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神探[九零] 第59節
“鄭小姐趁其他人正合唱黃家駒的《光輝歲月》,沒有人注意自己時,悄悄取下自己那個麥上的布套,將話筒塞進沙發座和扶手之間的空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刀,將布套套好刀柄,放進袖口里。這就是為什么今天天氣明明很熱,你卻穿一件長袖襯衫。 “站起身后,你邊上的人還看了你一眼,當時你嚇壞了,還好那人只是掃一眼就又繼續面對電視唱歌,壓根兒沒注意到你在干嘛。 “你忙快速起身繞過左手邊的三級臺階,微微彎著腰潛到死者身邊,那時歌曲第一段副歌**起,四周很吵鬧,你還低聲湊到死者耳邊,罵了他一句吧?” 確保那15人安全離開后折返的gary,聽著易家怡的案情描述,有些忍俊不禁。 小十一也太可愛了吧? 方sir第一次讓她在兇手面前作案情描述,她居然講起故事來了,連細節都要編詳細,當是在演電視劇??? 方鎮岳原本還擔心易家怡講不順暢,做好了隨時隨地給她做補充,幫助她講完一整段的準備。 萬萬沒想到小十一居然是個細節派,口才超群,文采斐然,講的畫面感十足。 而且,這小姑娘是什么時候審的其他目擊證人?居然連案件發生時段里,那些人在唱什么歌都問出來了。 不錯,對于細節能關注到這種程度,仿佛天生便是做這行的料嘛。 而審訊了好半天,一句話都沒逼出來的三福,此刻表情也逐漸微妙起來。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在犯人面前作案情重現描述,那時候磕磕絆絆的,先后順序都常常說錯,要不是有方sir給他做引導,他能把兇手直接說翻供。 怎么易家怡第一次干這事,就這樣邏輯清晰,條理分明? 至于一直要么不開口,要么絕不承認的鄭麗珊,隨著易家怡的話,身體逐漸僵直,望著易家怡的眼神,也漸漸染上驚懼。 家怡的聲音還在繼續,如鄭麗珊回不去的夢魘: “……你將刀狠狠插入兇手胸口,怕他不死,收回手后又猶豫了幾秒,再抓住刀柄力推至刀刃沒至根部才收手。 “那時受害者一直在哼哼,你故意將耳朵湊近,要將他死狗一樣的聲音聽完,才覺得解氣吧?為了避免有人看到,你本應該立即折返的。但是瞧著他伏在那里像個王八似的慢慢死去,你實在忍不住,就多欣賞了一會兒,直到歌曲快唱完了,你才依依不舍地貓腰折返?;氐阶坏臅r候,你快速將拿回來的話筒布套翻轉,套回話筒,參與進《光輝歲月》的最后幾句。 “鄭小姐,唱‘迎接光輝歲月,風雨中抱緊自由’的時候,你笑了吧?是不是覺得自己像歌中的主角一樣,風雨過后只等著欣賞彩虹了?” 鄭麗珊胸膛急速起伏,彷如看到了鬼。 隨著家怡的深入,方鎮岳早沒了方才輕快的心情,他慢慢坐直身體。 自己只想要一個叉燒包,易家怡卻給了他一桌滿漢全席。 小女警的演講還沒有完,她盯著鄭麗珊,開口質問,也為自己這席話做了收尾: “布套下的話筒是金屬的,非常容易印下清晰的指紋,隔很久都不會消失。你又不是ktv服務生,為什么會有指紋留在話筒金屬柄上? “還有,那布套內側的血液上,為什么會有你的指紋?” 眉宇下壓,方鎮岳望著小女警的眼神里多了幾分驚嘆: 第一次做案件側寫,她能將線索搜集的如此之全,連接線索的邏輯如此順滑,還能補充兇手的心理和反應,這已經不是一個普通優秀探員應有的素質。 而是一位天才,才能具備的天賦! 看樣子,他這個伯樂,對千里馬的才能,依然是低估的啊。 而坐在對面的鄭麗珊,呼吸已經急促的似要犯哮喘。 她望著易家怡的眼神,充滿了驚恐。 殺李萬謙之前,她的確罵了他一句:“去死吧,撲街?!?/br> 殺人之后,她也的確認真聽李萬謙呻吟,直至沒了聲息才舍得直起身。也的確欣賞了他的尸體幾秒,才舍得離開。 回到座位后,她的確只跟著唱了那兩句,也是她認為格外契合她心情,令她心情愉悅的歌詞。 為什么? 為什么這位女警察仿佛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一樣? 她的心神完全失守,幾乎忘記了自己正在與警方做對抗,只顧得顫聲質問: “是李萬謙告訴你的嗎?他……他沒有死?可是我明明……刀插得那么深,不可能的……是不是他的心臟長在右邊?我知道世上有這種人的。早知道……早知道我就……” 鄭麗珊就這樣被家怡連詐加推理地嚇到不打自招了。 “不,你的確殺了他。但即便李萬謙死了,即便你咬緊牙關不認罪,警方也有辦法將案情摸查清楚。這就是重案組探員最基本的能力,你在做惡之前,難道沒有了解清楚自己將面對的敵手都具有什么能力嗎?”易家怡冷聲問。 劉嘉明不敢置信的瞠大眼睛瞪易家怡,內心狂嚎:不?。?!這不是重案組探員最、基、本的能力?。?!不是?。?! 第54章 不止是一棵樹 鄭麗珊張大口,瞪著易家怡,不知是悔恨還是不敢置信,直怔了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氣。 