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情目 第68節
傍晚,保時捷panamera碾過夕陽余暉停在盛嘉園小區門口。 許一珩說:“到了?!?/br> “謝謝?!?/br> 明紗說著低頭解安全帶,搗鼓半天,卡槽沒彈出來。 許一珩問:“怎么了?” 明紗焦急道:“好像卡住了?!?/br> 許一珩說:“我看看?!?/br> 他俯身湊過來,從她手中接過安全扣,上下翻看,說:“有異物卡住了,我幫你弄出來?!?/br> 明紗緊靠在座位里,望著匍匐在她身前的人,一動也不敢動。 過了一小會兒,許一珩啪地一聲解開安全扣,抬頭看她,輕笑:“好了?!?/br> 明紗移開視線小聲道:“謝謝?!?/br> 許一珩雙手撐在座位椅兩側,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瞇起眼睛問:“你是在……緊張嗎?” “沒……沒啊?!?/br> 明紗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垂眸,就在這時,賴在她身前不肯起來的人突然慢慢向她逼近,聲音喑啞干澀,帶著一點渴求:“那我可以吻你嗎?” 他說完,不待她回答,抬手親昵地撫上她的臉頰,故意用拇指蹭了蹭她的唇角,而后微微側頭,湊上前…… 鼻間少年人清爽炙熱地氣息愈加濃烈,明紗瞬間清醒,下意識地用手機擋在臉前。 許一珩停住動作,掀開眼簾看她。 明紗咬了咬唇,拒絕道:“抱歉,我……我做不到?!?/br> 許一珩靜默三秒,低笑了聲,松開她:“沒關系,是我太心急了?!?/br> 明紗不敢再看他的表情,拿起包,干巴巴地丟下一句“謝謝你送我回來”,落荒而逃。 她心亂如麻地回到出租屋,抱著雙膝坐在沙發里,不禁又想起了剛才荒唐的畫面。 作為一個成年人,不是不知道許一珩對自己的心思。 她已經很努力地試著去遺忘,但是,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愛上別人。 就像小時候很喜歡某樣東西,如果一直得不到,哪怕用再多其他更好的東西來彌補,心里仍舊會有缺口無法被填滿,空蕩蕩地泛著無盡的思念和占有欲。 況且,那個像金日一樣燦爛的少年,也不該成為她的療傷填補劑。 以后,不能再這樣了。 明紗胡思亂想著在家宅了幾天,期間琳達幾次約她出去玩,她因為心情不佳,就婉拒了。 等到年后假期結束,她收拾好心情,又開始了按部就班的生活。 《星索軌跡》的二測日期定在六月份。因為一測的成功,大家對二測內容的期待值非常高,導致研發部的每個人都很壓力山大。 明紗每天上班,都能感受到制作人和幾個主字頭領導的低氣壓,辦公室大部分時間也是死氣沉沉一片,唯有在搶下午茶時,才會迸發出一絲生機。 這天,明紗左手一杯奶茶,右手一份炸雞,慢慢地挪回工位,突然被迎面而來的楠姐匆忙叫住。 “紗紗,咱們二測有些劇情臺詞需要修改,你幫我電話聯系一下配導和季老板,問他們近期什么時候可以補錄?!?/br> 楠姐丟著這一句,不等她反應,就和幾個領導進了會議室。 明紗懵在當地,眼見著會議室玻璃門在她面前迅速關上。 好吧,打個電話而已,她緊張個什么勁。 明紗深吸一口氣,返回工位,將奶茶炸雞擱在桌上,摸出手機,走到無人的角落。 幸好,她當初被季嶼生拒絕時,沒有因為傷心欲絕就大腦宕機刪除掉他的聯系方式。 明紗打開手機,從聯系人里找到季嶼生的名字,盯著手機屏幕醞釀了幾秒,按下呼叫鍵。 手機鈴聲響起的一瞬間,心跳頻率瞬間飆升,手心緊張到捏出汗。 很快,電話接通。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道:“喂,您好,請問是季老板嗎?我是伽馬工作室的文案策劃夏明紗?!?/br> 那邊安靜須臾,輕聲問:“你好,有事嗎?” 明紗望著窗外的城市高樓說:“我們游戲有些劇情臺詞需要修改,想問一下,典墨劇團的幾位戲曲cv近期……” 明紗話還沒說完,聽筒里突然響起玻璃破碎的聲音,緊接著便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她剛想問發生了什么,就聽季嶼生說:“你聯系一下婉玉姐?!?/br> 之后,通話便截然而止。 第69章 嶼覆長生草(24) 明紗按照季嶼生的提示, 電話聯系梁婉玉, 和她約定了補錄時間,臨掛電話前,無意間提起季嶼生。 梁婉玉說:“哦,他和阿檸去臨市處理夙愿委托了, 要過幾天才回來?!?/br> “這樣啊?!泵骷喫伎计? 說:“那補錄的事情就麻煩你?!?/br> 梁婉玉笑:“沒事,應該的?!?/br> 掛了電話, 明紗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心神不寧地等了幾分鐘, 重新給季嶼生打電話,依舊沒接通。 怎么回事?剛才她好像有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 希望沒出什么大問題。 