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劍 第92節
“你是來找泣月的嗎?”她蹲下身問道。 琴無暇壓低腦袋, 點了點頭。 虞禾又說:“她是為了你才到魔域里來的,為了找到公儀蕤, 她受了很重的傷?!?/br> 對面的人僵住身體沒有動作,一雙無措的眼看到曲流霞,立刻又低了下去。 曲流霞輕嘖一聲,頗有些惡毒地笑起來?!芭挛易鍪裁??你這張臉,難道不比我更可怖嗎?” 琴無暇跪坐在地,能聽到他壓抑的抽氣聲。一雙手也攥緊了衣袖,背脊也止不住地顫抖。 虞禾惱怒不已,站起身一腳踢上曲流霞的輪椅,他坐在輪椅上直接被她踢出了殿外。 一個人影出現在風雪中,在曲流霞即將撞上他的前一刻,側過身避了過去。 “都不知道扶上一把,你們仙門修士的品德……”曲流霞嘆息一聲,只好自行催動靈氣離開。 謝衡之走入大殿,似乎也將殿外的風雪帶了進來,靠近虞禾的時候,讓她感到了一陣拂面的涼氣。 “你是來找公儀蕤,還是找泣月?” 她此刻才發覺,謝衡之偶爾不在魔宮,原來也一直掌握著她身邊的動向。 謝衡之居高臨下地掃了琴無暇一眼,將虞禾往后拉了一把,擋住殿外吹進來的冷風。 雖然虞禾的身體早就不像以前了,但他總是還留著一些小習慣,總覺得她仍像當初那樣體弱多病,連一點冷風都吹不得。 琴無暇以為自己會死,見到謝衡之并沒有要殺他的意思,猶豫了片刻,他才抖著手在地上寫下了泣月的名字。 虞禾想到泣月為了救公儀蕤下跪的模樣,忍不住說:“看在汐音的面子上,我可以讓你帶走一個人,公儀蕤能醫治好你的傷勢,你也可以選他?!?/br> 琴無暇當真遲疑了起來,虞禾見狀,頓時在心中大罵死沒良心。 謝衡之看到她的表情變了,猜到她在想什么,輕笑一聲,說:“人之常情?!?/br> 然而緩了片刻后,琴無暇搖搖頭,再一次寫下泣月的名字。 虞禾的面色這才緩和,她拉著謝衡之走到偏僻的角落,問他:“泣月當真還在魔宮?” 他對這件事有些漫不經心,只點了點頭,說:“梅芳遠將人抓了回來,倒是忘了處置……似乎,還在某個地方關押著?!?/br> 謝衡之行事作風根本就是陰晴不定,誰也不知道抓回來的修士該不該殺,只好先關了起來。 加上他大婚后行事更加瘋癲,一直待在虞禾身邊,沒有魔眾敢前去打擾,漸漸的他們也就忘了泣月的存在。 謝衡之倒是想問:“若是他選了公儀蕤,你該如何?” “當然是將此事告知泣月,再將這個沒良心的人丟出去?!?/br> 他低笑道:“我還以為你要殺了他?!?/br> 虞禾搖頭道:“你也說了,即便選擇公儀蕤,那也是人之常情。人都有私心,因為這一點就要殺人,未免太嚴苛了……” “你想要放他們離開嗎?” 虞禾點點頭。 “好?!?/br> —— 泣月在地牢里關了好幾日,也沒有想到前來魔域找她的人會是琴無暇,當有人將她帶出地牢的時候,她還以是要沒命了。 她走出去,只見天地間化作一片蒼茫的白,刺眼到她忍不住雙眼瞇起,好一會兒才習慣眼前的光線。 遠處一個人影,頭上帶著幕離,遮住了真實的面容。那人站在廣闊的雪地里,連他的身影都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泣月記得以前可不是這樣。 琴無暇高傲得像一只鳳凰,總是坦蕩地接受旁人的注視,也早就習慣了那些恭維。就算在三秋競魁那么多人的地方,他也從來不會怯場。 她跑進風雪里,趕到了他身邊,驚訝他居然能孤身到魔宮來。 畢竟現在魔域里各種兇殘的魔物,許多修士還沒到魔宮里,就被啃到連渣滓都不剩了。要不是謝衡之中途感受到靈氣而將她帶回,她也會死在半路上。 琴無暇腳步有些不穩,有一只腿的傷格外嚴重,因此走路的時候有些跛足。見到完好無缺的泣月,他激動到跑了幾步,抖著手抱住她。 虞禾想要給泣月送行的,就站在一邊看著他們相聚,正好見到泣月略顯不自在的表情。 對于被琴無暇抱住這回事,她顯然也很意外,不過她還是沒有將他推開,拍了拍琴無暇的后背,好一會兒才被放開。 謝衡之對這種戲碼不感興趣,施下咒術擋住了所有朝著他和虞禾飄來的雪,催促道:“你們可以走了?!?/br> 泣月見到笑意溫和挽著謝衡之手臂的虞禾,臉色比被琴無暇抱住的時候還要古怪。 實在是太離奇了……虞禾怎么可能跟謝衡之毫無芥蒂的在一起呢? 她心中不解,有些東西堵在心中不知該如何是好。琴無暇不習慣暴露在人前,帶著她就要離開,泣月卻松開他的手,忽然間對著虞禾跪拜了下去。 “你別跪我呀?!庇莺踢B忙跑過來將她扶起,泣月冰涼的手掌接觸到她,眼里似有淚光攢動,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最后卻只深深看了她一眼,轉過身扶著琴無暇離開了。 