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情目 第72節
傍晚下班,明紗提著禮盒離開公司,在半路收到一條物流信息提醒,于是又順路在小區門口的快遞站取了個包裹,收獲滿滿的回到家,一進門,就開始查看快遞單信息。 她最近沒網購,包裹的寄件方又寫著某電商官方旗艦店,她百思不得其解,帶著一點好奇,從抽屜里找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將包裝層層剪開,定睛一看,發現是臺最新款ps5游戲機。 明紗冷靜了幾秒,尖叫出聲。 啊啊啊,這款游戲機,她一直放在購物車里,本打算等公司發年終獎就下單,沒想到竟然提前在生日這天收到了! 明紗激動得抱著游戲機在客廳里跳起舞。 另一邊,季嶼生讓阿姨將小院次臥打掃干凈,重新布置一番。 博古典藏舍的伙計阿豐見狀,十分納悶。 自從老板回甘潯居住,便叫人將這間臥室裝修成了溫馨典雅的閨房,還每隔一小段時間,就請阿姨來打掃一遍,隔三差五更換盆栽和花卉。 但奇怪的是,老板自己卻不住,也不外租讓別人住。 阿豐私底下偶爾會懷疑,老板是被妻子拋棄的寡夫,慘兮兮地在這邊打理好一切,期待著妻子有天能回心轉意。 可老板的心態格外良好,情緒也相當穩定,每天不是養花種菜,就是帶導盲犬出門遛彎,偶爾遠程處理典墨劇團的疑難雜癥,查查小店的貨物和賬,興起時還會接受茶樓的邀約給客人唱戲,怎么看都不像是被人拋棄后意志消沉的樣子。 只有在下雨天,他才偶爾看見老板打開那臺老舊唱片機,抱著導盲犬坐在屋檐下,聽著雨聲和咿咿呀呀的戲曲,流露出一絲落寞的神色來。 也正是如此,阿豐才隱約覺得他們老板似乎在等人。 待阿姨離開,他試探地問季嶼生:“老板,年底是甘潯鎮旅游旺季,房間空著也是空著,不如咱租出去賺點錢買年貨吧?” 聞言,季嶼生轉身面對著他,輕皺眉。 那雙眼睛雖看不見,卻意外的澄明,專注地思考問題時,顯得十分沉穩睿智。 “她不喜歡別人睡她的床?!?/br> 阿豐頭一回聽季嶼生提起“那個人”,好奇道:“老板,她是誰???” 季嶼生微眨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淡聲說:“你未來的老板娘?!?/br> 阿豐詫異地僵住,心里頭有一萬匹馬狂奔而過,暗忖自己還真猜對了一點,繼續問:“那咱老板娘啥時候回來???” 季嶼生沒搭理他,獨自拿著手機走到院子里,撥通了一個號碼。 明紗激動半天,累得癱在沙發上喘氣,打開手機,準備下單買蛋糕和燒烤,和姜芯一起簡單過個生日。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 她瞥了眼來電顯示,竊喜,急忙接聽。 溫和清潤的嗓音隔著電話傳來。 “喂,是我,季嶼生。寄給你的快遞收到了嗎?” 明紗取快遞時,確實有猜測過是季嶼生送的。 現在聽他這樣直白的承認,愈加歡喜。 “收到了,我很喜歡,謝謝你!” 她對著手機,用力地“么”了兩聲。 季嶼生眉眼含笑,抬手抵唇,掩飾地清了清嗓子:“喜歡就好?!?/br> 兩人自從那日她喝醉之后,已經許久沒有聯系,現在一打開話匣子,根本停不下來,瞎聊胡侃了十幾分鐘,口干舌燥仍未盡興。 最后,是季嶼生怕她錯過慶生時間,才提醒道:“今晚,記得吃蛋糕?!?/br> 明紗連連點頭,保證道:“放心,我會連你那份也一起吃掉的?!?/br> 季嶼生輕笑了聲,說:“好?!?/br> 明紗稱心如意地繼續和他閑扯了幾句,臨掛電話前,他突然破天荒地喊了她一聲:“紗紗?!?/br> 明紗愣住,心里沒來由的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詫異道:“怎么啦?” 話筒里安靜片刻,明紗耐心等了幾秒,緊接著就聽見他微微嘆息道:“安得抱柱信,皎日以為期?!?/br> 就這樣,明紗湊合著過完一個還算開心的生日,想見他的心情因為那句話逐漸達到巔峰。 離春節還有幾天時間,她提前買好飛機票,勤勤懇懇地做完文案收尾工作,堅持到最后一刻,等公司宣布放假,直接飛奔回家,開始收拾行李。 就在她把衣物一件件塞進行李箱時,許久未聯系的陳珊突然打電話過來。 明紗點開免提鍵,把手機放在床上,邊收拾行李,邊高聲道:“喂,媽?!?/br> 陳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抑制不住地哽咽出聲:“紗紗,你外公今天病故,mama以后再也沒有爸爸了?!?/br> 明紗停下手中的動作,半蹲在地上緩了好幾分鐘,才慢慢反應過來。 陳珊壓抑地止住哭聲,和她說:“這幾天家里要給外公辦葬禮,你有空的話,就回來見他最后一面吧?!?/br> 第74章 嶼覆長生草(29) 阿豐家住甘潯鎮, 在博古典藏舍上下班都很方便, 年底忙完家里的事,就過來這邊看店,順便幫季嶼生置辦年貨。 “黑豬rou十五斤,火烘魚十袋, 臘rou香腸兩盒, 筍干八袋,雞鴨各三只……另有各類零食果干茶葉點心……” 阿豐拿著季嶼生給他的訂單明細表, 一一清點年貨,吐槽道:“我的天, 老板娘胃口可真行!” “能吃是福,不要嫉妒她胃口好?!奔編Z生低眸, 嘴角含笑,看起來心情似乎很不錯。 阿豐噎住,暗忖老板娘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自家老板就已經開始護起來了,日后不得被拿捏得死死? 他在心里為季嶼生默哀三秒,嘻皮笑臉道:“得嘞,老板娘就算上房揭瓦,在您眼里那也是身體好活力四射?!?/br> 季嶼生無視阿豐的調侃,問他:“前幾日進的幾壇老白酒還在嗎?” 阿豐點頭:“在的?!?/br> 季嶼生說:“幫我拿一壇?!?/br> “誒?您不是說過戲曲演員不能隨便沾酒嗎?!?/br> 阿豐疑惑著從展示架上取下一個陶瓷酒壇子, 想到季嶼生方才惦記“老板娘”的樣子, 心下了然,笑呵呵地把壇子交給他,八卦:“難道是給老板娘準備的?” “顯而易見?!奔編Z生直截了當的承認, 隔空往阿豐嘴里撒了把狗糧,完全不顧他單身多年的死活, 在他怨念的目光中,抱著酒壇子轉身走進后院。 上午,冬日暖陽灑在屋檐籬笆上,金燦燦一片。 季嶼生坐在石桌前,拔開壇塞,將烘干的花瓣泡進白酒中,加入幾粒冰糖,密封放好。這時,桌上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來,喂了一聲。 明紗聽到他的聲音,懷念又難過。 她猶豫了幾秒,愧疚道:“抱歉,我過年就不回甘潯了?!?/br> 季嶼生唇邊笑意減退,語氣冷淡地嗯了聲:“我知道了?!?/br> 明紗拿著手機,擦了擦眼淚,盡量不讓自己在跟他通話時哭出來,慢慢解釋說:“外公昨天病逝,我想回杭城參加他的葬禮……” 年歲漸長,親人遲早會一個個先后離開,這是人生必須要跨越的門檻。 她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和父母的感情十分寡淡,反而跟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更親近一些,眼下,連最后一位祖輩親人也離世了,說不悲痛揪心,都是騙人的。 季嶼生安靜地聽她傾訴,隱約發覺她在努力壓制著哭腔,他輕嘆一口氣,溫柔地和她說:“喜怒哀樂都是人類的正常情緒,難過的話,是可以哭出來的?!?/br> 明紗微怔,堵得嚴實緊密的心,在此刻仿佛破開了一個小口子,聽著他沉穩的呼吸聲,再也無法控制的抽泣起來。 “季嶼生,我好難受……” “我知道?!?/br> “季嶼生?!?/br> “嗯,我在?!?/br> 就這樣毫無意義地喊著他的名字,哭了幾分鐘,明紗終于慢慢平靜下來,看了眼時間說:“我現在要出門去機場了?!?/br> “好,路上注意安全?!?/br> “季嶼生?!?/br> “嗯?” 明紗深吸一口氣,在結束通話前,認真地和他說:“我喜歡你?!?/br> 季嶼生神色緩和下來,輕聲回應她:“我知道?!?/br> 等她掛掉電話,他抱著陶瓷壇子慢步走到梨樹下,咬開木塞,將剛泡好的花釀盡數灑在了黃土之上。 / 臘月二十七,天陰沉沉,明紗趕回杭城參加外公的葬禮。 厚重的陰霾籠罩著莊嚴的殯儀館,明紗給外公敬完香,和陳珊安靜地坐在一旁,看工作人員揭開棺木,為外公放上鮮花。 殿內響起緩慢低沉的樂曲,她起立鞠躬默哀,認認真真地和外公道別。 等葬禮結束,才帶著nongnong的思念和不舍離開了殯儀館。 回到家中,陳珊泣不成聲,接連幾日郁郁寡歡,明紗不忍心棄之不顧,留在杭城安撫她,順便過了個壓抑凝重的新年。 等外公頭七一過,年假結束,她又開始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準備回申城工作。 離開那天,陳珊送她去機場,在車上突然和她寒暄起來。 “媽老了,保不齊什么時候就像你外公一樣突然離開,現在唯一的心愿不過是希望家人能平安健康?!?/br> “你妹在家,學習生活各方面我都很放心,反而是你只身一人在外,我總是忍不住要擔心掛念?!?/br> “仔細算來,你年紀也不小了,什么時候能找到個真心相愛的人結婚呢?” “前兩天,你叔的同事帶兒子來家里拜年,還問起你的婚戀情況,他們家對你印象挺不錯的,你要是實在找不到滿意的人選,不妨先和他兒子處著試試?” 每次,無論她回哪邊家里過年,都會被催婚,這似乎已經成為一種傳統藝能,雖遲但到。 明紗揉了揉太陽xue,不再像以前那樣和陳珊打太極,開門見山說:“我有男朋友了?!?/br> 陳珊一愣,狂喜:“什么時候談的?怎么都不和我說一聲?!?/br> 明紗面無表情:“不久前剛談的?!?/br> 陳珊噢了聲,滔滔不絕道:“那他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庭條件怎么樣,年收入有多少,什么時候可以帶回家給媽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