抬起頭,她與方鎮岳對視幾秒,忽然捂住臉嗚咽著哭起來。 三福始終沉默著,此刻也忍不住以一種不知是感嘆還是探究的復雜眼神,望向易家怡。 第一次,他在小女警臉上,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或許是用真相扶持正義給她帶來了英氣,亦或者是令人信服的智慧,使她看起來不再是個可以任意揉圓搓扁的小meimei。 她好像多了些別人看她時,會不自覺有一點點緊張的特質。 那是什么呢? 是使他不得不正視她為對手之一的尊重? 還是令他心里警鈴大作的危機感? 就好像……在競爭沙展這條路上,連做更久時間的九叔、劉嘉明、gary都不是對手。她這個新晉的重案組探員,卻成了勁敵…… …… 鄭麗珊哭了好久,仿佛不止哭自己做錯殺人這件事,還哭盡這一生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小包廂里靜靜的,只有她的嗚咽。探員們都很耐心,沒有人催促。 鄭麗珊知道,自己已經完全沒有機會。 許久,她終于抹去臉上濕濡,啞著嗓子問:“能不能給我一瓶水?” 方鎮岳朝劉嘉明點頭,嘉明愣了下,才意識到這次方sir沒有喊最小的十一去取水,而是在使喚自己。 出門喊來服務生,點了幾瓶礦泉水,每個警探加鄭麗珊,一人一瓶。 礦泉水瓶被擰開,每個人都咕咚咕咚地喝水。 鄭麗珊不急著說,方鎮岳也不急著問,耐心的樣子顯示著他的從容與篤定。 用力閉眼,鄭麗珊終于開了口。 …… 鄭麗珊有一個賣叉燒包養家的爸爸,每年圣誕節都會考慮想要買圣誕樹,但每次mama都會說,買這種無用的東西,還不如買吃買喝來得實惠。 這件事成了她爸爸的執念,也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記。 使她極度渴望錢,渴望通過錢改變自己的人生。 但她很倒霉,遇到了一個對她抱持偏見的上司,在每一次她有升職機會時,都壓著她不給她升。 幾次之后,鄭麗珊心里有了一個偏執的念頭,那就是只要上司李萬謙還活著,她就永遠沒有機會,永遠賺不到錢。 直到被捉住伏法的這一刻,她才道出自己其實還有其他選擇。 但在殺人之前,她完全被一腔怒火掌控,心存了也許不會被抓的僥幸心理,埋頭走上了不歸路。 家怡聽著那些敘述,微微紅了眼眶,不忍的轉開頭。 方鎮岳抿著唇站起身,拍拍劉嘉明的肩膀,“帶鄭小姐回警署吧?!?/br> 鄭麗珊在筆錄上簽了名,隨即伸出雙手,任劉嘉明鎖住手腕,便低著頭如失了魂的木偶般隨行往外走。 推開門的瞬間,劉嘉明攥了攥拳,在ktv大沙發上拽下一片沙發罩,兜在鄭麗珊頭身上,才押著她往外走。 記者們早提前將鏡頭對準,卻只拍到個被罩了半身的人,幾乎連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得。 鄭麗珊停頓幾秒,才繼續邁步。劉嘉明沒吭聲,一手押著她,一手擋住頭臉不愿給記者拍照。 方鎮岳點頭示意軍裝警可以拆警戒線收工了,耐心等到現在的記者瞬間圍堵過來: “阿sir,嫌疑人是什么人???是不是有線索???” “為什么將嫌疑人蓋住???是不是根本沒有嫌疑人,你們假裝抓個人唬我們???” “是不是為情殺人???” “大概多久能破案?本市最近治安是否很不好???” “是不是十六個人一齊密謀殺人,為什么只抓一位啊,阿sir?” 方鎮岳推開人群,只回答一句話:“請撥打警署公共關系科電話?!?/br> 易家怡跟在兩步外隨隊擠出時,忽然瞧見之前嘲她‘女警不如回家生孩子’的記者joe,對方恰巧擠過來。 她余光掃一眼方鎮岳的背影,悄悄放慢速度,在joe靠近過來準備開口時,率先打斷他的問題,冷聲道: “告訴你,我不是公共關系科的演員。 “這個案子,我親自參與。之前的碎尸案,我也是親自參與。 “以后重案b組的案子,我都會參與。 “你看清楚,從頭到腳,都是一名實實在在的cid探員! “你叫什么?” 家怡伸手一撥,看到他胸前掛著的牌子上寫著的英文名和中文名,收回手后又抬頭挺胸與之對視: “你的名字我記住了,希望你做個合格的記者,腦袋里真的裝一點真相和正義,少胡說八道。 “我的名字,也請你記?。壕?647,我是重案組的新探員易家怡!” joe被家怡憤怒的表情震的一愣一愣,胸口被某種東西撞擊,他完全說不出話來,連呼吸都屏住了,臉色因為羞愧而漲紅,眼神也不自覺變得怯怯。 這位小女警,真的好兇哦。 家怡轉身大踏步走了兩步,仍有郁氣未發盡,再次駐足,回首怒問: “偏見是會殺人的,為什么大家不能更公正一點,更懂得尊重他人一點?” 最后狠狠瞪一眼joe,她才轉身大踏步追向方鎮岳。努力調節情緒,探頭去看,發現即便方sir已經被許多記者包圍,卻仍沒有被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