128節
恰巧聽到家怡說各診所醫院都沒有接診過劉富強這個病號,寶樹眨了眨眼睛,忽然開口問:“家怡姐,還有地下診所可以查啊?!?/br> “地下診所?”家怡挑眉。 方鎮岳見丁寶樹滿肚子小道消息的樣子,伸長手臂在隔壁空桌邊撈過一把椅子,對小少年道:“坐?!?/br> “多謝方sir.”丁寶樹坐下后,便就著家怡的問題,認真介紹起來: “我們看病啊,都去不起私立醫院的嘛,公立醫院排隊也排不上,價格也還是貴的。那就去小診所嘍,可是小診所也嫌貴又怎么辦呢?那也還有辦法的?!?/br> 窮人也要看病嘛,沒錢的話呢,也有沒錢的道法。 “如果確定自己是感冒了,我們就去那種黑藥房,開些感冒藥嘛。如果不確定自己得的什么病呢,就去地下診所嘍。就是那種不掛牌的,只有街坊鄰居知道的地方??雌饋硐褡粢粯?,大家生病了就去敲敲門,走進去老伯坐在桌邊,就幫你診脈看病啦。我還在我們家附近的地下診所打過吊瓶的,好小的屋啊,大家膝蓋頂膝蓋的坐著等吊水滴完,好困的。還有啊,這種診所絕對不讓警察知曉,怕被查封的地方嘛?!倍殬湔f罷又認真道: “我們那邊都有地下診所,家怡姐說的那個人,是不是也看的他們區的地下診所呢?” 易家雖然窮,還真的沒有去過這種地下診所。從小大家頭疼腦熱,易家棟都會帶著弟妹去正經診所看病,健康的事可不敢馬虎。 警探們平日也接觸不到這些,即便之前接觸過地下診所的人,畢竟與自己的生活習慣和認知圈不重疊,一時竟也都沒想到。 到丁寶樹說起來,大家才紛紛記起,沒錯沒錯,是有這樣的地方的。 家怡得了新線索,立即回家換上自己最破舊的衣裳,戴上口罩帽子,在小巷路邊攤買了副眼鏡框,把自己打扮得怪模怪樣,轉身坐上叮當車,又晃回紅磡百士納。 社區周邊的這個時段,多得是飯后遛彎的人,家怡一邊咳嗽,一邊觀察這些人,尋找可以為自己提供線索的底層市民。 就這樣晃了半個小時,坐到百士納小區后門外的馬路牙子上咳嗽時,家怡才終于在一位打掃街道的阿嬤口中打探出百士納附近的唯一一家地下診所。 拿到地址后,她第一時間趕赴。 這間診所坐落在百士納社區后巷的老屋區,密密匝匝毫無規劃性的老社區中,沒有電梯的4層酒樓,繞過樓梯上擺放的各種雜物、舊品,扇開鐵銹和霉菌的味道,終于來到這間屋層所在的地下診所。 來應門的是個中年女人,既沒有穿白大褂,也沒有戴口罩,看起來只是一位平平無奇的家庭婦女。 家怡被迎進門后,隨便安排坐在舊到破洞起毛的沙發上。在這個時段里,她是唯二的病人。 忍耐幾分鐘沙發硌屁股的彈簧后,另一名病人終于買到低價藥離開,輪到家怡被喊進小屋中看診。 大夫是個胡子斑白的老伯,雖然沒有行醫資格,卻很有醫生氣派,他和門口迎客的中年女人大概是父女關系,兩人交接互動默契十足,效率也很高。 家怡謊稱自己付不起看診費,沒有伸臂給老大夫診脈,只提出要求買點止痛藥和感冒藥。 老大夫也沒有強求,問了問癥狀,登記了她的姓名、出生年月日,還有今日的看診時間,以及家怡提供的病癥等,便給她開了單。 家怡看著老伯將她的假病歷單收入一個紙箱中,胸中升起希望。 拿到沒有生產日期的藥和老伯親筆書寫的藥方,在沒有行醫執照的‘蒙古大夫’準備走回房間時,她站在柜臺邊,向接待自己的中年女人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證。 女人被嚇了一跳,但見家怡只身一人,竟還盯住家怡手中做為證物的藥物和藥方,繞過柜臺,生出要硬搶證物的心思。 家怡退后一步,后背抵著門,站在進可攻退可逃的有利位置,刷一下拉開外套,冷凝著面孔,將右手壓在了腰間槍套上。 她的動作,便如猛獸遇敵時展示獠牙,瞬間起到了震懾敵人的作用。 她沒有拔槍,左手搭在桌案上,整個人顯得格外胸有成竹。但中年女人已經清楚認知到,只要易家怡想,隨時可以拔槍射殺。 就算你力大無窮,擁有以一敵十的戰力,在槍械面前,也只能束手就擒。 