虞禾在站定在雪地中,凝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謝衡之站在她身后,問:“怎么了?” 她仰起頭望著飄然而下的雪花,卻說:“快過年了,我想吃銅鍋涮rou,我們回婆羅山吧?!?/br> —— 魔域的雪下得比中州還要大,婆羅山的雪都堆到了膝蓋。 虞禾就喜歡踩在厚厚的雪堆上,謝衡之也沒有用咒術撥開那些雪,索性跟在她身后,看著她踩出一路的腳印。 山上的樹被壓得枝葉低垂,虞禾看到院子里的梅樹也壓了厚厚一層雪,樹枝都折斷了幾支,甚至垂到了地面。 她幼稚地抬腳去踹樹,樹上的雪嘩啦啦全砸了下來,謝衡之只聽到一聲驚呼,她人已經被埋在了雪堆里。 以前也是這樣,只要到了下雪天,虞禾見到樹就非要去晃一晃,踹一腳,還因此生病過。 謝衡之走過去,將虞禾拽起來,拍掉她滿頭的雪,不禁說道:“孩童心性?!?/br> 虞禾反駁他:“這有什么,悔過峰的前輩總喜歡這樣捉弄人,要真算起來,他比我早筑基一百年?!?/br> 兩人進了屋,謝衡之當真在屋里為她備好了銅鍋涮rou。 這還是她以前吃不到火鍋,太饞了就跟謝衡之描述,他親自去城里找鐵匠定了一口鍋,買了菜回來給她煮。 大多數仙門修士,就算能夠以天地靈氣為食,也大多做不到像謝衡之這樣拋棄口腹之欲。 銅鍋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熱氣蒸騰出來,模糊了虞禾的視線。 謝衡之只偶爾動幾下筷子,多數時候都是將涮好的rou送進虞禾的碗里,在一旁替她將蜜桔剝好放進碟子里,聽她提起與九境截然不同的世界。 等她停了筷子,謝衡之收拾好桌案,伴著風雪的簌簌聲,兩人在屋里煎起了茶,很快便茶香滿室。 虞禾坐在謝衡之身上,他扶著她的腰,層層疊疊的裙擺鋪開。 她本來只是想看書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發展成了另一種模樣。 衣襟不知不覺間扯得松散,里衣也被褪下,隨意地丟在一邊。 虞禾偏過頭,不斷有親吻落在頸側,她身體控制不住地下傾,又被謝衡之牢牢按住,隨著他的掌控而起伏。 虞禾的羅襪還掛在腳尖,就像水波一般顫動著。發髻上僅剩的一支琉璃串,正撞擊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動。 她臉頰發紅,唇瓣微啟,難耐呼吸的樣子,像極了缺水的魚。 謝衡之扶著她的腰,聽她嗓音間發出破碎的音調,誘哄似的讓她喊自己的名字。 虞禾艱難地開口,又在下一刻悶哼一聲抿緊唇。 謝衡之握著她的手,意識到他的意圖,虞禾連忙要將手抽走。 然而力氣總是比不過,他帶著她的手,停在某處,喟嘆似地說:“感受到了嗎?你跟我?!?/br> 動情的嗓音微啞,貼近她呢喃道:“一直都是我,你熟悉的人,你愛的人,始終是我?!?/br> 虞禾滿臉通紅,仿佛摸到了一塊燙手的火炭一樣,謝衡之的手稍微一松,她便忙不迭將手抽回來。 寒冷的夜里,虞禾卻出了一層薄汗。 等到屋子里的響動終于停下,她披著衣裳看窗外的大雪,忽然說:“這個時候,應該要喝點酒的?!?/br> 謝衡之回過身問她:“你想喝什么酒?” 她想了想,說:“你還記得荊城的皇室貢酒嗎?我第一次出那么難的任務,那一次你也在,我還喝醉了,后來我回仙府帶了好幾壇,還分給了峰主?!?/br> 他當然記得?!澳愫茸硪院?,一直喊我的名字?!?/br> 虞禾面帶懷疑,說:“怎么可能?” “不騙你?!彼D了頓,又說:“荊城有些遠,約莫半個時辰,我會很快回來,” 虞禾突然道:“要是路上有賣花燈,你就買兩個回來,可以掛在檐下,就要兔子燈魚燈那樣的?!?/br> “好?!彼麅A身吻了吻她,將衣袍又裹緊了些,說:“等我回來?!?/br> 直到謝衡之離開,虞禾輕嘆口氣,默默將衣物穿戴整齊,從錦囊中取出一縷發絲。 泣月臨走前跪拜的時候,她去扶了一把,手里便多了這個。 她想到了某種可能,只是一直不太敢確定。 虞禾緩了一會兒,手中催使靈力,用出她才學會的術法。 掌中的發絲一瞬間化成點點靈光,在她面前組成一個蝴蝶的形狀,而后撲閃著翅膀飛了出去。 第87章 虞禾召出斷流, 握著劍跟隨著靈蝶離開。 比起偶然,她更相信泣月是有什么想要讓她去做。 皚皚白雪將夜晚映得發亮,雪地上能清晰看見謝衡之留下的腳印。 虞禾回過身, 看了眼被雪壓彎的樹枝,室內的茶香仿佛也跟著飄了出來。 謝衡之回來看不到她,一定會被氣瘋……但她管不了這么多。 她知道自己的變化是因為落魄草, 更清楚地知曉她現在內心情不自禁迷戀著謝衡之。