明紗胡思亂想著有點泄氣,心里頭越發的不安起來,一整天都沒什么心思工作。 晚上下班回家, 她洗完澡坐在床上,又忍不住給季嶼生打了幾遍電話,這回語音直接提示對方已關機。 好吧…… 明紗帶著滿心疑惑,連續幾天輾轉反側,艱難入睡。 這天,她無精打采地頂著兩黑眼圈去上班, 一落坐, 就聽旁邊的萌萌義憤填膺地咒罵道:“啊啊啊,氣死我了,這些人販子就該拖出去槍斃, 活著都浪費空氣?。?!” 明紗打開電腦,捧著杯子慢吞吞地喝了口水, 問她:“怎么了?” 萌萌氣呼呼道:“你看一下今天熱搜上的社會新聞?!?/br> 明紗好奇地打開手機,點開微博熱搜,標題“申東警方成功偵破一起拐賣少女案”十分醒目地跳入視線。 她皺眉,點進去,仔細瀏覽過話題置頂的第一條博文。 【前幾日,申東警方在熱心市民季某、姚某、田某的幫助下,偵破了一起拐賣少女案,成功解救出受害者。目前,犯罪嫌疑人已被逮捕,受害人情緒穩定,季某在解救受害者的過程中與犯罪嫌疑人發生沖突,身上多處受傷,已轉至醫院治療,初步判定無生命危險……】 明紗眼皮一跳,目光在“季某”二字上短暫停留,下移,看向配圖中被打碼的患者,手一抖,杯子遂不及防咣當落地,水瞬間濺出來,淋濕了她的褲子。 萌萌和小泉聽見響聲,奇怪道:“紗紗,你怎么回事???突然間反應這么大,嚇我們一跳?!?/br> 明紗察覺自己的聲音在發抖:“沒……沒事,只是身體有點不舒服?!?/br> 她擦干凈褲子,撿起水杯放好,動作僵硬地拿著手機走到洗手間,一遍又一遍地給季嶼生打電話。 摁到手指麻木精神恍惚時,終于接通,她呼吸一窒,那邊疑惑道:“喂,你好?” 明紗聽出是姚檸的聲音,反而冷靜了下來,省略過寒暄環節,直接切入正題:“熱搜上說的熱心市民是你們嗎?” 姚寧遲疑了會兒,突然抑制不住地哽咽出聲,斷斷續續道:“對……我和師兄接到夙愿委托去臨市出差,在回來的途中,碰見了一起拐賣少女事件,受害者撞破車窗向我們求救。我和司機當時很害怕,但師兄說,那個女孩才十幾歲,還那么小,如果我們不救她,她的一生就毀了?!?/br> 明紗保持著僅剩一點的理智,聲音沙啞道:“那他又是怎么受傷的?” 姚檸稍微緩了緩,說:“師兄在牽制人販子等待警察救援的過程中,和他們發生了沖突。本來以師兄的身手,那些人是傷不到他的。但是那天,他眼疾復發突然間失明了……” 明紗怔住,詫異道:“眼疾?” 手機另一邊,姚檸望了眼躺在病床上熟睡的人,悄聲向廊道盡頭走去:“對,是十幾年前甘潯鎮大火引起的后遺癥?!?/br> “師兄因為患有眼疾,在孤兒院待了幾年,都沒有人愿意收養他。最后是師父見他唱戲天賦不錯,才將他領回春和苑?!?/br>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完全失明,所以私底里經常偷偷練習如何在失明的狀態下生活。幾年前,他在甘潯買下一個小院子,開了家博古典藏舍,打算等自己完全失明后,就在那里渡過余生?!?/br> 姚檸在廊道盡頭停下,抬手擦了擦眼淚,繼續道:“這是師兄作為夙愿師接的最后一起委托,他本來打算等這次委托完成后,就讓我接任夙愿師的工作,隱退回甘潯鎮。沒想到,在回申的途中就遇到了這種事……” 明紗安靜地聽完,心里頭說不出什么感覺,只是堵得慌,堵得她快要喘不過氣,每呼吸一下心臟都跟著抽痛。 原來,他早預見自己的未來,在她出現之前,就已想好余生的歸宿。 那種無論過程多么跌宕起伏,最終都會走向同一個結局的命定感,成就了他,讓他得以平靜從容的面對一切,將自己從世俗的欲望中抽離出來。 是她非要與他糾纏不清。 明紗背靠著墻壁,扯住胸口的衣服,無力地滑蹲在地上,聲音嘶啞地祈求道:“可以告訴我他在哪家醫院嗎?我就過去看他一眼……” 姚檸深思一番,暫時拋卻對她的偏見,念了一遍醫院地名和病房號,掛掉電話。 明紗在地上蹲了幾分鐘,慢慢緩過勁來,抹掉眼淚,起身走回辦公室寫了張假條。 / 夏日午后,天氣悶熱,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棱照進醫院廊道,4305號病房門前站著幾個人。 明紗放慢步伐,停在不遠處。 穿淺藍色連衣裙的女生拉著一對中年夫婦的手,央求:“爸媽,我想進去和嶼生哥哥道別?!?/br> 中年夫婦摸了摸她的頭說:“去吧,好好感謝一下人家,我們在外面等你?!?/br> 女生點頭,躡手躡腳地走進病房,沒幾分鐘就出來了。 等他們一家子慢慢走遠,明紗抬頭看了一眼門牌號,抬步跨進4305。 此時,陽光清淺,季嶼生雙眼纏著一圈白色紗布,靜靜地坐在病床上,偏頭望向窗外。 初夏,清風微醺,拂開綠色窗簾,火紅的石榴花苞蘸著些許清水,婀娜嬌艷,一簇簇垂掛在窗前。 世界寧靜得仿佛一幅畫,偶有幾聲蟬鳴從樹間傳來,他聆聽著風吹草動,唇邊不自覺地浮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明紗驀然停在病床邊。 他聽見聲響,轉頭,輕聲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