中年女人停步不動,轉頭看一眼走出小房間的‘蒙古大夫’阿伯,便開始猶豫要不要嚎哭求饒。 家怡便在這檔口適時道: “我不是來查抄你的診所,我只需要調一個人的病歷單,調到了我就走?!?/br> 中年女人防備地盯著家怡,兩人對峙了幾秒鐘,中年女人才開口問:“什么病歷單啊,madam?” 家怡笑笑,盡量讓自己的肢體語言顯得輕松又瀟灑,盡量老道地開口:“百士納社區保安劉富強的病歷單,我要全部?!?/br> 本來以為老伯要去找一找才知道有沒有劉富強這個人,卻沒想到他想都沒想便道: “madam,你來晚了,劉富強的病歷單,昨天就被他太太取走了?!?/br> 家怡皺起眉,懊惱地在柜臺上輕錘一下。 “madam,我們只是幫窮人們看看病,也沒有出過什么事,我老豆很良心的,大家都管他叫‘老神醫’啊。給大家留條活路吧?!敝心昱苏驹诠衽_邊,無奈的哀求。 家怡腳步微挪,身體朝門口方向偏了下,繼而眼珠轉了轉,忽然瞇起眼。 這種地下診所既然會留病歷單,就說明他有這樣做的理由。萬一病人病死了、吃錯藥毒死了,上門醫鬧怎么辦?本來就沒有營業執照,已經很被動,如果又沒有留底病例做證據,豈不是隨便由人碰瓷? 劉富強擺明是已經死了的,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追尋他的死因。 這家診所攤上這樣的事,難道不害怕死者家屬來鬧事?人家太太來要病歷單,說給就給了?那如果死者太太轉身反咬一口,說是‘老神醫’開錯藥害死人,‘老神醫’豈不是很被動? 越是做灰色地帶工作的人,越擁有強大的自保意識。 家怡不相信‘老神醫’已將病歷單交付,她轉頭目光在‘老神醫’和中年女人之間梭巡,想起她出門前方sir對她講的話: “該掏錢的時候就掏錢,辦案養線人等花銷,警署都給報銷的?!?/br> 抿了抿唇,家怡壓在槍托上的右手挪動,插進褲兜掏出幾張大鈔,拍在桌上,隨即再次開口: “我要劉富強所有病歷單?!?/br> 說罷,又從兜里掏出最后一張,啪一下拍在桌上。 將錢推向中年女人時,她手指壓著錢,慢條斯理的繼續道: “或者我申請搜查令,帶隊來查,用另一種手段來拿劉富強的病歷單?;蛘摺椰F在報警,請警察過來檢查檢查這間診所的合法性。你選?!?/br> “……”‘老神醫’灰白色的長眉壓住略顯渾濁的眼睛,輕輕嘆口氣,轉身走回房間。 幾分鐘后,家怡拿到了劉富強的所有病歷單和開藥歷史記錄。 并一份‘老神醫’主動提供證據和證詞的簽名筆錄。 “多謝?!奔意粞劬?,隨手丟入診所門口的垃圾桶,終于喜笑顏開。 到這時,‘老神醫’和中年女人才發現,這位冷靜從容將他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警察,居然就是那位年輕有為的神槍女警。 失策,早知是她,門都不應該開! …… …… 油麻地警署,今天邱素珊督察沒有按時收工,一直在辦公室里加班,忙到警署人越來越少,直到等到昨天帶回九叔的時間。 她整理了下衣襟,將今天【劉富強案】的進度文件整理擺在桌上,嘆口氣走出辦公室。 邱督察親自奔波到關押處,幫九叔批復流程,簽字放人。 警員打開鐵門時,她看著坐在硬板床上,早將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九叔,淺淺笑笑,率先道: “九嬸和兩個小朋友已經在警署門口等你。方鎮岳他們急著還你清白,都去加班查案了,只好我來接你,把你送到家人手里?!?/br> 九叔一瘸一拐走出來,抬頭看了眼時間,又看看窗外天氣,抿著唇沒有接話。 時間已經很晚了,天陰陰欲落雨,大家還在外奔波啊。 為了他。 “不要有壓力,也不能說是為了你。b組這幫人辦案子有多拼命,你知道的。心里不要有負擔,回去好好休息。等案子結了立即歸隊?!鼻袼厣号c九叔并肩同行,為了遷就九叔摔跤后不方便的腿腳,便也放慢了速度。 “進度怎么樣?”九叔轉頭問。 “挺好的,而且探員們士氣滿滿,你放心吧?!鼻袼厣盒θ菔冀K掛在臉上。 九叔點點頭。 快走到門口時,邱素珊問他:“門外很多記者,可能會拍到你的照片,有壓力嗎?要不要蒙一下臉?” “不用,這把年紀了,這張皮還怕拍嗎?”九叔苦笑一聲。 “他們都相信你?!鼻袼厣阂呀浤芸吹介T外等待的媒體人,就算郭sir親自來驅趕,也趕不走的一群人。 “我知?!本攀逖垌⒋?,抿唇品味邱素珊這句話的滋味。 “所以把胸膛挺起來,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吧?!鼻袼厣厚v足,行至警署門口,她不需再送了。 九叔轉頭與邱素珊對望,穿著白襯衫、西裝褲的挺拔女人朝他點點頭,表情很鄭重,眼神里雖然好似有擔憂,但神情是堅毅平靜的。 九叔停頓下來,插在衣兜里的手抽出,對著警署玻璃門望了望自己的形象,捋了兩把頭發,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氣提振下自己的士氣,才再次看向邱素珊。 madam翹起唇角,他便知自己形象已過關,隨即舒出一口氣,如她所愿,大步流星沖出警署大門,無視那些鏡頭,也迎向那些鏡頭。 當咔嚓咔嚓聲響起時,九叔想,至少明天那幫今天忙碌奔波沒能來送他的后生仔們看到報紙,不會過分擔心他吧。 一位器宇軒昂如雄雞般穿過人群的老人家,一定不會顯得可憐。 …… 根據丁寶樹提供的思路,方鎮岳雖然覺得時隔幾十年希望渺茫,還是派福去查細明曾經住處附近的地下診所,企望找到一份存放幾十年未丟棄的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牙醫病例單。 如果真有這樣的東西,或許就能根據牙齒來判定細明和劉富強是同一人。 而他自己則直奔法證科,威逼利誘拉著大光明哥加班,去百士納保安崗亭和巡邏路線做新一輪的足跡勘察。 搜查令還沒批下來,不能去劉富強家里搜查,只能‘出外景’了,公共區域想怎么查怎么查,沒人管的嘛。 但難度就很大。 “這是細明老案底中的一張足跡照片?!狈芥傇缹⒄掌唤o大光明哥,繼續道:“如果能找到與細明這張足跡照片一致的足跡,有沒有機會證明他們是同一人?” “我真的一個月沒有正常時間下班了,今天好不容易可以收工回家……你就不能行行好啊,方sir!”大光明哥苦著臉,坐在方鎮岳的吉普車上,打開車內燈,捏著照片仔細打量。 “警署門口那些媒體人,都是來拍九叔的。一會兒九叔結束24小時關押,想回家還要先沖開那些心懷不軌的記者?!狈芥傇腊欀?,嚴肅道: “你知不知明天他們會怎樣報道九叔?怎樣借題發揮,評判香江警察???這樣的聲音持續幾天,媒體會把輿論引導成什么樣子? “我們辛苦一個月一個月的加班沒人知道,反過來還要被媒體誣陷——” “好了好了,我一定好好干,不發牢sao了,好不好???”大光明哥忙擺手,表示自己怕了。 方鎮岳滿意地點點頭。 “每個人走路都有自己的癖好,隨年齡增長,往往習慣更重。細明的腳印就是外重內輕,又外八字。他的鞋子應該都是鞋底外圈被磨得很薄,導致鞋底不平??上勒叽┑氖请p新鞋,無法做這方面的佐證?!贝蠊饷鞲缫贿呁赜”0矋復さ哪_印,一邊對方鎮岳介紹。 等他們走出崗亭,接手劉富強的年輕保安才走進去。 大光明哥又印了新保安的鞋印,才繼續跟方鎮岳往保安每天巡查路線走,且走且尋找容易留下腳印的方位。 之后又做了幾個腳印采集,走到天下起雨,方鎮岳才終于放大光明哥回家。 拿著幾份用證物袋裝好的腳印采集本,方鎮岳開車轉回警署。他要將這些證物存放到法證科,等待明天陳光耀做細明和劉富強的足跡特征點比對。 順便再整理一下案情、證物和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